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甜蜜的約定

【對多數英語專業的學生來說,公共英語四級和六級算不上多有難度的考試,他們普遍更看重英語專業四級和八級考試。

不過宋千羽不是多數人,她用半吊子的英語基礎混在一個上專業課根本不說中文的專業裏,不可謂壓力不大,別人一次過的公共四級她就考了兩次,大一勉強搞定四級後,大二第一學期的六級考試她又考得一塌糊塗。

由於是第一次,她保持樂觀地想,反正第二學期還可以繼續考。

不過她沒想到,這麽丟臉的事都讓袁欣告訴葉瑾修了。

午飯時,她充滿怨念地看著袁欣:“你是我親生的閨密嗎,啊?你怎麽什麽都和葉瑾修說啊!”

“你家閨密才親生呢,”袁欣咬著漢堡,口齒不清,“你也沒說不能說這個啊!”她費力地咽下嘴裏的食物,又補刀,“再說你反正是一個學渣,我才認識你不到兩年就知道的事兒,我就不信和你一起長大的老大會不知道。”

宋千羽想撞牆,這事兒擾得她連午覺都沒睡好。

她的學習成績一直很平庸,也早已習慣了這種平庸,按理說葉瑾修都習慣了她的平庸,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她現在非常糾結這件事兒。

尤其她一想到陳淑萌和他說話時的情景,心裏就更不舒服,莫名地產生一種說不清的羞恥感。

這種羞恥感折磨了她幾個小時,晚上她做出一個決定。

她和袁欣說:“我要好好學習,天天向上,這學期過六級,大三拿下專四和專八。”

袁欣拿著一本小說,聞言看她一眼,然後“嗬嗬”兩聲。

宋千羽十分憋屈,在這個專業裏,就連這個成天不是打遊戲就是看小說的袁欣也已經過了六級,大家都知道她是跟著粱煜念的這個專業,對於她如今這個尷尬的處境,大家皆是覺得合情合理但又非常倒黴,她自己更是有苦說不出,隻能暗暗地決定以後一定要好好聽課,趕緊把六級過了,免得葉瑾修再拿這個說事兒。

粱煜和葉瑾修打架的這件事最後有個意想不到的後續——尤佳去找了葉瑾修係裏的輔導員,然後還真告了個狀。

尤佳不知道葉瑾修的名字,用膝蓋都能想得出是粱煜告訴她的,這事兒粱煜必然是默許的。至於為什麽告狀的不是粱煜,袁欣總結,可能粱煜骨子裏還是有點兒男生愛麵子的特性,打輸了就去和老師告狀他拉不下這個臉,尤佳就不一樣了,尤佳聲情並茂地和輔導員含淚控訴一番,在對方承諾會調查清楚給個結果之後才強調一番,她要葉瑾修道歉。

但粱煜和尤佳沒等到好消息,反而得到一個噩耗。

作為計算機係程序開發專業的尖子生,葉瑾修將代表K大去參加一個程序開發相關的比賽,比賽是省級的,在這個階段,為了不讓其他事情幹擾到葉瑾修的狀態,輔導員說這件事隻能暫時放一下,等比賽結束。

等比賽結束,黃花菜都涼了,誰還能想得起計較這事兒,這明顯是推托之詞。

尤佳氣得簡直要原地爆炸,叫囂著要去告校領導。

輔導員語重心長地告訴她,比賽事關學校榮譽,告上去也不會有什麽差別。

那一天,尤佳和粱煜再次大吵一架,回宿舍的時候是哭著的。

葉瑾修參加比賽這件事情,宋千羽反倒知道得比較晚。那時葉瑾修的團隊已經組織起來,十多個人的小組,在春末的晚上從導師那裏開會出來,一群躊躇滿誌的年輕人浩浩****地要去聚餐慶祝團隊的建立。

