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思念下
番外 思念 (下)
那天歐陽很晚都沒有回來。
泰明站在院中,遙遙看向師父的房間。走廊上依然燃著燈光,但影子卻隻有師父一個人的。他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袖子。
果然是戀人吧,那兩個人。
泰明輕輕歎了口氣,抬起眼來,就看到師父近在咫尺的臉。他不由嚇了一跳,向後退了一步,然後低頭行禮。
晴明臉上帶著種似笑非笑的促狹表情:“你在這裏做什麽?”
“沒什麽。”雖然還是以平常說慣的這句話回答,但是泰明明顯有一點心慌。
做師父的卻擺明了不肯放過他。“找歐陽嗎?她今天晚上不回來了。不過,這不是很奇怪嗎?早上明明是和你一起出去的,為什麽卻是橘少將府上的侍從送信來說她不回來了?”
泰明沒再說話,又向師父行了一禮,轉身回了自己的住處。
年輕的陰陽師躺在床上,了無睡意。
這很正常。他這樣對自己說,他本來就不是人,不吃不睡也不是什麽奇怪的事情。但卻禁不住心頭好像有什麽在撓,七上八下,又痛又癢。
他索性坐起來,拿出一張符紙,捏了個手決,念誦咒語。
念完之後,有一點後悔,但那符紙已化做一首白光飛了出去。泰明垂下眼,突然在想,如果師父知道他第一次在陰陽師的工作之外用了陰陽術,並且,是用來做這種事情,會不會一氣之下把他變為原形?
但不做也已經做了,後悔又能怎麽樣?
陰陽師吸了口氣,再度睜開眼來。
眼前是另一處庭院的景像。輕風拂過潔淨的長廊,花木的影子映在雪白的紙門上,幾隻飛蛾圍著微顯昏黃的燈光飛舞。友雅正坐在燈下,衣服隨意地敞著,長而微卷的發披在身後,手裏拿著酒杯,臉上帶著笑,好像正在說什麽。歐陽躺在旁邊,頭枕著友雅的腿,似乎已有些醉意了,有一搭沒一搭地聽著,偶爾接兩句話。雙頰泛著醉後的酡紅,倒叫她看來有種少見的嫵媚。
似乎隻是在喝酒聊天而已。可能是自己不愛說話的原因,泰明很難理解,為什麽會有些人會有那麽多話說,甚至可以說一晚上?
這時候歐陽突然抬了抬眼,那因醉酒而顯得波光灩瀲的目光似乎格外有穿透力,就似乎能透過那個式神直視陰陽師的眼。
泰明不由一怔,下一秒,所有的景象一晃就沒了,眼前還是他小小的房間。
式神被破了。
泰明覺得有股熱流湧到臉上,說不上是慌張,羞惱還是愧疚。
就好像他之前見過的那些做錯事又企圖說謊來掩飾最終還是被發現的人。
泰明緩緩抬起手來,揪緊了自己胸口的衣服。
自己是有了心魔,還是被什麽東西附了體?年輕的陰陽師這樣想著,重重地皺起了眉。
橘少將造訪晴明邸是第二天的事情,和永泉一起找泰明商量舞殿怨靈的事情。順便送歐陽回來。
友雅和永泉被一個小侍童引到泰明麵前的時候,才發現鷹通早已到了。為的是同一樁事情。鷹通說神子曾經拜托他查一個麵具的來曆,是失蹤已久的齋陵王的麵具。他從這方麵入手,做了一些調查。幾個人交換了一下自己知道的情報,差不多就可以確定舞殿的怨靈,就是那位十年前被咒殺在那裏的舞人,多季史。
友雅輕輕張合手裏的折扇,笑起來,“哦呀,如果多季史大人正是神子最近約會和書信來往的對象,可就有點不好辦了呐。”
鷹通和永泉交換了一個眼色,沒有說話。
於是友雅看向泰明,微笑著問:“泰明大人怎麽看?”
