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相貌比對

第二天,朱璽果然把錄像機給桑丫拿來了。

放學的時候,桑丫把錄像機塞進書包裏,朝後露出攝像頭,然後慢慢朝家走。

然而,這一天,她並沒有聽到那個人的腳步聲。

媽媽今天在單位加班。

桑丫回到家,上網。

婁小婁在線。

她沒有跟他說話,麵對電腦靜靜地坐著,等待。

跳跳安靜地趴在角落裏,眨巴著眼睛,看她。

婁小婁說話了:桑丫,你來了?

桑丫給他發了一張怒氣衝衝的表情。

婁小婁:跟誰生氣了?

桑丫:跟媽媽吵架了。

婁小婁:為什麽?

桑丫:昨天我去酒吧喝酒,回來有點兒晚了,她就對我大嚷大叫。我覺得,她根本不理解我,無法溝通。

婁小婁:其實,我的骨子裏也是反叛的。不過,現在漸漸明白了一些事。你如果能理解母親對你的不理解,你就是成熟了。

桑丫:你也變成家長嘴臉了。

婁小婁:昨晚為什麽喝酒?

桑丫:因為你。

婁小婁:跟我扯上關係了?

桑丫:我跟你說了四句話,你都不理我。我以為你從此不再理我了呢。

婁小婁:誤會!

桑丫:編。

婁小婁:我的QQ號碼好像被人破解了,昨天我怎麽都登陸不上去,係統告訴我,有人已經登陸了。

桑丫:那個人不是你?

婁小婁:你看見我上線了?

桑丫:是啊。

婁小婁:昨天我一直沒有上QQ。

桑丫:我以為你又跟哪個女孩聊天去了。

婁小婁:現在,跟我聊天的隻有你一個人。

桑丫:鬼相信。

婁小婁:我跟你說件事,你不要害怕。

桑丫:你越這樣說我越害怕。

婁小婁:我有一個同母異父的弟弟,叫常役,他十六年前淹死了。昨天我接到一個人發來的短信,自稱是常役,他說他在花都,一直在尾隨你。

桑丫:啊!

婁小婁:我覺得可能是有人在搞惡作劇,隻是想不到是誰。這個人對你很了解,對我也很了解。

桑丫:可是,我真的感覺背後有個看不見的人啊!

婁小婁:我從來不信鬼神,那套邏輯太淺薄。但是,現在這件事確實讓人很難理解,就像一根繩子,穿越千裏,一頭係住了我,一頭係住了你。

桑丫:你那個同母異父的弟弟,和你長得像嗎?

婁小婁:很像。他像母親,我也像母親。

桑丫:你有沒有視頻?

婁小婁:有。

桑丫:我想看看你。

婁小婁:為什麽直到今天你才想看我?

桑丫:昨天半夜我回家,看到一個人坐在馬路對麵,直覺告訴我,他就是那個一直跟蹤我的人!我看看你,就知道這個人是不是你說的常役了。

婁小婁:我家裏有些亂。

桑丫:我不看你家,隻看你。

婁小婁:你有視頻嗎?

桑丫:沒有。那是小孩子玩的東西。

婁小婁:你老了。

視頻開始連接。

桑丫的心跳到了嗓子眼。

很快,視頻接通了,婁小婁的圖像一下就從QQ屏幕裏跳出來。一雙溫和的眼睛,高挺的鼻梁,厚墩墩的性感嘴唇……

桑丫愣住了。

這個人跟她的想象不完全一致,應該說,真實的他更讓桑丫著迷。

而昨夜那個人,跟婁小婁太像了。隻是,麵前的婁小婁服飾整潔,滿麵春風,雙眼精神;而昨夜那個人衣著邋遢,臉色枯槁,眼神沉鬱。

婁小婁:怎麽了?

桑丫:你家裏確實夠亂的……

婁小婁:你昨天看到的那個人跟我像嗎?

桑丫:簡直就是一個人。

沉默了一會兒,婁小婁說:即使你真的見了鬼,那也不過是冥冥中的某種神秘力量,根據人類的想象做出的一個鬼臉罷了。實際上,這個世界比所謂的鬼神體係更遼闊,更深邃,更複雜。

桑丫:你說,人能戰勝命運嗎?

婁小婁:我相信,人的命運有定數,但是,如果我們能夠預知,也可以通過主觀的努力改變它。這就像下棋,馬隻能走“日”,象隻能走“田”,炮隻能隔山打,車隻能走直線,卒隻能一步一步走,將隻能在老巢活動,士隻能守衛走斜線。但是,你走哪步棋卻是自己決定,每一步都決定著你的輸贏吉凶。

關掉電腦之後,桑丫接到了朱璽的電話。

朱璽出事了,正在醫院裏。

桑丫給媽媽發了一條短信,告訴她自己的去向,然後打車就趕過去了。

她來到花都第二人民醫院,在急診觀察室見到了朱璽,他躺在病**,臉上包著紗布,上麵滲出血跡,隻露出一雙青腫的眼睛。

他的父母都在,還有一些桑丫不認識的人。

桑丫這是第一次見到朱璽的父母,跟她的想象差不多——肚子很大,滿臉油光。她母親一看就知道做過整容,墊出了一個歐式的高鼻子,造出了一個古典的櫻桃小嘴。她全身都是金光銀色。

桑丫跟他們打過招呼之後,問朱璽:“怎麽回事?”

朱璽說:“我撞鬼了……”

接著,朱璽就哭咧咧地講起了他的詭怪經曆:

放學後,朱璽和幾個男同學出去玩,很晚才回家。

路上黑糊糊的,沒有一個行人。他走著走著,突然撞到了一個強壯的身體上,卻看不見人。他的頭發一下豎起來,轉身就朝後跑,卻被一條腿絆倒了,重重地摔在地上,滿臉都是血。

他爬起來,撒腿朝前跑,沒跑出幾步,又被那個看不見的身體擋住了!

他一邊喊救命一邊又朝後跑,這個人卻從背後摟住了他的脖子,那隻看不見的胳膊像鉗子一樣,很快他就喘不出氣了。

這時候,一輛出租車開過來,車燈照得人睜不開眼睛,那隻胳膊終於鬆開了,他踉蹌了一下,就坐在了地上。

出租車停下來,司機探出腦袋問:“小兄弟,你一個人在這裏跳舞嗎?喝醉了?”

他奄奄一息地說:“送我去醫院……”

朱璽的父親憤怒地站起來,在病房裏來回踱步,終於咬牙切齒地說:“如果讓我找到這個人,我非剝了他的皮不可。”

旁邊有人畢恭畢敬地說:“朱總,是不是……請個高僧來看看?”

朱璽的母親也說:“就是就是!這孩子明顯是撞到什麽不好的東西上了,趕快去天靈寺找個高僧吧,你不是給他們募捐了很多錢嗎?”

桑丫說:“朱璽,不用怕,好好養傷。不管你撞見的東西是人還是鬼,隻有你強硬起來,才會占上風。”

朱璽的母親看了看桑丫,問:“你是不是朱璽經常提起的桑丫呀?”

桑丫說:“阿姨,是我,朱璽的同學。”

朱璽的母親立即笑了,她上下打量著桑丫,意味深長地說:“朱璽說,你是班裏最優秀的女孩子,這小子的眼光還挺準!以後,你沒事就到阿姨家玩,好嗎?阿姨給你做好吃的!”

桑丫笑著說:“謝謝阿姨。”

坐了一會兒,桑丫找個空當,趕緊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