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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雲鵬憑著一身出色的硬功夫,再加上南陽分號李掌櫃暗中用的銀元,很快就謀到了一個小隊長的職位。

得知李雲鵬已經在皇協軍落了腳,張世傑連忙上山去看張若虹。張若虹坐在**,張世傑拿起一件衣服給她披上。

張若虹問道:“爹和媽知道了?”張世傑點點頭說:“知道了。媽說讓你好好補養,別落下毛病。”張若虹流淚道:“媽是對的,當年是我瞎了眼。張家的名聲讓我給毀了。媽肯定罵了我。”“媽什麽也沒說,爹說張家的恥辱必須用姚思忠的血才能洗掉,他都氣病了。”“我理解爹的心情,他很疼我,從來沒有真正反對過我。他認為他也看走眼了。世傑,快去把姚思忠殺掉吧,時間越長,爹和媽心中的包袱越重。我真後悔,那些天,我怎麽沒有給他下毒。”“姐,不要胡思亂想,好好養身體。你放心,我會盡快行動。你躺下睡一會兒吧,我去讓梧桐給你做飯。”張世傑扶姐姐躺下,給她蓋好被子,走了出去。

這時,高連升和張若蘭走了過來。高連升道:“二哥,我要去南陽,看看城裏的情況,再看看放在分號裏的家夥還在不在。”張世傑想起這些天太平鎮人的目光,說道:“不把姚思忠除掉,我們寸步難行。也好,你就去一趟南陽吧。”“我也去。”張若蘭要求道。張世傑道:“連升隻是去探探情況,我不讓他行動。”張若蘭道:“我一定要去。這也算是對我的考驗。我在南陽上了三年學,那裏的情況我比連升哥熟悉。”張世傑考慮了一下,說:“好吧,一起去有個照應。李雲鵬在南大門一帶當了小隊長,你們跟他聯係聯係,順便告訴他,千萬不要輕舉妄動,快去快回。主要是摸摸他的行動規律。”

因為放心不下父親的病,張世傑連兒子都沒看,就匆匆回了太平鎮。張德威半躺在**,李玉潔喂他把藥喝了,又把漱口水遞給他,寬慰道:“老頭子,你就是沉不住氣。姚思忠充其量是張家的女婿,還是個一直不被張家承認的女婿,他當了漢奸,自有世傑去殺了他,給張家雪恥,你又何苦氣得吐血。”張德威漱漱口,說:“餓死事小,失節事大。我……唉!世傑,你到底有沒有把握殺他?”張世傑把一床被子疊好放在父親身後,對他說:“姚思忠很狡猾,鬼子很重視他,除掉他當然有難度。反正我已經布置下去了,爹,你放心吧,到時候我把他的人頭拿回來,你說掛在什麽地方,咱就掛在什麽地方。”張德威擺擺手道:“我要他的人頭幹什麽,殺了他就行了,不殺他,清明節快到了,你叫我如何去跟先祖們交待!”李玉潔說道:“清明節我和你一起去祭祖,你說不出口的事兒我替你說。南陽城裏住著幾千個鬼子,姚思忠又是什麽總司令,總得讓世傑好好合計合計,想出個萬全之策。世傑,你記住,千萬不要硬拚,不能用自己的命換這狗賊的命,他不值。”“媽,你放心,賠本的生意我不做。爹,你也把心放寬一些,張家在太平鎮的聲望不是一個姚思忠就能毀得了的。”

話音剛落,一個自衛隊員敲敲門進來,附在張世傑耳邊說了幾句話。“爹、媽,我出去一下。”張世傑走到院子裏,迎麵遇見前呼後擁的朱國梁,打了聲招呼:“朱二哥,朱司令,好久不見了,你是打哪裏冒出來的?”朱國梁似笑非笑看著張世傑道:“世傑,話裏有話呀!我是沒有守桐柏縣城,可那是上峰的命令,你的自衛隊也好不到哪裏去,不是也上太白頂了嗎?聽說,你那個好姐夫姚思忠如今當了皇協軍副總司令還是什麽副市長,你可要當心,別弄成褲襠裏的黃泥巴,不是屎也是屎。”