而宋千羽剛結束晚自習,在樓道盡頭的窗口拿著手機猶豫不決,想給葉瑾修發條短信或者打個電話,又缺乏一點勇氣。

又是近兩周沒有任何聯係,她這段時間是真的用了心在六級上麵,但是這樣空閑下來的時候,她就會想起葉瑾修,想到他有些不自覺的哀怨——這個人真的都不會主動聯係她的,扔她兩本六級題,然後就這麽消失了。

窗外有人聲傳來,一夥人七嘴八舌地討論,聲音就大了些,她好奇地探出腦袋看了一眼,真邪門。

一堆人裏,葉瑾修是最安靜的一個,但他似乎心情不錯,他在聽旁邊的人說話時臉上帶著漫不經心的笑,因為是在二樓,距離不遠,她看得還算清楚。

在白熾路燈的光照下,那一夥人興致高昂地討論著有關程序開發的事兒。

宋千羽想也沒想,就在上麵喊了葉瑾修的名字。

喊完,她又想,這麽多人在下麵說話,她這一聲也不知道他聽不聽得見。

然而他停了步子,抬起頭,對上她的方向。

她莫名地緊張了一下,葉瑾修還沒說話,旁邊就有個男生衝她喊了一聲。

“我們去吃肉喝酒,你要不要一起?”

她才看清是黑子。

黑子表情興奮,喊話都透著一股子豪氣,宋千羽手壓窗口,眼睛眨了眨,看向葉瑾修。

他仰著頭看她,兩個人的對視因為高低的距離差被扯出幾分纏綿繾綣的意味,於是有男生耐不住性子起哄:“老大,是嫂子嗎,是嫂子嗎?”

還有人叫宋千羽:“嫂子,下來一起去吃飯啊!”

宋千羽臉一紅,居高臨下的也不知道要怎麽解釋,葉瑾修一臉雲淡風輕,提高聲音,也問她一句:“要來嗎?”

宋千羽自我感覺像一個小媳婦,在他問出那個問題之後,就樂顛顛地回到教室收拾了自己的東西,然後下樓跟上了這個大部隊。

還有人調侃她:“嫂子好刻苦,這會兒還在上自習。”

宋千羽臉頰發燙,剛想開口解釋一下,一個女音響起:“別亂叫了,這是他發小。”

宋千羽循聲看過去,方才她在上麵沒看清,原來陳淑萌也在這個大部隊裏,正對著她笑得溫婉。

她回以微笑,心裏卻有些莫名發堵,她和葉瑾修是沒什麽特別的關係,這話她本來也正要說,但不知道為什麽從陳淑萌嘴裏出來她聽著就不那麽順耳。

陳淑萌這話沒能讓這幾個起哄的男生閉嘴,有人意味深長說:“青梅竹馬再合適不過,這聲嫂子遲早是要叫的。”說著又笑開了。

宋千羽說:“真不是。”

沒人聽她的,都在笑。

葉瑾修也不惱,睇一眼宋千羽,小丫頭的腦袋都抬不起來了,他這才對鬧哄哄的幾個人說:“差不多得了,你們再胡扯,她肯定要跑。”

這種護短的語氣一出,那些人笑了笑,話題還真朝著別的方向去了。

宋千羽毫無懸念地走到了葉瑾修身側,兩人並肩前行,她豎起耳朵聽他和別人說話,直至到了校外的烤肉店才聽出點兒端倪。

她問葉瑾修:“你要參加比賽?”

葉瑾修:“嗯。”

“這是你組的團隊?”

“嗯。”

“為什麽我都不知道?”

“我沒和你說。”

“為什麽你不和我說?”

