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下

什麽?沈少夫皺了一下眉頭,問道。

師座命令,觀而不戰。穀參謀長又重複道。

這是到嘴的肥肉,什麽觀而不戰?沈少夫說道,他臉上的表情顯然有些慍怒了。

穀參謀長望著沈少夫,十分謹慎地說道:團座,咱們可不能因小失大啊!

沈少夫想想,舉起手裏的望遠鏡,猛地一下摔在了腳下,不明來由地罵了句:媽的!

穀參謀長見沈少夫臉上的表情十分難看,輕輕問道:團座,那我去通知部隊?觀而不戰?

沈少夫搖了搖頭,接著,極不耐煩地朝他揮了揮手,說道:去吧,去吧!

那邊的沈少夫在執行著師座的電令觀而不戰,這邊的石光榮已經捺不住性子了。山下那一隊鬼子兵一步一步進入了包圍圈,他的眼睛一刻不舍地盯著那名小隊長騎著的高頭大馬,不覺自語著:乖乖,它太像飛火流星了。

張排長小聲問道:連長,你說啥?

石光榮伸出一根指頭:看到鬼子屁股下那匹馬了嗎?

張排長微微一笑道:那麽大個東西,咋沒看到,我又不是瞎子。

石光榮問道:你說,它像不像飛火流星?

張排長又細看了一眼:可不是咋的,像,太像了!

石光榮壓低聲音,回頭喊道:三班長!

三班長機警地彎腰跑過來,趴在石光榮身邊,問道:連長,啥事?

一會兒衝鋒時你跟著我上去,目標,那匹馬。說著,又伸手指了指山下的隊伍。

恰恰就在這時,石光榮抬頭看到三顆信號彈騰空而起。立時振作起來,大喊一聲:削!狠狠地削小日本!

霎時間,槍聲四起,響成一片,尖刀連的戰士們紛紛將子彈射向山下的那隊鬼子兵。那隊鬼子兵一時間被這來路不明的槍擊聲弄蒙了腦袋,很快反應過來之後,立即又尋找掩體舉槍反擊。這當口,石光榮揮起一槍,射向那名小隊長,眼瞅著那名小隊長被一槍擊中了要害,翻身落下馬來。石光榮高興地大叫道:老子削上你了!

那匹棗紅馬也許意識到了它的主人此刻已經應聲斃命,長嘶一聲,撒開四蹄便落荒而去。石光榮見狀,忙喊了一聲:三班,跟我上!

說完,一個魚躍跳出掩體,十幾個戰士跟著石光榮徑直向那匹大馬飛奔而去。

張排長一邊抱著那挺輕機槍,一邊大喊道:快,掩護連長,揍呀……

說著,將一梭子子彈,射向了山下的敵群。

不遠處指揮所裏的胡團長在望遠鏡裏看到了這一切。見石光榮不管不顧地衝下山去,不由得大罵道:狗日的石光榮,他搗啥亂,不要命了!

扭頭衝身旁的司號員喊道:吹衝鋒號!

司號員聞令舉起了軍號,一瞬間,激越的衝鋒號吹了起來,號聲響徹了整個山穀,山上埋伏著的八路軍戰士應聲而起,一麵高喊著,衝啊,殺呀!一麵如下山猛虎一般,從四麵八方衝殺了過去。

石光榮緊緊瞄住的那匹棗紅色戰馬,此時已經閃電般地飛奔到了日軍陣地的身後,石光榮正要帶著一個班追過去,不料,遭到了日軍的抵抗。在那一股日軍密集的槍聲封鎖之下,有幾個戰士倒下了。石光榮一見,急紅了眼睛,忙把追上前來的王百靈拉過來,喊道:你別動,老實待著!

說著,又回頭衝三班長喊道:你們掩護我!

