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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五榮的姐姐名叫蓮兒。

蓮兒自小便離開楊家,到馮家莊給人當童養媳,還沒等到圓房,那男人便病死了。男人一死,蓮兒就像風吹一樣長大起來,隻一兩年時間就成為遠近有名的大美人。那一年她和垸裏的一群姑娘進城看戲,不意被塗如鬆碰上。塗如鬆長得一表人才,加上家中富有,說媒的人都快擠破了門檻。隻是塗如鬆一個也相不中,似乎是專門在等一個人。

蓮兒一出現,塗如鬆的心就動了。

他托人打聽了半年,總算打探準了,於是便托人說合。

塗家是麻城城內的首富人家,塗如鬆又是各方麵出眾的好男兒,那蓮兒的娘家和先前的婆家想攀都怕攀不起,哪有不答應之理,於是一紙文書,就將婚期定在臘月初八。

臘月初八這天,被喜事攪昏了的塗如鬆隻盼著早一點和蓮兒進入洞房,哪還有心思去看別人那嫉妒的神色。好不容易等到客人都散了,塗如鬆迫不及待地回房,也管不了別人的許多叮囑,抱著蓮兒就上了床。

蓮兒果然十分可愛,一夜裏二人極盡風流,臨到天亮時,本該蓮兒起床去孝敬婆婆,給婆婆倒馬桶,端洗臉水,然後上灶做飯。可塗如鬆舍不得她離開被窩,仍要與她跌跌顛顛一回。

二人正在貪歡,婆婆在那邊房裏重重地咳嗽了幾聲。

塗如鬆的父親死得早,他和母親相依為命,所以孝心極重。聽到母親在咳嗽,他連忙從蓮兒身上下來,並吩咐她趕忙起床過去料理。

蓮兒撒了一陣嬌,塗如鬆好不容易將她勸起來。待過去時,婆婆已將自己房中的一切都收拾好了。

大概是為自己的婚事忙累了,塗如鬆看著母親臉上的倦容,心裏痛楚起來。他說:母親,今早的事是我的不好,我不該太寵蓮兒了。

說著塗如鬆就跪了下來。

母親連忙扶起兒子,說,看你說哪裏的話,隻要你們兩口子恩愛,母親就一切都能放心。

蓮兒在一旁看著沒有作聲,可那眼神裏卻分明有些不滿的光澤。

吃罷早飯,塗如鬆正領著蓮兒在家裏到處走走,告訴她家裏的一些情況,他的一群學發闖了進來。

麻城這地方有個風俗叫新媳婦三天不分大小,就是說三天之內誰想和新媳婦開玩笑都行,甚至還可以動手捏捏摸摸。

那群學友一進門,便高聲叫喊,有的叫嫂子,有的叫弟妹,開始還挺正經。

塗如鬆招呼他們坐下,蓮兒就過來上茶。

茶還未上完,就有人先叫起來,說,嫂子,這茶裏怎麽有股臊味,是不是你身上惹的!

那人說著就過來,扯住蓮兒的衣服裝模作樣地聞著,然後故作驚叫,好臊,好臊。

這時一個人上來推了那人一把,並說,明太,你幹脆舔一下,這樣會辨得更準。

叫明太的便趁勢接住蓮兒親了一口。

其他人大叫起來,說不公平,要親就每人親一口。

蓮兒隻是笑,也不掙紮,等明太自動鬆手以後,她依然給其他人上茶。

明太又說,嫂子,你昨夜喝的水,恐怕不止一茶杯吧!如鬆的那隻壺可是怎麽也倒不幹的喲!

大家一陣哄笑後,又非要蓮兒去洗手,說這手摸了那玩意兒,不洗淨會有晦氣。

蓮兒笑了笑,冷不防用手在明太頭上摸了一把,說,我再摸一回,看你們還說不說晦氣。

這時,別人都已笑岔了氣。隻有塗如鬆沒有笑,他不停地朝蓮兒使眼色。蓮兒卻不看他,隻顧和明太調笑。

倒是別人看清塗如鬆臉色不對,便開始說些文雅的話。

說了一陣,塗如鬆臉色好了些。

蓮兒對這些沒興趣,加上昨夜太累,坐在一旁竟自睡著了。

塗如鬆開始沒注意,隻是不知道學友們為何在相視而笑。後來,明太說他不該太饞太狠了,整得人家一夜沒睡好,這時瞌睡卻上來了。

塗如鬆這才發現蓮兒不僅睡著了,而且嘴角的涎流了兩尺長,直直地垂在地上。

塗如鬆有些生氣,忍不住吼了一聲,要睡就回房裏去睡。

蓮兒睜開眼睛瞅瞅他,真的起身離去了。

蓮兒睡到半下午才起來,中間,家裏來了好幾批客人。塗如鬆要去弄醒她,都被母親攔住。他隻好對客人說,蓮兒身體不適,怕見風,不能出來。新婚夜,新郎太貪了。大家都沒在意,笑一笑罷了。

蓮兒梳洗穿戴完畢,太陽已經下山了。

不一會兒,丫環小雨來喚吃飯。

一家三口人坐在桌旁一句話也沒說就將晚飯吃完了。

塗如鬆看出母親心中的不快,忍不住對正要回房去的蓮兒說,你慢點走,先扶母親回房去休息。

蓮兒慢慢地轉過身來,又慢慢地走到婆婆身邊,也不說話。

見蓮兒如此模樣,母親便對塗如鬆說,你媳婦這兩天也是太累了,由她歇著去吧,我這裏有小雨照料就行。

蓮兒聽了這話,不待塗如鬆吩咐,回頭就往房裏走,眼看著就要進房,忽然又回頭說,本來也是,養著丫環幹什麽,又不是養老母雞下蛋!

塗如鬆一時不知說什麽好。

這邊母親也起身欲走,塗如鬆趕忙上去扶住她。小雨過來要換他,被他支開了。

進了母親的房,塗如鬆小聲說,母親,蓮兒的事我不會讓她這麽下去的,來塗家就得依塗家的規矩。

母親歎口氣說,個性上的事還好說,隻怕是名節上有問題,那就難辦了。

塗如鬆聽出母親話裏有話,忙說,母親是不是聽到什麽風聲了?

母親沉默了一陣才說,你和她昨夜同房,難道沒發現什麽?

塗如鬆說,請母親明說,孩兒實在沒發現什麽。

母親說,凡是大姑娘,同房第一夜時,總可以見紅……

塗如鬆一下子明白過來,他心裏非常難受,嘴裏卻說,母親不要擔心,昨夜蓮兒本是見了紅的,是我將那被子有意藏起來,留作紀念。

母親聽後,籲了一口氣說,既是這樣,我就放心了,別的事你不要太計較,兩口子過日子,剛開始總有個相互熟悉的階段,待彼此習慣了,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