“你又沒問。”

宋千羽:“……”

宋千羽不知道要說什麽,葉瑾修的表情看起來再理所當然不過,可她心裏堵得更厲害了。

她是一個裝不住事兒的人,除卻之前粱煜的事情,她對葉瑾修就沒有過什麽秘密,她在他麵前簡直就是透明的。高中時,他們在相鄰的兩個班,葉瑾修的事情她也算知道個七七八八,他頭一件她完全不知曉的大事就是之前做了交換生出國。

她還記得那時候她打電話給葉媽媽,葉媽媽露出驚訝的語氣:“瑾修沒和你說?我以為他早就告訴你了。”

現在她感覺回到了那一刻。

在她眼裏,葉瑾修是她最好的朋友,無可替代那一種,這樣的朋友應該是無話不說的,但他要參加這麽大的比賽,她卻是從別人口裏聽說的。她感覺自己仿佛被排除在他的世界之外了。

眾人選了一張露天的桌子,落座後,黑子在宋千羽另一邊說:“你們係那個尤佳難道沒和你說我們要參加比賽?”

宋千羽愣愣的:“她也知道?”

“尤佳找我們係輔導員告狀去了,她前腳剛走,我們就接到通知說要準備比賽,輔導員不想這事兒影響到老大的狀態,所以就去做她的思想工作了。”黑子笑出一排白牙,“這事兒我們班的現在都知道,估計尤佳要氣死了,告也白告,哈哈哈。”

宋千羽配合黑子的情緒擠出一個笑,扭頭看另一邊的葉瑾修,他另一側坐的是陳淑萌,這會兒兩個人正就某個代碼相關的問題討論得如火如荼。她豎起耳朵聽了幾句,然後完完全全確定下來,她根本聽不懂,更別說參與討論了。

她忽然就有點後悔他一問就跟著來,這些人都是計算機專業的,話題也多是與專業相關的東西,她聽了一陣天書,待烤肉上來,終於找到點事做,開始胡吃海喝。

葉瑾修和別人聊天的時候還抽空管了她一下,當她再次伸出手要拿烤麵筋的時候,他按住了她的手:“別吃太多,晚上容易積食。”

宋千羽噘了噘嘴,可憐巴巴地小聲道:“那你叫我來幹什麽啊。”

她的臉頰紅撲撲的,眼神委屈,葉瑾修心頭一軟,瞥見她跟前放的啤酒杯又皺了一下眉:“你喝酒了?”

他方才和人說話,也沒留意到,宋千羽竟已經灌下去三大杯啤酒。

高中時,在他的高壓管製下,宋千羽沒喝過酒,過去一年多的情況他不了解,所以對宋千羽的酒風他也沒什麽底,隻得和眾人道歉之後結了賬,先送她回宿舍。

宋千羽走路一步三晃,他覺得自己像是領了一個小孩子,得一直盯著她。當過馬路的時候,他要特意地扯著她的衣袖,避免她有個磕磕碰碰。

春天夜晚的大學校園裏,有成群結隊的學生,有閑散漫步的戀人,有馥鬱的花香,有一種懷舊、安逸而又令人沉醉的氣息。宋千羽在林蔭道上不大安分地將路線走成了S形,葉瑾修就靜靜地跟在她後麵。

宋千羽覺得自己是沒醉的,相反,腦子這會兒像明鏡一樣。她轉過身盯著葉瑾修笑,笑得有些傻,路燈透過樹叢投下斑駁的光影,她笑著笑著表情就淡了,問他:“你是不是還生我的氣?”

葉瑾修心情不錯,於是也沒嫌棄這個醉鬼,接了她的話:“我有什麽好氣的。”

“我和粱煜的事,一開始沒告訴你。”

葉瑾修沒跟上宋千羽的腦回路,微微蹙眉:“你們不是已經分手了嗎?”

她的腦袋垂下去:“你想懲罰我是不是?什麽都不告訴我,別人都知道了,就連尤佳都知道了,還有那個陳淑萌,她肯定也知道,就隻有我……”

他隻聽得她的聲音越來越低落,但一頭霧水:“她們知道什麽了?”