話音落下,彎腰向著鬼子一側的陣地上摸了過去。

石光榮巧妙地繞過了鬼子陣地,見那匹馬在一片慌亂的槍聲中,還在左衝右突著,情急之下,便將一根手指放進了嘴裏,瞬間打出一聲響亮的呼哨。說也奇怪,那匹馬聽到了這聲呼哨,竟然意外地停在了那裏,朝這邊張望著,似乎在期待著什麽一般。

石光榮禁不住又驚又喜,一邊輕輕地呼喚著,一邊向它靠了過去。而就在這個當口上,一個日軍突然在扭頭之間發現了石光榮的意圖,掉轉槍口開始向他射擊,子彈劈劈啪啪像雨點一樣落在了石光榮的周圍。石光榮一邊在地上翻滾著,一邊躲避著。可是盡管如此,大腿上還是被射中了一槍,石光榮感到一陣疼痛襲來,一個踉蹌便撲倒在了那裏。

那匹棗紅馬仍是站在那裏,似乎很是不解地望著他。

望著那匹馬,石光榮身上的血立時又熱了起來。隻見他咬牙使盡了全身力氣,大喊了一聲,挺身而起,接著又一瘸一拐地向那匹戰馬奔了過去。而就在他將要抓住那根馬韁的同時,右手臂上猝不及防又中了一槍。應聲倒下去的瞬間,他看到那根馬韁離他隻有一尺之遙了。他努力穩了一下神,又繼續往前爬行了一步,猛地伸出左手,一把抓住了那根馬韁,一邊緊緊纏在手上,一邊衝那戰馬笑道:老子得到你了!

說完,石光榮感到一陣眩暈,便昏死了過去。

王百靈真切地看到了眼前這一幕,當她下意識地咬著嘴唇,正要衝出去時,卻被張排長一把拉住了,他說道:王軍醫,沒你的事。三班長,快跟我去救連長!

不一會兒,張排長帶著小伍子幾個人衝了過來。

小伍子一麵從石光榮的手裏奪過馬韁,一麵哭喊著:連長,馬抓到了,你不能死呀!

這時候,十幾個日本兵已經朝這邊衝殺過來,張排長見狀,立即衝三班長喊道:掩護連長,快撤!

幾個人一邊背起石光榮,一邊舉槍還擊著衝了出去。王百靈站在不遠處,看到了這一切,再也顧不得許多,一麵奮力奔跑著,一麵迎了過去……

又是一陣激戰過後,最後一處負隅頑抗的日軍,終於被鉗製住了。鬼子兵的運輸隊,順理成章地被胡團長帶領的一小隊人馬悉數繳獲到手。很快打掃完戰場之後,一群人也便興高采烈地趕著幾輛載滿物資的馬車撤出了陣地。

眼前發生的這一場決戰,被國軍陣地上的沈少夫盡收眼底。

沈少夫放下望遠鏡,歎息一聲,接著憤憤不平地罵了一句:媽的,便宜都讓八路撈去了!

穀參謀長的心裏頭也覺得有些難堪,接了沈少夫的話說道:團座,雖然咱們沒有參戰,可這地界是咱們的防區,咱們不能眼睜睜讓八路撈到好處哇!

沈少夫想了想,說道:通知隊伍撤出陣地,警衛排跟我走!

說著,沈少夫帶著一隊人馬,匆匆忙忙趕下山去。

不多時,沈少夫打馬趕上了八路軍的隊伍,見了胡團長,忙翻身下馬走了過去。胡團長見沈少夫走過來,問道:我們仗打完了,你們怎麽才來?

沈少夫卻並不回答,看了一眼車隊,顧左右而言他道:胡團長,看來收獲不小哇!