被他那樣的目光直接看過來,年輕的陰陽師明明知道他在問的是另一件事情,卻仍有一點心虛。竟過了一會才想起要答:“怨靈就是怨靈。”
“好像猶豫了呢。”友雅笑,“泰明大人是否多少考慮了神子的心情?”
神子的心情,戀愛中的人的心情麽?泰明沉默下去,目光卻下意識的飄向了庭院的第一邊。
友雅跟著看了一眼,壓低了聲音笑起來:“泰明大人果然有在考慮職責之外的事情了麽?不過,對象若是那一位的話,還真教人為難呢。”
泰明繼續沉默。
友雅露出種很高深的表情來,輕歎了聲:“世事真是難料。原本以為我會和泰明大人成為同僚,已經是很不可思議的事情了,沒想到居然還會有成為情敵的一天。”
情敵?!
泰明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又看向庭院的第一邊。
那邊的晴明正坐在廊下,看著怒氣衝衝跑來找自己興師問罪的少女,笑得眉眼彎彎的。“不是我幹的。”
“不是你還有誰?”少女哼了一聲,指著擺在麵前那張幾乎裂成兩半的畫有金色五芒星的符紙,“你不想讓人家知道你指使式神偷窺人家約會的話,至少不要這麽明目張膽地用這種幾乎就等於你本人簽字畫押的符紙吧?除了你還有誰能畫出這麽漂亮的桔梗印?”
晴明拿扇子掩了唇,微微挑起一邊的眉來,斜斜地看向院子的另一邊。“是啊,你說還有誰呢?”
“晴明,你不要給我裝——”最後一個字沒說出來,歐陽順著他的目光看向另外一邊,隔著樹影,依稀能看到那邊有三四個人影。於是少女楞了一下,旋即以更大的聲音吼:“你這老狐狸還想嫁禍給自己的徒弟?誰信啊?泰明怎麽會幹這麽無聊這麽多餘的事情?”
“是啊。”晴明繼續笑眯眯,“他為什麽會做這種事情呢?你對我徒弟做了什麽?”
“嚇?關我什麽事?我什麽都沒做!”
“哦?”晴明狡黠如狐的眼瞟過來,“那他怎麽會變成這樣?”
歐陽靜了一下,然後輕輕咳了聲,“好吧,我不過就是扯了一下他的臉,牽了一會他的袖子而已。”頓了一下又道,“我說,‘無聊’和‘亂來’這種事情又不會碰一下就傳染了,不管他變成什麽樣子,也跟我完全沒關係吧。”
晴明“卟”地笑出聲來,“你還是一如既往地很有自知之明呢。”
歐陽又咳了兩聲,別開眼去。
晴明繼續笑道:“‘無聊’雖然大概不會因為碰一下就傳染了,但是‘愛情’說不定便會呀。”
“嚇?”少女似乎被嚇了一跳,整個人都似乎要彈起來。“你說什麽?”
晴明笑著,伸手摸了摸她的頭,“你啊,還真是跟博雅完全不一樣呢。那個呆子,來我這裏時,十次倒有八次是哭著說他又被某小姐給拋棄了。你才來三次,倒好像有兩次會讓人哭著送你回去呢。”
歐陽沉默下來,半晌輕輕道:“抱歉。我不是有意……我不知道……”
晴明又揉揉她的頭,微笑:“傻丫頭,這種事情哪裏需要誰道歉?況且,那孩子的話,哭一次也不見得是什麽壞事啊。”
“晴明。”過了很久,歐陽才又輕輕開了口。
“嗯?”
“最喜歡你了。”
“嗯,我知道。”眉眼間都是了然於心的笑意,須發皆白的大陰陽師輕輕道。
晚上八葉們又在藤姬府上聚頭。神子已為了第二天的封印焚香沐浴然後閉關了。友雅等人向大家說明了怨靈的事情。果然,像白天一樣,大家最擔心的,不是怎麽驅除這個怨靈,而是,神子是否知情。
“神子大概還不知道吧。”
“但是對方說不定已經知道神子的事情。”一個人遠遠靠在門口的柱子上,陰陽師淡淡開了口。
“誒?”
