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世卷-013

禹雲嵐連忙伸手將她扶起,頗為自責地說道:“沒想到我在這裏不但什麽忙都沒幫上,處處受你們照顧,最後還給你們帶來這麽大的麻煩,要不,明日我就離開這裏好了。”

靈晴婆婆見禹雲嵐神色認真,不像是隨口一說,連忙勸道:“這可不行,適才沉淵雖然離去,可必定已在四風穀外布滿了眼線,隻等集結部隊過來攻打,殿下此時要走,豈非自投羅網?”

禹雲嵐心裏鬱悶,忍不住問道:“不過是看到些蛛絲馬跡,有了幾分猜測,就要堵人山門,這萬靈教到底什麽來頭,居然如此霸道?”

“萬靈教,乃是當初妖王幹將被封印進妖界之門後,他殘餘的部下組建起來的教派,本意是聯合當時戰敗的妖族,共同抗衡戰神六部,卻不想千年之後,六部離心,實力大不如前,反倒是這萬靈教逐年興盛,樹海中幾無敵手,行事自然也就漸漸霸道起來。”

“那婆婆如何應對?先前婆婆說要舉族遷離,可現在又說外麵已經有了萬靈教的眼線,難以脫逃,莫非是想強行突圍?”

靈晴婆婆搖了搖頭,道:“不,四風穀中修為到大妖級別的,唯有老奴與黎寒二人而已,其餘眾人,大多沒有戰力,真要是打起來,恐怕隻會傷亡慘重——隻是這四風穀中尚有一個先祖留下的傳送陣法,可以將族人傳到阿修羅樹海之外去——但這陣法多年未曾動用,也有些鬆動,老奴這兩日已讓黎寒帶人加緊修複,屆時若真被萬靈教攻破了護山大陣,我們還能用傳送陣法安全撤離。”

禹雲嵐這才舒了口氣,兩人用完晚飯,靈晴婆婆便收拾好東西告退,禹雲嵐送到門口,便自覺地不再出去,正要回去抓緊時間修煉,忽聽靈晴婆婆道:“對了,老奴還有一件難言之事,想來想去,還是務須提前告知殿下。”

到了此時,禹雲嵐已將靈晴婆婆當做了有生以來第一個至親之人,忙道:“婆婆不用多心,有話請直說。”

靈晴婆婆猶豫了一會兒,像是下了什麽決心,垂首說道:“當年戰神失蹤後,先祖赤帝因在戰神滅門之夜中幸存,六部首領也曾聯合起來逼問先祖那一夜究竟發生了什麽事,隻是赤帝大人堅持不說,也因此得罪了六部,導致我赤帝遺族被迫來這四風穀隱居。赤帝大人晚年心灰意冷,又深受魔氣侵蝕之苦,便仿照戰神先例,將自身小部分意識和傳承自魔氣中剝離出來後,自行毀滅了被魔氣侵染的身體——在那之後,四風穀便有一條赤帝遺命:赤帝遺族對戰神後代的忠誠,隻由每一代的掌權者來繼承,無須再強加給其餘族民——因此,若是今後真要發生了什麽不幸的事,整個赤帝遺族能夠為殿下賣命的,便隻老奴一人而已,還望殿下不要責怪不知情的其他族人。”

“我本來隻是個奴隸,幸得能遇見小九和婆婆,這輩子才算有了一絲轉機,婆婆千萬不要多心。”禹雲嵐勉強笑了笑,又道:“對了,說起小九,這兩天都沒見著它,該不會又去赤火山莊偷吃草藥了吧?”

靈晴婆婆也是笑笑,道:“這倒不知,畢竟九界大人的行蹤,我們是一向不能過問的。”

禹雲嵐有些奇怪,道:“可是婆婆既然是四風穀的掌權人,為什麽又要稱呼它為九界大人呢?”

“因為,它才是先祖赤帝真正的後人。”靈晴婆婆認真地答道:“千年以來,赤帝大人的子孫們一代代承襲著先祖的傳承,這讓它們更容易獲得血脈中最為強大的力量和天賦,卻又同時飽受著這種血脈傳承中的詛咒——它們無法變化人身,也無法覺醒原本應有的智慧,先祖曾有遺訓,唯有與戰神後人重新訂下契約,方可解除這個詛咒——可見赤帝大人臨終之前雖然心中頗為怨憤,可他終究還是忠誠於戰神殿下的。”

“赤帝大人一片忠心,卻可憐了他的子子孫孫。”禹雲嵐唏噓不已,亦說不上赤帝如此做法,究竟是對是錯,他忽地泛起一個念頭,問道:“如此說來,我是否可以解除小九身上的詛咒呢?”