桐柏吃緊那天,朱國梁就帶著保安團的主力撤到了湖北境內。後來,南陽方向一打響,他就跟著朱國棟的部隊朝老河口方向撤。在老河口待了半個多月,朱國棟一看鬼子也打不動了,就想到讓他回太平鎮的事。如果在鬼子占領期間,朱家沒任何作為,鬼子走後,連說話的資本都沒有了。朱國梁帶了一百多人返回程灣,就聽到姚思忠當漢奸的消息。他去南陽待了兩天,坐實了姚思忠投敵的事,大搖大擺回了太平鎮。

張世傑自知理虧,隻好說:“謝謝二哥提醒。”朱國梁看見李玉潔扶著張德威走過來,提高聲音道:“我是該敲打敲打你。聽說你姐姐奉了你那漢奸姐夫的命令,去招降你和楊開泰,為日本鬼子服務。有這事吧?你已經派了手下到南陽了!”張世傑吃了一驚:“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朱國梁清清嗓子道:“你手下那個李雲鵬,如今已經是偽軍的小隊長了。他人模狗樣領著人在南陽查良民證呢!張世傑,你是不是也想當個皇協軍的司令、副司令啊?”聽到這句話的張德威又吐出一口血。張世傑忙轉身扶著張德威,叫道:“爹,你怎麽出來了。”

李玉潔掏出手帕給張德威擦擦嘴,說道:“朱二少爺,李雲鵬不是我的兒,也不是我的孫,他隻是我們花錢聘的一個武師。他願意抱日本人的粗腿,我們管不了也管不著!不錯,我們張家的女婿是當了漢奸,可我們會給太平鎮一個交待。你這會兒要是手裏握著證據,能證明世傑也當了漢奸,你可以把他帶走。要是沒有證據,就請你離開,我們家現在不想會客。世傑,送客。”張世傑狠狠盯著朱國梁道:“朱司令,請吧。”朱國梁冷笑一聲說道:“伯母,不要把好心當成驢肝肺。鬼子長不了了。你們好自為之吧,別想踩幾條船。世傑、伯父伯母,太平鎮的名聲就要毀了,大家都在看你們呢。”

朱國梁這一叫板,不對姚思忠采取點行動不行了。高連升和張若蘭從南陽回來後,張世傑馬上帶著他們上了太白頂。楊開泰一見張世傑就問:“還沒準備好哇?這種事宜早不宜遲。不瞞你說,姚思忠當了漢奸,對我們太白頂的聲譽都有敗壞。你說吧,用多少人多少槍,我都支持。誘他出城或者是掏他的老窩,我都沒意見。要不,我們搞個假招安,把他誘到城外?想抓活的,掏老窩恐怕不行。”

張世傑拿出自己畫的一張地形圖擺在桌麵上道:“姚思忠對我們是不信任的,誘他出城的可能性不大。我姐老不回去,他不可能沒有想法。想來想去,我還是覺得在城裏幹有把握。梅溪河橋是個下手的好地方。他每天要路過這裏四次。一輛小車在前,一輛卡車在後,衛兵有十二到十六人。”楊開泰道:“真他娘的威風。”張世傑道:“他是鐵了心跟日本人了,最近為鈴木出了不少壞主意,鈴木很信任他。”楊開泰道:“這個地方撤著不容易。晚上偷襲他的公館呢?”張世傑道:“更難。這條街上這裏、這裏還有這裏,各住著鬼子一個小隊,晚上鬼子都回來住。”楊開泰道:“確實不好辦。汽車可不好打,我們沒有重武器。再想想。”張世傑道:“還有一步險棋。在公館門口幹掉他。我們可以弄輛卡車預先停在這個院裏。理發店、小飯館、小茶館各埋伏一個小組,等他回來下車時幹。完事兒後,坐卡車奔南門出城。這步棋險在我們事先不知道他啥時候回家,更不清楚這裏住的鬼子兵啥時候回營,要是正好碰上了……所以,我想先帶十幾個人過去。”楊開泰道:“不用我了?”張世傑道:“不。我先去,五天,第五天你再進城。咱們在分號會合。分號裏有短槍。”