“你要參加比賽,還有尤佳去告狀的事情也是,”宋千羽抽抽鼻子,“尤佳告狀了,你為什麽不和我說?”

他沉默了兩秒,說:“告訴你也不解決問題,那我為什麽要說。”

她瞪著他:“你嫌我沒用是不是?”

葉瑾修:“……”

他實在無奈:“喝多了就回宿舍睡覺。”

她不但沒走,還湊他到跟前來了,雙手抬起抓他的手臂,他沒動,她低下頭,額頭挨著他肩頭蹭了兩下。

這個動作攪得他的心神不太穩,她像一隻貓咪笨拙而又萌化人心般示好,實在令人很難抗拒。

他察覺的時候,自己另一隻手已經抬起來,在她的頭發上揉了揉。尤佳告狀的時候,他沒有告訴她,一是因為她知道了確實解決不了問題,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他不想她操無謂的心,依她的性子,一旦知道了肯定會很慌亂,會覺得她也要負責任,她會擔憂這件事對他造成什麽不好的影響。

他的語氣也難得柔和了許多:“你聽話我就不嫌。”

宋千羽一下子抬頭,這時候距離很近,她挾著酒意的呼吸拂過他的臉,他微怔。

她說:“我什麽時候沒聽你的話了?”

不過她很快就想起粱煜的事兒,磕巴了一下:“除了粱煜那事,其他的我不是都聽你的嗎?”

葉瑾修一副要笑不笑的樣子:“我還叫你好好學習,爭取考個一本呢,結果你考到這種地方來?”

宋千羽噘了噘嘴,不甘心地反駁:“你要是覺得這所學校不好,你還報這裏?”

葉瑾修:“……”

他默了默,冷笑著拎她衣服的後領,將人拉開一點:“你真醉了嗎?我怎麽感覺你這嘴巴反而厲害了?”

她連忙扶住額頭,做嬌弱狀:“啊,我的頭好痛……”

他放開她,評價道:“演技浮誇。”

宋千羽確實沒喝醉,有點借著酒勁兒鬧騰的意思,但她以前喝酒很少,酒精多少還是有些上頭,頭昏是真的,她揉著太陽穴,嘟著嘴:“真的,我頭暈……”她又不甘心話題被這樣扯開,說,“我以後都會聽話的,你讓我好好做六級題,我這幾天都上晚自習做題,而且我已經決定了,這學期要把六級考試拿下來。”

他盯著她,不說話。

她被看得渾身發毛之際,他才開口:“過專八之前你不準談戀愛。”

這話他說得特別自然,不是商量,也不是詢問,就是下達指令的口氣。

這招人討厭的語氣宋千羽實在太熟悉了,她先做出本能反應:“為什麽?”

葉瑾修沒回答她的問題,聲音涼涼的:“你不是聽話嗎?”

她抿唇思考了一下:“那如果……”

“你聽不聽?”

“萬一……”

“聽不聽話?”

連續兩次被打斷,她是憋屈的,嘴巴氣鼓鼓的,但隔了幾秒,還是說:“知道了。”又問他,“我聽話有獎勵嗎?”

他淡淡問:“你想要什麽?”

她的手攥了兩下,掌心竟有些汗意:“你得和我保持聯係。”

他麵無表情:“所以現在我們是沒聯係嗎?”

“不是現在這樣……”她有點嘴拙,“就是和高中的時候一樣,你不記得了?那時候我們每天都見麵的。”

“那時候你在隔壁班。”

“現在可以打電話發短信啊,”她說,“微信還有QQ那麽多聯係方式,你每天給我一個信兒就成,讓我知道你在幹什麽,不是要參加比賽了嗎?”她頓了頓,“最近就每天匯報一下比賽的準備情況吧。”

葉瑾修:“合著我還給自己找了一個領導?”

“你就說行不行吧。”她學著他板起臉。

“你長本事了,”他皮笑肉不笑,“學會和我談條件了?”