“殿下,這就要看你的選擇了。”靈晴婆婆不置可否,意味深長地說道:“可是我堅信,無論殿下將來作何選擇,終有一日,九界大人必將如同先祖赤帝一般,成為一位可以傲立於整個妖界的絕世大妖。”

經過這一番長談,禹雲嵐那想要變強的願望就愈發迫切起來,隨後兩日,他發了瘋一般在小山穀裏修煉,而四風穀的其他人也聽說了萬靈教圍穀的消息,雖然不知道什麽原因,可一石激起千層浪,族人中有憂慮的,有畏懼的,也有那義憤填膺想要出去決一死戰的,不一而足——靈晴婆婆一麵安排黎寒帶隊加緊修複傳送陣法,一麵安撫人心,令眾人收拾行裝,為撤離做好準備。

到了第三日正午,靈晴婆婆正與禹雲嵐一起用飯,忽然有人稟報道:“婆婆,穀外萬靈教派人送了一封書信進來,請您過目。”

靈晴婆婆出去接了信,拆開看了,便將信放到禹雲嵐麵前,道:“沉淵說如果明日午時還是不交出寶物的話,便要攻山了,看來,今夜就要安排族人們緊急撤離。”

禹雲嵐拿起書信看了看,發現卻是妖族文字書寫,竟一個字都不認識,他有些尷尬,慢慢將書信放在桌上,正想問問靈晴婆婆接下來如何安排,忽然靈機一動,脫口說道:“不對啊,那沉淵擺明了一副吃定我們的架勢,哪有必要再送這樣一封信過來嚇唬我們?也許他隻是想拿這辦法騙我們掉以輕心,隻等天一黑,便要立刻攻山了。”

靈晴婆婆皺眉略一思索,也是臉色一變,失聲道:“正是如此,若非殿下提醒,老奴險些誤了大事!”

禹雲嵐急忙問道:“那傳送陣可以用了嗎?”

“傳送陣是能用了,隻是尚不知庫存的靈晶是否足夠支撐陣法將所有人都救走。”靈晴婆婆口中雖說不知,可臉上焦慮的神色卻分明告訴禹雲嵐,四風穀殘存的靈晶根本不夠讓全部人都逃生的,禹雲嵐也顧不上吃飯了,直接起身問道:“婆婆,哪裏可以弄到更多的靈晶?”

“那些事情,不該由殿下來操心。”靈晴婆婆卻伸手按住他,神情嚴肅地說道:“眼下最為要緊的,是先將殿下你送走,再想其他辦法……”

禹雲嵐搖搖頭,道:“就算要走,我也要跟婆婆一起走,事不宜遲,婆婆先去安排族中的老幼先行撤離,另外,山門的守衛那邊還不能有絲毫鬆懈或驚慌的樣子,否則若被沉淵看出點什麽來,他馬上就會進攻的。”

“是,是。”靈晴婆婆幾乎是本能地答應了兩聲,隨即才想起站在自己麵前發號施令的竟是這個還不滿八周歲的小殿下,若說先前靈晴婆婆對禹雲嵐的尊敬都來自於祖先的傳承和訓誡,可就在這一刻,她竟對這小殿下頗有幾分刮目相看了。

送走了靈晴婆婆,禹雲嵐正自坐在屋內發愁,忽地聽到有人推門而入,來人急匆匆的,進門就叫道:“婆婆,你在嗎——咦,怎麽是你?”

禹雲嵐看清這人,也是起身驚道:“是你?”

來的不是別人,正是禹雲嵐第一次在四風穀醒過來時,差點兒將他掐死的那個叫七夜的少年,這少年乍一看見禹雲嵐,也是一怔,隨即冷笑道:“哼,你就是那個所謂的帝子殿下?”

看來一千年過去,紙終究是包不住火,赤帝遺族的其他人也多少知道了些關於帝子傳承的事情,隻是七夜這聲“殿下”叫得是陰陽怪氣,非但沒有半分尊敬,倒是頗有嘲諷之意

禹雲嵐自然也不指望七夜能對他有多少尊敬,他還在想著自己的心事,不料七夜卻怒火衝衝地搶上前來,一邊向禹雲嵐伸手就抓,一邊喝問道:“說!無洛是不是你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