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2章 一夜驚變

子夜,身受重傷的顧泰盛在昏迷中幽幽醒來,睜開眼第一時間就看見鬆輿穀的房間中站滿了顧家各房親戚的主事者,而顧泰野就守在他的身邊。

光線黯淡的臥房中,顧泰盛宛若重病垂危的老人平躺在**,偏著頭打量著房中小幾十號人,衝著顧泰野虛弱的招了招手。

“泰野,紹……紹年呢?”

錦鍛蠶絲被已被鮮血染紅,顧泰盛臉色發白、嘴唇無色,臉上還有沒有完全擦拭幹淨的血跡,整個人都透著一副重傷不治、病入膏肓的樣子。

顧泰野的形象也完全跟平常不一樣,淩亂蒼老的發絲垂耷在額頭處,仿佛一夜之間兩鬢斑白,但他似乎毫不知情,伸手就握住了親大哥的手。

“大哥,紹年……回城了……”顧泰野遲疑半秒,不忍心告訴大哥顧紹年已死的噩耗,心中滴血的撒了個謊。

“讓,讓他來,我……我有話說……”顧泰盛撒開手,無力的揮動著,似乎要作臨終囑托。

臥床側,一個站在人群中的老人衝著看守庫洞的老者雲遷問道:“雲兄,泰盛他……”

“回天乏術。”名為雲遷的老人歎著氣,低頭回了一句。

“怎麽會搞成這樣啊,一個小小的狂門。”眾老惋歎、不甘,憤怒。

“你們都低估狂門了,那個出手的丫頭承襲了靈天紀芊雪宗的古術,修為深不可測,縱然是老夫與她交手,也難言必勝,我們去晚了,人救回來的時候,顧家主已經經脈寸斷、功力全廢了,況且他的玄宮、脾肝都遭受到了重創,以他這個年紀,想救回來,根本是不可能的,唉……”

聽著雲遷的解答,眾人全部陷入絕望中。

臥**,顧泰野嘴唇顫抖著,老淚劈裏啪啦的順著眼角滾落,但他必須強忍著安撫顧泰盛:“大哥,你別急,我讓紹年回家裏取東西去了,他明早就回來,你先好好養傷。”

顧泰盛顫抖著手,一下一下拍打著顧泰野:“不……不用安慰我,我知道自己必死了……”

這句話一出,房中眾人全部潸然淚下,幾個年輕一輩曾經深受顧泰盛信重的弟子則是嗚嗚的哭出聲來。

“大哥……”顧泰野聲音哽咽。

這時,顧泰盛猛的往嘴裏吸了一大口氣,整個胸膛鼓起,全身顫抖不堪,就像**一般,看著十分嚇人。

臥房中三名煉藥師和雲遷見狀迅速圍了上去,又是灌注玄力,又是行針壓脈,折騰了好一會兒,顧泰盛才漸漸平息下來。

隨後,顧泰盛虛弱無力道:“讓他……回來……”

顧泰野攥著拳頭一聲不吭,其他人則是把頭扭了過去,不忍看這生離死別的一幕。

顧泰盛活了幾十年,什麽事情沒經曆過,瞪眼看著群體沉默的場麵,頓時心力交瘁道:“紹……紹年怎麽了?”

“他沒事,大哥……”

“別騙我……”顧泰盛滿臉通紅的吼道,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顧泰野百般不忍,卻也知道大哥看出了他的心思,老淚橫流道:“大哥,紹年他,他死了……”

“什麽?”雖然已有察覺,但聽到顧泰野的話,顧泰盛還是愣了半天,緊接著,哇的一口老血噴了出來。

“大哥……”

“家主……”

眾人心神焦迫的大喊。

數秒之後,顧泰盛用盡全身力氣的擺了擺手,在顧泰野和震朝二人攙扶下躺好。

此時他的雙眼已經流露出死灰之色,但狀態卻是比之前好了許多。

“都怨我,貪心不足,怨我……沒有好好教導紹年這個孩子,否則……他不會這麽早……”

顧泰盛自言自語,話語悲涼。

滿屋子顧家人也不敢說話,隻低著頭歎氣、悲傷的哭著。

片刻之後,顧泰盛掙紮著坐了起來,目光在人群中掃視道:“紹安,紹安過來。”

人群中,一個顧家的後輩,才隻有十二、三歲大小,怯生生的走了出來。

顧泰盛看著十二、三歲的少年道:“從今天開始,家主之位傳給泰野,泰野,你馬上集結顧家弟子,帶著庫洞的所有寶物,能拿多少拿上多少,立刻離開藍月國,有多遠走多遠……”