胡團長聽了,表情立時凝重起來,說道:這都是拿戰士的血換回來的,我們八路軍死傷十幾個人。我本以為你們國軍也和我們一起出手,全殲了護送的鬼子,可是,誰承想啊……

說到這裏,胡團長搖了搖頭。

沈少夫的表情一下變得尷尬起來,想了想,說道:是啊,我該為你的死亡士兵致哀。

說完,便摘下頭上的帽子,低下了腦袋。

石光榮已經從擔架上蘇醒過來,聽到兩個人這樣說話,忙從擔架上欠起身子,衝胡團長說道:團長,我說過,國民黨的部隊靠不住,這種人少跟他廢話,咱們走!

沈少夫戴上帽子,看了眼躺在擔架上的石光榮,似乎有些關心地說道:石連長也受傷了,傷勢不輕,看來得養上一陣子了。

石光榮沒好氣地回道:我這傷和你沒關係,別貓哭耗子假慈悲。

沈少夫淡淡一笑,目光從石光榮身上移開,落在了王百靈臉上,但緊接著,看著那幾車軍需物資,衝胡團長說道:胡團長,這些戰利品,打算怎麽處理呀?

這些槍支彈藥,正是部隊所需要的,八路軍比不上國軍,我們裝備差,咋補充也趕不上你們財大氣粗的國軍。胡團長直言道。

胡團長,話不能這麽說。沈少夫心有不甘地說道,雖然我們24團沒參加你們的戰鬥,但俗話說得好,這意外之財,總得見麵有一份吧。

喲嗬,感情沈團長這是來打土豪來了?!一聽這話,胡團長把眼睛瞪大了。

沈少夫望了一眼胡團長,又笑了笑說道:不是打土豪,胡團長你想呀,這柳條溝一帶可是我們24團的防務地帶,你們在這裏把日本人劫了不假,要是上峰知道你們把這些東西從柳條溝帶走,上峰肯定罵我沈少夫無能。胡團長你說呢?

躺在擔架上的石光榮聽不下去了,一骨碌從擔架上下來,指著沈少夫的鼻子大叫一聲:沈少夫你放屁,打日本人時你們24團的人去哪了,什麽防務?你以為這柳條溝是蘑菇屯呢,都是你家的地,說咋的就咋的,敢分我們的戰利品,門兒都沒有!

說完左手從腰間掏出槍,往腿上一蹭,子彈嘩啦上膛,槍口直對著沈少夫。

國軍警衛排長見狀,大喊了一聲:操家夥!就見二十幾個槍口紛紛對準了八路軍。那情形,大有劍拔弩張之勢。

胡團長掃視了一遍那二十幾個國軍,又看了一眼沈少夫,輕蔑地笑了一聲:喲嗬,動家夥了?來吧!

說著,嘩啦一聲也把槍掏了出來。眨眼之間,兩軍槍口對槍口對峙在了那裏。張排長一個眼色遞給了小伍子,幾個人會意地點了一下頭,便繞到了國軍身後,切斷了他們的退路。

沈少夫一見大事不好,忙揮手製止,放下軟話道:胡團長別急呀,買賣不成合作在,我這不是和你們商量嘛,上峰怪罪下來我好有個交代。

國軍警衛排長見團座這麽說,也便揮了揮手,讓士兵們把槍放下了。

石光榮仍是餘怒未消,聽了沈少夫的話,不屑地說道:別上峰上峰的,嚇唬誰呀,要物資沒有,要命石光榮有一條,過來拿吧!

說到這裏,石光榮身體上吃不住勁,感到又是一陣眩暈,站立不穩倒了下去,王百靈和幾個人忙又七手八腳地把石光榮抬上了擔架。

胡團長不想和沈少夫再多囉唆什麽,便最後說道:沈團長,咱們是友軍,這事我也做不了主,有啥意見咱們都向上級反映吧。走人!

胡團長朝隊伍一揮手,便繼續往前去了。

沈團長眼巴巴地看著八路軍遠去,追趕了兩步,抱著最後一線希望說道:物資不給,軍醫得還回來吧?

石光榮忽地一下又從擔架上撐起身子,咬牙瞪眼惡狠狠地望著沈少夫,說道:姓沈的,你聽好了,不打鬼子,啥都沒有!

