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 視

蔓紅似乎對方難越來越刻薄了。

她很少和方難說話,偶爾說一句,也是刺刺的。有時候,還指桑罵槐,一聽就是針對方難的。

方難當然有所察覺。她一如既往地幹活,言語更少了。

小宋覺得主仆之間的氣氛有點僵硬,想和和稀泥。

可是,他不敢。

他知道蔓紅的脾氣,如果他當和事老,就等於火上加油,蔓紅非爆發出來不可,那時候就更不可收拾了。

這天,方難洗茶壺的時候,不小心把一個茶杯弄碎了。那是配套的。

蔓紅聽到響聲,立即跑了過去。

“對不起……”方難小聲說。

“你的手是幹什麽的?吃飯的?連一個茶杯都拿不住?什麽樣的人家抗得住你這樣敗壞?我那條白牛仔褲才扔掉幾天?你想不想幹了?”

方難不說話。

“這個月我要扣你的工資——你賠的不僅僅是一個茶杯,而是一套茶具!”

方難還是不說話。

蔓紅一邊走出來一邊氣咻咻地說:“不要以為你做得天衣無縫,你的漏洞大了!想算計我,想害我,沒門兒!”

小宋站在客廳裏,瞪了蔓紅一眼。

蔓紅越說越氣:“要是我的孩子少一個指甲,我讓她拿命賠!”

方難還是一聲不響。

小宋低聲對蔓紅說:“你說話太難聽了!”

“想聽好話,她就別幹這個!”

小宋一把把蔓紅推到臥室去,蔓紅尖叫起來:“你推我幹什麽?這是我的家!我還用躲著誰嗎?”

這頓晚飯,方難一直沒抬頭。

吃完,她把房子收拾得幹幹淨淨,就進了她的工人房,不再出來。

她沒有開燈。

她從來不開燈。幹完一天的活兒,她就回到那個黑糊糊的房子裏躺下。小宋覺得,她可能是不敢用電,怕主人不高興。

晚上,蔓紅去衛生間的時候,方難突然打開了她的門,站在那個黑糊糊的房間裏,手裏舉著那個長長的尖尖的掏耳勺,低低對蔓紅說:“蔓姐,你掏耳朵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