宋千羽背脊一冷,但不肯輸陣:“憑……憑什麽我要白白聽你的,你要真不樂意接受這個條件,那也行,等我過了專八,我要你哭著管我叫爸爸!”

宋千羽說完,腦子“嗡”的一聲——她被自己這種不怕死的精神震驚到了。

氣氛很詭異地靜了數秒,在葉瑾修的臉變得更黑之前,宋千羽一轉身跑了。

之前還走不出直線的人,這會兒腳底生風,末了還甩了他最後一句話。

“反正你得選一個,不然別想我聽話!”

這時林蔭道上沒有其他人,隨著那急促的腳步聲小下去,他視線裏的身影已經消失在道路盡頭的拐角處。

他在原地站了片刻,最後笑出了聲。

一路跑回宿舍,宋千羽的心還怦怦直跳。

葉瑾修發來一條信息:衝蜂蜜水,喝了再睡,免得明天真頭疼。

她很聽話地喝了一杯蜂蜜水,然後才洗漱上床。這個晚上,夢裏的葉瑾修回答了她之前的那個問題——為什麽不準她談戀愛?

夢境裏的葉瑾修板著臉,一副超級古董的模樣說:“會影響學習。”

這個理由她倒是不陌生,高中的時候,他每每提到早戀都是這副深惡痛絕的模樣,他一貫是一個很刻板的人,對她對自己要求都很嚴苛。

她不樂意地道:“都大學了,還影響學習,那是不是我這輩子都要為了學習而不談戀愛啊?”

葉瑾修竟點頭:“活到老學到老。”

“那我難道要孤獨終老?”

他居然還說了一句:“我會陪著你。”

她果斷回絕:“我不要這種陪。”

他問:“那你想怎樣?”

“我想……”

宋千羽沒想出來,鬧鍾響了。

她摸了摸臉,居然在眼角處觸碰到一點濕潤,夢裏的她過分感性脆弱,孤獨又寂寞,她想要的陪伴,是他給不了的那一種,她希望有人能夠對她不離不棄,能夠愛她。

一個人的一生會與很多人相遇,但多少都是眼前拂過的風景,最後能留在身邊的屈指可數,而對她來說,她不知道身邊還有誰。宋媽媽過世之後,宋爸爸起先消沉,後來振作起來便下海經商,陪伴她的時間越來越少,到最後父女倆十天半個月不見麵都是常事。在最敏感的青春期裏,如果不是有葉瑾修,她都不知道自己要怎麽走過來。

刷牙時,她心不在焉地想到一件事,既然都已經不怕死地和葉瑾修提條件了,為什麽沒幹脆趁火打劫放一句大話,譬如真過了八級就要他做自己男朋友什麽的,管他喜不喜歡的,先拐到手再說。

她居然提出要他叫自己爸爸……她看著鏡子,好想抽裏麵的人兩下。

叫什麽爸爸啊!她這麽年輕,又不缺兒子。

葉瑾修在報K大之前,用了半個多小時查資料研究過K大的專業,最後選定計算機工程係裏的程序開發專業,原因是這是K大唯一真正拿得出手的專業。在這個領域裏,K大輸出過不少業內頂尖的人才,而且也拿到過一些業內認可的獎項。

也是這個原因,K大在這次比賽中才有幸拿到名額派出一個團隊。

校長對葉瑾修寄予厚望,為了這事兒,他專門在綜合樓給他們撥出一間微機室做活動場地,並在團隊成立之後特地叫上計算機係主任、輔導員還有相關的代課老師一起開了個會。比賽中來自一本,985和211院校的勁敵不少,K大並不被人看好,校長說,我們要做一匹橫空出世的黑馬。

散會後,校長和那些領導還有老師一走,黑子一臉興奮地說:“我覺得等我們的參賽軟件做出來,我們可以叫它黑馬。”

陳淑萌優雅的笑容有些崩裂:“你這個名字會不會太欠揍了?”