沈少夫聽了,像根木樁一樣,一時呆在了那裏。

前來接應的山本大隊長最終還是來晚了一步。望著陣地上還沒有燃盡的煙火和日軍丟盔棄甲扔下的十幾具死屍,一股無名火躥上來,山本禁不住暴跳如雷,大聲喝罵道:渾蛋,我們來晚了,又讓八路占了便宜。

山本十分狼狽地站在那裏,一時不知如何收拾麵前的殘局。

沉默了很大一會兒,山本掉轉馬頭往回走。竹內中隊長一邊揮手衝手下的士兵和偽軍喊道:撤,回去!一邊緊緊跟在山本的屁股後麵,生怕哪句話把他惹惱,大氣不敢喘上一口。

那一隊日本兵在前頭走著,劉老炮和他的皇協軍在後頭跟著。這時,劉二打馬從隊尾追上了劉老炮,十分解氣地小聲嘀咕了一聲:真是活該!

劉二臉上的傷痕依稀可見。

劉老炮騎在馬上,望了一眼劉二,搖晃著身子附和道:日本人這是沒事找事呀,在城裏待著多好,非出來瞎折騰一圈。

劉老炮說這話時,嗓門兒有點兒把握不住,劉二急忙扭頭提醒道:叔,你小點聲,別讓日本人聽見。

劉老炮哼了一聲,接著說道:我他媽就是要讓日本人聽見,他把你抓了這賬還沒算呢!

劉二忙又寬慰道:叔,俺不是沒事嘛,日本人就是這德行,能忍咱們就忍吧。

你能忍,我可忍不了。劉老炮說著,一馬鞭抽在馬屁股上,罵了聲:媽了個巴子!

暮色降臨的時候,在八路軍駐地的一間民房裏,王百靈正神情專注地為石光榮做手術。此刻,一盞馬燈吊在房頂上。昏暗的燈光下,王百靈手握著止血鉗,一張白皙的臉上已經沁出了汗水。衛生隊隊長白茹和護士小鳳在一旁為她做幫手。

手術進行了好大一會兒,王百靈用鉗子從石光榮的身上夾出了一顆彈頭,放在了小鳳手中的托盤裏。小鳳膽小,聽著那彈頭放進托盤裏的聲響,嚇得不敢去看,整個身子禁不住抖了一下。

王百靈噓了一口長氣。白茹忙為她擦了一把臉上的汗水。

完了嗎?白茹問道。

真懸呀!石連長的命可真夠大的,兩毫米,再差兩毫米就傷著動脈了。王百靈餘悸未消地說道。

幾個人聽了,幾乎同時呼出了一口長氣。

小鳳,快去通知胡團長,石連長的手術做完了。白茹衝小鳳喊道。

小鳳這才睜開眼睛,放下托盤跑了出去。

此時,胡團長正在那間權當手術室的門外心急火燎地直打轉,見小鳳一邊從屋裏跑出來,一邊喊他,便急匆匆地進了屋。

站在石光榮的床前,一眼看到石光榮臉色蒼白,還沒從昏迷狀態中蘇醒過來,胡團長聲音一下變得嘶啞了:為了那匹馬,差點要了你石光榮的命,石光榮,你這是何苦哇!

他右臂的子彈離動脈就差幾毫米,要是真傷了動脈,他現在就不會躺在這兒了。王百靈望著胡團長說道。

胡團長認真地看了一眼石光榮,不無擔心地問道:你看他的臉色這麽差,用不用輸點血啥的?

王百靈說道:血倒不用輸,石連長身體底子好,不過吃點好的補補身子倒是應該的。

胡團長深深地點了一下頭,說道:我知道了。

說完,轉身走出門去。一眼看到小德子正和小鳳在門邊說著石連長的話,張口喊道:林孝德!