“舞殿是神的領域,怨靈是無法在那裏起舞的。”他解釋,“但如果和神子在一起,卻可以登上舞台。”
“難道小茜被利用了嗎?”
“也不好說吧,畢竟那人是小茜的……”
沉寂了一會之後,詩紋先開了口:“明天的封印,還是算了吧?”
鷹通點了點頭:“我同意。如果神子心存猶豫的話,說不定又會像上次一樣受傷的。”
泰明靜一會,道:“我去解決。”頓了一下,還是補充,“但是就算降服,說不定也會再次複活的。”
藤姬道:“目前也隻能先這樣了。”
一直很安靜的永泉卻在這時站了起來,道:“我去和神子談談。”
泰明讓開了門口,看著永泉走向神子閉關的房間。
不知他們談話的具體內容,聽見神子在嘶聲大哭。
“為什麽?為什麽是他?隻有那個人,那個人不叫我神子。隻有那個人不在意我的身份……”
泰明覺得自己的胸口突然揪了一下。
隻有那個人。那個人不怕他,不在意他的身份。連師父也說,總有一天,你會變成一個人的。那個人卻說,是不是人又有什麽關係?
永泉出來之後,大家很默契的什麽也沒問,隻安靜地守在門外等候。
漫長的等待之後,神子開門出來,眼神明亮而堅定。“我們走吧。”
戰鬥得很辛苦。
多季史的怨靈的確很強大,到後來詩紋抱著暈迷的神子,泰明手持符咒守在旁邊,而其它八葉個個帶傷,幾乎無計可施。
多季史躍到舞殿上,腳下是衝天的火焰。他向詩紋伸出手,“把神子交出來。能熄滅這火焰的隻有神子。醒來吧,神子。”
回應他的是永泉的笛聲。
悠揚如風,清澈似泉,帶著令人安心的力量。
多季史停下來,看向吹笛的永泉。
友雅看向舞殿中央的多季史。“多季史大人。”
多季史亦看向他:“橘友雅。”
“您還記得我嗎?”
“把神子交出來,讓我跳完這支《齋陵王》。就是為了這個我才會彷徨於這個舞殿之外。”
友雅看著他,聲音裏有一種悲憫“就算讓你跳了,你的心也是亂的。”
多季史皺了眉:“什麽?”
“舞殿燃燒的火焰,就是你的悲哀,這種悲哀會將你的心燒成灰燼。”
永泉的笛聲停下來,他緩緩將笛子從唇邊移開,輕輕道:“您的舞姿的確優美動人,我也很想看完您的舞蹈,但是……”
詩紋卻在這時突然叫出聲來:“你真的隻是想跳舞嗎?其實你隻是希望被愛,不是嗎?”
舞台上的怨靈沉靜下來,但他腳下的火焰卻燒得更旺。
友雅道:“不論你多麽想利用神子的力量,隻要你的悲傷不消失,這火焰就不會熄滅。”
多季史又靜了一會,突然揪著自己的胸口,一麵痛苦之色地□□出聲。
泰明看著舞台上的怨靈,結果力量沒能解決的事情,反而用語言解決了麽?
神子在這時醒來。得以喘息的八葉們亦撐著受傷的身體聚集到一起。神子看著痛苦萬分的多季史,睜大了眼,嘴唇微微顫動,卻一句話也沒說出來。
祈揮手叫道:“小茜,你還呆站著幹什麽?快點封印。”
神子卻在這一時退縮了,眼睛裏依稀又有了淚光。一麵叫著“做不到,我做不到……”一麵捂著臉退了下去。
“對方可是怨靈啊。”
“今天不就是為這個來的嗎?”