黑子認真地想了想:“那就叫Black Horse。”

陳淑萌無語:“那不還是黑馬?”

黑子說:“這是英文啊,英文不一樣的嘛,老大你說是不是?叫這名兒,一看就是一匹黑馬!老大你說呢?”

陳淑萌:“……”

她也看向葉瑾修。

那人整個身子陷在會議室一角的皮沙發裏,坐姿透著幾分慵懶,薄唇邊一抹笑漫不經心:“行啊,怎麽不行。”

那種年輕氣盛的張狂氣息簡直不要太明顯,陳淑萌倏地紅了臉,也忘了反駁。

葉瑾修不是團隊裏麵年齡最大的,卻是最有發言權的,他這口一開,這個還沒有影子的參賽軟件名字竟然真的這麽草率地定了下來。

黑子很開心:“黑馬黑馬,和我一個姓,果然是我親生的。”

陳淑萌搖著頭:“張長江,你姓張!”

從會議室出來之後,人群四散,陳淑萌拎著包往前走,看到葉瑾修還沒走。

綜合樓前麵是一個高台,往下是一大片台階,然後空地的另一邊是花壇。

這會兒空地上突兀地蹲著一隻蟾蜍,呱呱地叫,腮幫子一鼓一鼓,旁邊經過一幫女孩子,大多是膽兒小的,寧肯繞過花壇走好大一圈,唯有一個姑娘慢慢靠近蟾蜍。

陳淑萌看清了,那是宋千羽。

葉瑾修自然也看清了,他心頭有不妙的預感。

果然,宋千羽直接就抓起了那隻蟾蜍,走遠幾步,將醜陋的小東西往花壇裏一放,還擺了擺手:“快走,小心醫學院的逮住你開刀。”

袁欣站在好幾米外,正被宋千羽這個舉動驚得掉雞皮疙瘩:“千羽,你怎麽連這玩意都抓啊,多惡心。”

宋千羽起身回頭看袁欣:“我不抓它,你肯定要繞路,我不願意陪著你繞路,隻能解決它,這樣大家都不用因為怕它而繞路了,再說這東西也沒你想的那麽恐怖,我小時候還抓過毛毛蟲和蝗蟲呢。”她一副很得意的樣子。

因為距離遠,所以她和袁欣在說什麽,葉瑾修和陳淑萌是聽不到的,隻看到她沾沾自喜的表情。

陳淑萌側過臉,剛張口要說話,聲音卡在了喉嚨裏。

男孩英俊的側臉映在她眼裏,她清楚地看到他眼角眉梢的笑意,那樣溫柔寵溺而又專注,他的笑意明明很淡,卻淬入一絲摸不透的深情。

陳淑萌想起那一天,她第一次見到宋千羽,葉瑾修小心地將女孩護在懷裏,也許就是那一刻,她動了些從前沒有的心思,對這個優秀的學弟,她以前一直以為隻是欣賞,那時候她才確定了,她希望他的懷抱是她的。

她與他旗鼓相當,理應攜手共同進步。

不過這會兒葉瑾修看著宋千羽的目光,讓她有了危機感,她忍不住出聲:“宋千羽怎麽連那個都抓啊,也不嫌髒。”

“那家夥……”葉瑾修笑得有些無奈,“以前連毛毛蟲都抓,就沒她不敢抓的。”他說話間已經往前一步,“我先走了。”

他離開的方向很明顯是向著宋千羽那裏,陳淑萌一瞬間竟有些慌,一個不經由思考也沒有繞彎的問題脫口而出:“你是不是喜歡宋千羽?”

他的腳步頓了一下。

隨後是長達數秒的沉默,陳淑萌耐不住性子又開口:“合適嗎?你也看到了,她就像一個沒長大的小孩似的。”

“學姐,”他終於回頭,舍得分給她一點視線,“合不合適,不到最後,誰說得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