到!小德子一個立正,望著胡團長。

胡團長說:從現在起,你照顧石光榮。

小德子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腦袋,問道:團長,咋照顧哇?

照顧個病人還用問我?胡團長不高興地反問道。

小德子認真想了想,突然一拍腦門道:就是多給他整點好吃的,補身子唄!可是,團長,啥算好吃的呀,黃豆算不算?

胡團長訓斥道:我看你腦子裏進水了,就知道黃豆!

小德子覺得自己受了委屈,喃喃地表白道:咱們團就剩下點黃豆了,別的也沒啥好嚼穀了。

這個我不管,反正你想辦法弄點好吃的。胡團長說道:給石光榮補身體,補不好,我找你算賬。

轉天,王百靈來到病房為石光榮換藥。此時的王百靈外套著一身護士服,正端莊地站在他的床前,微笑著望著他。石光榮睜開眼睛,望見了兩條長辮子,緊接著,似乎被陽光刺了一下,就又把眼睛合上了。但是,也僅僅持續了兩秒鍾的時間,石光榮再次睜開了眼睛,那雙眼睛一直緊盯著王百靈,不動了。

王百靈衝石光榮莞爾一笑道:石連長,該換藥了。

石光榮盯著王百靈那兩條長辮子,眼睛仍是一眨不眨。

王百靈又說道:石連長,該換藥了!

石光榮終於聽到了王百靈的喊聲,慌忙問道:你,你說啥?

王百靈銀鈴般地笑了起來,一邊笑著,一邊問道:石連長,你是不是耳朵也受傷了?

石光榮一時沒有反應過來,說道:沒,沒有哇,我耳朵可好好的。

說完,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

王百靈一邊給石光榮換藥,一邊說道:石連長,那次我和小鳳跟偽軍遭遇,還是你救了我們。

石光榮看著王百靈的兩條大辮子,那兩條辮子因王百靈轉身換藥,碰到了石光榮的身上。石光榮喃喃著說道:小事,小事。

王百靈幫石光榮纏完肩頭的紗布,一邊笑著一邊又說道:這可不是小事,那次你要是不那麽巧出現,我和小鳳說不準會怎麽樣呢。

石光榮不說話,他看著王百靈很靈巧地把辮子甩在了身後,他的目光似乎也被牽得一飄一飄的。

藥很快就換好了。王百靈收拾好藥箱,挎在肩上道:石連長你先歇著吧,我去看看其他傷員。

就在她轉身要走的時候,石光榮突然叫了一聲:王軍醫……

王百靈立住身子,回頭看著石光榮,不知他要對自己說些什麽。

石光榮想了想,小心地問道:你是被俺賴下的,你,你還回24團嗎?

這確實是一個嚴肅的問題。王百靈思忖片刻,轉身又走回來。她想,她應該把心裏的想法對石光榮說明白,說明白了,石光榮也就放心了。

王百靈站在了床前,正要開口說點什麽,竟被石光榮一把捉住了右手。王百靈的心咯噔跳了一下,她試圖掙脫掉那隻大手的束縛,可是,石光榮卻暗暗用了些力氣。王百靈不動了。

你啥也別想了,俺石光榮指定不讓你走,你要是回24團,俺還把你搶回來。石光榮不容分辯地說道,要是沈白食不讓,老子就跟他拚命。

王百靈聽了,淡淡地笑了笑,爽快地說道:石連長,我從醫學院畢業,就是想投身抗日的。哪支隊伍抗日,我就跟定哪支隊伍。

石光榮不由得一陣驚喜,說道:真的?王軍醫有你這句話俺心裏就有數了。24團你看到了,他們一槍不放,他們可不是真心抗日,俺們獨立團那是打鬼子不計後果,這你也看到了。

王百靈點點頭,說道:來獨立團這麽多天了,我什麽都看在了眼裏,要不然我早走了,你石連長是攔不住的。

石光榮目光不舍地望著王百靈,半晌說道:王軍醫,你和其他女人不一樣。

王百靈慢慢抽回石光榮握著的手,側頭問道:有什麽不一樣?