眾人一驚,紛紛抬起頭。

“大哥……狂門欺我於此,我們不能就這麽走了……”顧泰野咬牙切齒道。

顧泰盛行將朽木的擺了擺手:“我……我不擔心狂門,我擔心的是盤劍宗,這十年,顧家發展的太快了,盤劍宗和英府早有吞並我們的意圖,你不是不知道,狂門那個女娃,實力再深不可測,也滅不了我顧家,眼下,能滅我顧家的隻有盤劍宗和英府。”

眾人聽著,全部沉默下來。

虛無衡和狂門的人並不知道顧府目前的處境,但作為在顧家當家作主三十多年的老家主,顧泰盛清楚的知道,顧家現在所麵臨的局勢是怎樣的。

一宗兩府,三家結盟,有的是三個聲音。

這種結盟的方式,在最初的發展階段,為了謀求一定的地位和名聲,是絕對有利的。

可是現在的一宗兩府早已成為藍月國繼皇族和天霜城之後的第三大勢力,變成了龐然大物,那麽就一定有人要把這三個聲音變成一個聲音。

盤劍宗、英府都想成為一宗兩府最有話語權的一方,顧家也一樣,可是現在的顧家已經沒有了爭奪的資格了。

顧泰盛自顧自道:“盤劍宗和英府,早有剪除顧家的心思,現在被狂門一鬧,我們再無角逐之力,若不走,兩家必先吞並顧家,相信我,現在走還來的及,隻要我們一走,盤劍宗和英府肯定會互相傾軋,再加上狂門在外麵施壓,他們不會有時間針對顧家……”

“泰野,今後顧家就交給你了,紹安是個懂事的孩子,天賦也不錯,我原本想把這個家交給紹年的,可惜他……唉,不說了,都是我的錯,如果不是我縱容他去找虛無衡,他也不會落得如此下場,好好培養紹安,繼你之後,他就是下一任家主,聽我的,聽我的。”

顧泰盛說完,手一耷、頭一垂,就此咽氣。

“大哥……”

“家主……”

滿屋子人見狀,全部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所謂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顧泰盛臨死之前,給顧家作了最後的安排,他臨死才發覺自己的錯誤,雖然已經晚了,卻也作出最好的選擇。

數分鍾後,顧泰野強自鎮定的站了起來,一腔怒火無處安放道:“都別哭了,傳令下去,收拾收拾,馬上離開藍月國,我顧家在藍月國經營多年,一朝不慎,折戟沉沙,敗了,我們得認,但這個仇不能不報,君子報仇十年未晚,等顧家羽翼又豐,我們再回來,到時,盤劍宗、英府、狂門,還有那虛無衡,都必須為今日顧家之敗,付出血的代價。”

顧泰盛死了,顧家卻沒有亡,當夜,顧泰野作出安排,所有顧家弟子親眷,即刻起程,離開藍月國。

……

另一邊……

回到玄符師行會的當天晚上,虛無衡沒有驚動任何人,寫了一封信,讓帝町第二天一早,親自送到城內的狂門所以在的府邸,給黃千虎報平安,隨後關起門來療傷、休息。

第二天早上,帝町離開了玄符師行會送信去了,他前腳剛走,江杉就帶著趙平安趕到了左竹園,非要見虛無衡一麵。

礙於頭天趙平安的幫忙,虛無衡也沒辦不見,隻好在左竹園招待了二人。

左竹園內,虛無衡的住處……

雍王世子趙平安坐在椅子上,眼神略帶的興奮之意的追捧道:“真沒想到先生是無憂居的東家,難怪那顧紹年恨您入骨呢,趙某眼拙了,還望先生勿怪。”

一天的時間,趙平安已經將虛無衡的底細打聽的一清二楚,略顯敬佩的寒暄了一番。

對於趙平安知道自己是無憂居東家身份的這件事,虛無衡並沒有怪罪,隻淡淡道:“世子殿下謬讚了,我隻是想做點小生意罷了,無意與人爭什麽,沒想到得罪了顧家,昨日若沒有世子殿下拳拳相助,虛某的小命能不能保住,還說不定呢。”

趙平安見虛無衡對他還挺客氣,頓時心花怒放道:“先生謙虛了,如今誰不知道玉龍湯啊,哼,那顧家也是橫行霸道慣了,仗著真閣秘府在背後撐腰,真是什麽事都幹的出來,不過顧家可能也沒想到,就因為這玉龍湯,他們一家子差點被滅族。”

“嗯?世子殿下此話何解啊?”虛無衡昨天回來帶了太多東西,沒敢去籠雲山,否則一定會在籠雲山住下避風頭,也就能知道如今外麵的變故了。可現在他對昨天一晚上發生的事毫無察覺,所以聽趙平安說來,感覺有點怪。

“先生還沒聽說嗎?”江杉順勢把話接了過來。

“聽說什麽?”

“顧家連夜逃出藍月國了。”江杉道。

“什麽?逃?逃出藍月國是什麽意思?”虛無衡聞言懵比。

“就是跑了唄……”趙平安哈哈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