這個計劃因為趙九思的到來擱淺了。他還沒聽完張世傑的匯報,就打斷道:“世傑,殺姚思忠的事情先放一放,上麵剛剛下達了任務,讓你帶人去救兩個人。”張世傑眼睛一下子瞪了起來,說道:“什麽?救人?我現在沒功夫。”“這是根據地首長親自下的命令,你必須執行。”趙九思點了一根煙道。張世傑叫道:“每次都是這樣,必須執行,必須執行。我家裏出了個大漢奸,你說我還有心思幹別的事情嗎?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爹和我姐都在病**躺著,姚思忠一日不除,他們一天不得安寧。再說,除掉此人,震懾漢奸,也是你下達的任務。”趙九思吐了個煙圈,說道:“晚幾天,姚思忠也不會從南陽城消失。”張世傑脖子一別道:“一天也不能晚,你手下拿槍的人又不是我一個,就不能讓別人去幹這件事兒?曹隊長的能耐不比我小,就是你趙大老板,幹起活來手腳也不慢。總之,我不幹。”“我剛剛去看過你姐了,她那個樣子,我也心疼,我也想和你們一起,去南陽城,把姚思忠抓過來,把他的頭砍下來,扔到你姐麵前,以消她的心頭之恨。可是,救人是組織的命令,作為下級,我們必須無條件執行。電令上寫了兩個十萬火急。你必須在兩天內趕到信陽,有人配合你們。這次行動,我也參加。”趙九思聲音大了起來。沉默了一會兒,張世傑問道:“救的是什麽人?”“我隻知道這是兩個為抗戰立了大功的人。他們在鄭州執行任務時不幸被捕了,組織上動用很多關係,才知道他們現在在信陽。你們隻管救人,不用打聽他們的身份。留給你們的時間不多了。”

趙九思走後,張世傑去找楊開泰說有急事暫時不去南陽了。他回到剛搭好不久的自衛隊隊部,說道:“你們馬上選十二個人,今天晚上下山。”高連升問道:“十二個人是不是太多了,不是說要分批去南陽嗎?”“誰說要去南陽了?先趕回太平鎮,明天往信陽送批貨。”高連升嘴巴張得老大:“怎麽又去信陽?不殺姚思忠了?”張世傑有點不耐煩地說:“回來再殺。我說你這個人,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囉唆,不是已經給你交代任務了嗎?”劉金聲小心提醒道:“二少爺,大小姐和老爺可都在等著姚思忠的人頭呢。”“我知道。實話給你們說吧,這是上麵布置的任務,有兩個抗日大功臣被鬼子關在信陽,現在鬼子要對他們下毒手,必須先把他們救出來。殺姚思忠的事,放放再說。”一聽說是上麵布置的任務,高連升馬上轉過彎來,讚成道:“救人比殺人重要,二哥,我這就去召集人。”

第二天天剛麻麻亮,十幾輛裝著貨的自行車停在淮源盛總號門前。高連升問道:“大家的良民證都帶好了嗎?”眾人齊回答:“帶好了。”張世傑道:“出發。”

朱國梁得到眼線報告,聽說張世傑帶著人去信陽做生意,不禁有些奇怪。他當即帶人從程灣回了太平鎮直接去了張家。李玉潔一個人在客廳接待他,兩個人不鹹不淡扯了幾句家常話,他問道:“伯母,聽說世傑兄弟到信陽送貨去了,是真的嗎?”李玉潔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說道:“國梁賢侄,世傑是到信陽送貨了,你的消息可真快。我們家不比你們家,我們除了做生意,沒有別的經濟來源,鬼子來了是來了,可飯總得吃吧。”

朱國梁用一副正氣凜然的口氣說道:“伯母,鬼子是兔子尾巴長不了,世傑這個時候往信陽跑,你們可要掂量好了,不要一錯再錯。”李玉潔冷笑道:“姚思忠是當了漢奸,可張若虹已經離開南陽,聽說正在練大義滅親的本領,我可以告訴你,張家和那個漢奸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世傑往信陽送趟貨,沒什麽大錯。幾年前,你家老三和日本人也很熱乎嘛。別見風就是雨。要是為了秋後算賬,那可真是說不清。”見李玉潔又把話題往朱國柱身上扯,朱國梁不禁有點生氣:“我家老三在為黨國服務。”

李玉潔道:“賢侄啊,你的好意,我老婆子心領了。你是怕我們張家借日本人的槍對你們不利。要說,我們更擔心你們借鬼子的槍對付我們。你們人多槍多,本錢大。可我們一家人都相信你們哥兒幾個不會走這一步。既然你說鬼子兔子尾巴長不了,你朱司令總得打幾隻兔子,給我們看看吧?世傑殺鬼子的事你沒忘吧?我家老爺還等著吃藥,我就不陪你了。”她說著,起身就走。

朱國梁隻好起身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