你,有知識,有文化,還懂打仗,你這人不一般。石光榮說,俺石光榮喜歡這樣的女人。

王百靈微微笑道:石連長,你休息吧,我得去看別的傷員了。

石光榮望著王百靈的眼睛,突然說道:王軍醫,你參加獨立團的事俺跟團長說,以後你就是咱獨立團的軍醫了。

王百靈點了點頭,轉身走出了病房。

石光榮興奮地一揮手,卻不小心牽動了傷口,疼出了一頭的汗水。

就在這時,小德子用茶缸端了一缸子魚湯,熱氣騰騰地走進來。他一邊進來一邊大呼小叫地喊道:連長,魚湯,有魚湯喝了。

石光榮望著小德子,驚喜地問道:哪來的魚湯?

小德子說:剛才俺和團長下河摸魚,團長說得給你補補,這樣才能好得快。

石光榮使勁嗅著鼻子,說道:嗯,真香啊!

這可是俺和團長摸了一上午的魚。小德子放下茶缸,從**扶起石光榮,急忙又說道,連長,那你就快趁熱喝了吧!

石光榮接過缸子,正一點一點細細品味著魚湯的滋味,胡團長走了進來,開口問道:咋樣?魚湯好喝不?

石光榮放下缸子,說道:你來得正好,團長,我正要讓小德子去叫你。

叫我啥事?胡團長說道,你現在的任務是好好養傷,別的你都不用想。

石光榮說道:王軍醫要參加咱們獨立團,你快給她弄身衣服,她以後就是咱們獨立團的人了。

胡團長聽了,不由心裏大喜道:真的?

石光榮說道:她剛才親口說的,她說誰是真心抗日,她就跟誰。

胡團長一下又顧慮起來,問道:那沈少夫那麵咋辦?

石光榮一仰脖子:管他咋辦呢?王軍醫有自己選擇的權力,她想參加哪支隊伍就是哪支隊伍,管他沈少夫怎麽想呢!

胡團長笑了,望著石光榮說道:石光榮,你這是給咱獨立團辦了件大好事。

石光榮擺擺手,說道:這好事你先不要說了,說小德子吧,別讓他照顧俺了,他粗手大腳的不中,讓他去照顧你和那匹馬吧。

胡團長認真地說道:你沒人照顧怎麽行,動也不能動,走也不能走的。

石光榮忙又答道:團長你放心吧,這裏不是還有醫生和護士嗎?

胡團長想了想,沒說什麽,就走了出去。

胡團長緊接著找到了衛生隊隊長白茹。他想讓她替他想想辦法。石光榮的傷這樣重,沒個專人照顧他實在有些不放心。既然石光榮不希望小德子留在他身邊,那麽,整個衛生隊誰照顧他合適呢?

胡團長說話不繞彎,見了白茹,指令性地說道:我那警衛員不行,他是個大老爺們,照顧不了傷員,你派個護士去照顧石光榮吧!

白茹聽了,麵露難色地說道:團長,我知道石連長是你的愛將,到這養傷應該照顧,可我們的護士人手不夠哇,傷病員幾十口子,比石連長傷重的就有十幾個,我們這真忙不過來,沒法給石連長特殊照顧。你能不能想點別的辦法。

在你們衛生隊我能有啥辦法?胡團長說道,獨立團不缺人,可都是五大三粗的男人,扛槍打仗行,這照顧人的活,他們都幹不了。

白茹認真想了想,片刻,喜形於色道:石連長不是結婚了嗎?桔梗那姑娘對石光榮真心實意的好,結婚那次我們都看見了,為啥不把她找來照顧石連長?

胡團長望著白茹,笑了起來,說道:白隊長你說得對,我咋就忘了呢?

一邊說著,一邊興衝衝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