鷹通和祈催促著。平日態度最堅決的泰明反而站在旁邊,一言不發。他看著神子,心想,或者,他現在真的能夠稍微理解一點神子的心情了也一不定。
“夠了。”天真跑過來,扶住神子。扭頭看向陰陽師。“泰明,你去吧。”
年輕的陰陽師看著台上已經跌坐在地上的怨靈,少見的露出一絲悲傷的表情。“降服的話,神子會哭的。”
永泉亦道:“能救多季史的,隻有神子而已。”
“救?”祈叫起來,“那家夥可是怨靈啊,為什麽要救他?”
永泉有些語塞,反而是泰明代他回答:“因為那是神子的願望。”
大家都怔了一會。
賴久問:“但是如果神子再一次受傷的話……”
“要怎麽辦才好呢?”
一直注視著台上舞人怨靈的友雅這時才回過頭來,臉上帶著種深遠的笑容,輕輕道:“怎麽辦該由神子決定。”
神子緩緩地放下了手,扶住她的天真皺了一下眉,但仍然退開了一步。神子向前走去。泰明揮出手中的符咒,念動咒語為她在火焰中開出一條路來,然後看著她,緩緩的,一步一步的,走到她的“那個人”身邊。看著她眼神堅定地說“我要和你在一起。”看著她溫柔地噙著淚,一聲又一聲地叫他的名字。
從沒有哪一次,泰明在交出自己八葉的力量時,感覺如此的溫柔,如此的溫暖,而又如此的憂傷。
封印成功,火焰熄滅了。
永泉和友雅吹奏起樂器,神子坐在舞台的廢墟上,看著那個已被淨化的怨靈翩翩起舞。
泰明站在台下,微微仰起頭,專注地看著多季史的表演。直到他在和神子的擁抱中化做螢火蟲一般的光點隨風而散。
嗯,這大概是最好的結局了。他這樣想著,回過頭來時,突然就看到那個人。
歐陽已換回了來時穿的衣服,正蹺著腿坐在那邊的屋簷上,一邊看向這邊,一邊在跟什麽人說話。觸到泰明的目光,居然好像被嚇到一樣,一個踉蹌就栽了下去。
泰明硬生生將自己想朝那邊飛奔的動作停下來。因為她旁邊的人顯然要比他從這裏過去要快得多,那人伸手就抓住了她的衣領將她拎了回去。
歐陽也不知說了句什麽,那人往這邊看了一眼,繼續拎著她的領子,一縱就不見了。
是師父的神將青龍。
有他在的話,應該不會有什麽事吧。泰明這樣想,但不知為什麽,心卻並沒能放下來。抬起眼來時,就看到友雅正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怎麽了嗎?”橘少將笑眯眯地問。
“沒什麽。”陰陽師冷冷淡淡地答。
送神子回去之後,在回府的路上,陰陽師突然停下來,向著身後的暗巷道:“出來吧。”
一身奇怪服裝的短發少女摸摸自己的鼻子,從暗影裏走出來:“哎呀,被發現了麽?”
泰明注意到她背後背著她那個奇怪的包,不由得皺了一下眉:“要回去了嗎?”
“嗯。”
“我送你。”
“好。”
沒有再捉弄他或者其它什麽舉動,那個叫歐陽的少女隻是安靜的走在自己身側。泰明反而覺得奇怪,好幾次扭頭去看她。
一直到歐陽瞪了他一眼:“幹什麽?”
“沒什麽。”陰陽師低下頭走路。
歐陽反而停下來,低低道:“抱歉。”
“嗯?”
“那個,雖然晴明說這種事情不用道歉,但是我覺得……或者我還是應該跟你說一聲。我不是有意……呃……招惹你的……”
泰明有點不明白:“招惹?”
