對 證

小宋回到臥室,把燈關了。

蔓紅在黑暗中說:“你有沒有發現,她有時候說出的話沒有東北味。”

小宋想了想。方難偶爾冒出的一句話,確實不是東北話,而是普通話。

東北話和普通話最接近,也是最難改的一種口音。她從小在東北農村長大,口音不是一個月半個月就能改過來的。

而且,她和外界幾乎沒有接觸,接觸的隻有三個人,小宋,蔓紅,高家將。

高家將根本就不會說話。

小宋和蔓紅雖然出來這麽多年,但是口音一直沒有改,還帶著濃重的東北口音……

這的確是一個問題。

小宋說:“有兩種可能。一是原來她就出來打過工,但是,哈爾濱不知道。二,她是一個要強的小孩,她怕被人瞧不起,一到了北京就刻苦學習普通話。”

“我還懷疑,她……是冒牌的。”

“胡說!”

“你問問哈爾濱,是不是他搞錯了?”

“不可能!”

“你問問唄!打個電話,又不費什麽事。咱的孩子這麽小……”

“好吧,明天我打。”

第二天一早,小宋趁方難出去買菜,給哈爾濱打了個電話。

“哈爾濱,是我,高小宋。”

“哎,方難在你那裏怎麽樣?”

“挺勤快的,就是不愛說話。”

“鄉下孩子都這樣,能幹就行。”

“我忘了,她繼父有幾個孩子?”

“三個,一個二十三歲,一個二十一歲,還有一個十八歲。”

“她自己家呢?”

“隻有她一個。”

“她繼父對她怎麽樣?”

“她母親說,挺好的。”

“她對她繼父呢?”

“好像不太好。你問這些幹什麽?”

小宋靜默了一會兒,突然說:“你送上車的是方難吧?”

“那還能有錯!怎麽了?”

“沒什麽,我隻是想核對一下。她是不是長頭發?穿一件紅上衣,灰褲子?”

“對呀。”

“你能肯定她是你那個老同學的孩子嗎?”

“什麽意思?”

“她是怎麽找到你的,你把過程對我說一下。”

“魏金花回去之後,過了大約半個月,方難就來了,她按照魏金花寫的地址,到雜誌社找到了我。當天,我就把她送上了火車。”

“你給那個老同學再打個電話,問一下,看她女兒到底出來了沒有。”

“你是不是發現了什麽問題?”

“是。”

“什麽問題?”

“幾句話說不清楚。”

“她家那裏很偏僻,打不通電話。這樣吧,我現在就動身,專程開車去一趟。”

“你什麽時候能回來?”

“得明天。”

“你回來後,立即給我打電話。”

“你放心吧。”

晚上,小宋下班回來,方難正在廚房做飯。

他想了想,走過去,和她一起做。

方難說:“高哥,不用你。”

小宋說:“我喜歡吃自己做的豆豉魚。”

方難就不說什麽了。

小宋一邊做魚一邊和她聊天:“方難,你繼父有幾個孩子?”

“三個。”

“他們都多大了?”

“一個二十三歲,一個二十一歲,還有一個好像十八歲。”

“哦。你家幾個孩子?”

“隻有我一個。”

“你繼父對你好嗎?”

“不太好。”她的態度很冷漠。

“他對你母親好不好?”

“他們的事我哪知道。”

“哈爾濱說,今年你的個子長得特別快,他說他去年見到你的時候,你比現在矮半頭。”

方難笑了一下:“他記錯了吧?我這次來北京,是第一次見到他。”

她的回答沒一點破綻。

小宋聽了一夜兒子的啼哭,第二天困倦地來到電影廠,正要給哈爾濱打電話,哈爾濱已經打過來了。

“小宋,壞了,出事了!”

小宋急問:“出什麽事了?”

哈爾濱說:“你接到的那個人不是方難!”

“我接錯了?”

“不,我送的那個人就不是方難!我剛剛從魏金花家回來,我見到了方難!魏金花說,方難壓根就沒出來!”

“那這個方難是怎麽回事?”

“我哪知道!反正她是假的!”

危險一下就籠罩了這安安寧寧的三口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