女生搔了搔自己的頭,“我不知該怎麽表達啦,總之,我很抱歉。我說過什麽,或者我做過什麽,還是請你忘掉好了。”
“忘掉?”泰明依然不解,覺得自己今天就像是學舌的鸚鵡。
“我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不知自己什麽時候會來什麽時候會走,也沒辦法像神子那樣可以使用龍神的願望和這世界某人在一起,我……”
女生說到這裏,泰明總算明白她在說什麽了,突然覺得有點冷,聲音也跟著冷下來。“我有說過想你留下來或者要跟你在一起嗎?”
女生頓住。臉上有一絲尷尬閃過,她反而笑了。“啊啊,原來是我自作多情了麽?那就好那就好。原來晴明也會有看走眼的時候啊……”
但泰明接下來的話,便讓她的笑容僵在臉上。年輕的陰陽師問:“你能和友雅大人在一起嗎?你為這種事情跟友雅大人道過歉嗎?你有要求友雅大人忘記你嗎?”
女生搖搖頭,“那不一樣。泰明你和友雅,完全不一樣吧。”
“不一樣嗎?”泰明的語氣沒有變,但不知為什麽,聲音裏卻似乎有種濃得化不開的悲傷。因為友雅是人吧?
知道他是誤解了。女生連忙解釋,“我是說,性格上。泰明你和友雅是完全不同性格的人吧。我想,我們把彼此擺在什麽位置,什麽距離,什麽關係,友雅清楚得很。我來,他固然會高興;我若走了,他大概也不會傷心到哪裏。他今天可以同我在一起喝酒,明天照樣會跟別人去賞花。像你這樣認真執著的個性,做得到麽?”
泰明靜了一會沒說話。
歐陽歎了口氣,向已在不遠的前方那口枯井走去。
“我不會忘記的。”泰明說。
歐陽已坐在井沿上,回過頭來看著他。
泰明緩緩走過來,“我是八葉,陰陽師,晴明的弟子。所以我會保護神子,驅除怨靈,完成師父交下來的任務。但是,在那之外的,都是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決定要做什麽,不要做什麽。我自己決定什麽應該忘記,而什麽應該銘記。”
歐陽歎了口氣,才想說什麽,泰明已繼續道:“你也不用向我道歉。你並沒有做錯什麽。是我自己的選擇,我自己的決定,所以結果也由我自己來擔承。跟你沒關係。”
歐陽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又歎了口氣:“早知這樣,聽晴明的悄悄走掉就好了。算了,反正都跟我沒關係了,你愛怎麽樣怎麽樣好了。我回去了,再見。”說罷揚揚手跳進那枯井中。
泰明探頭看下去的時候,已隻餘空蕩蕩一片黑暗。
但他卻覺得,自己的心從未有一刻像這樣飽滿充實光明溫暖。
背後有馬蹄聲傳來,泰明微微轉過身,正看到友雅在馬背上勒住韁繩,駿馬長嘶一聲,人立而起。友雅躍下馬來,看了看那口枯井,皺了眉,“已回去了麽?”
泰明點點頭。
友雅歎了口氣,“哦呀,這次連個道別都沒有了麽?還真是越來越無情了呢。”
泰明看著他,突然問:“友雅大人想讓她留下來嗎?想跟她在一起嗎?”
友雅摸著自己的下巴,笑起來:“這個麽,偶爾也會想一下吧。但是一想到如果她真的留下來,說不定哪天我又會厭倦,還是讓她回去比較好呢。”
泰明想,這一位果然是跟自己完全不一樣的男人。
友雅又笑道:“倒是泰明大人,似乎稍微體會到‘思念’是什麽滋味了呢。”
嗯。他想他的確是有點明白了。
陰陽師的目光追隨著一隻螢火蟲飄向遠方。
就算這世上有無數種戀人,有無數種喜歡,但思念的味道,卻始終隻得一種。
那樣甜蜜,那樣痛苦,那樣欲罷不能。
LM2就素的簡稱涅~
順便...
由於種種原因~
《無字拚圖》就到此為止了~
多謝大家兩年來的支持~~
鞠躬~~
至於歐陽家的暴力花癡無敵姐姐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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