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嘲諷
“陸……子彧？”關澤熙在直升機的轟鳴聲後，低聲開口。
“這個……那個……”陸子彧不知道為什麽，麵對關澤熙的時候，總覺得無法淡定。
大概是她本身氣場太強，和他這樣的小蝦米，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他見了她，總覺得氣勢上就輸了一大截……
“是詩彥讓你在這兒等我的吧。”直升機遠離之後，關澤熙的嗓音在空曠的頂樓顯得越發清脆，“你的事情，她打電話告訴我了。如果我的所作所為真的讓你覺得困擾，你的自尊心不允許的話——”
她一手握著書包的袋子，慢慢走近陸子彧，無視陸子彧手足無措的糾結模樣，朝他攤開手：“給我。”
陸子彧瞬間僵硬。
“我當時……”關澤熙抿了抿唇，冷淡開口，“大約也是有點過分。不過我倆半斤八兩吧，你就當那天的事情沒有發生過好了。支票還我吧，這樣我們就兩清了。”
“那……那個……”陸子彧幹巴巴的解釋，“其實，其實剛才直升飛機刮來的風太大，把支票給吹跑了，我正打算要還給你的……”他的聲音在關澤熙嘴角逐漸浮現出的嘲諷笑意和那雙過分清亮的眸子的注視中越來越小，最後幾乎低不可聞，“是真的……等我找到了立刻就還給你……”
“……算了，我知道了。”關澤熙似乎是輕輕吐了口氣，“你就是為了說這句話才來的？”
她那樣居高臨下的態度，讓陸子彧失去了再次辯解的勇氣。
關澤熙淡漠的和陸子彧擦肩而過：“我看你生活好像挺困難的，就算那樣，我接到詩彥電話的時候，還是覺得抱歉，我傷害了你的自尊心……不過，沒有錢的人，都是這樣的嗎？”她扭過頭，注視著陸子彧的眼神沒有任何情緒，“你已經對我解釋過了，雖然這個解釋更像是一個拙劣的謊言……不過，錢是扔是留，你自己看著辦吧。”
說完，她收回視線，毫不猶豫的大步離開。
陸子彧站在原地，垂著頭，一動不動。
這就是……被羞辱的感覺啊……陌生而熟悉的感覺……
他勾起嘴角，自嘲一笑。
下課後的操場人反而不太多，宋甜甜抱著一本《女追男戀愛大全》，小聲的嘀嘀咕咕：“真奇怪，明明都是按照書上的方法去做的，怎麽一點效果都沒有？男人這種動物真的好生奇怪，一點兒都不配合劇情發展的啊……”
她不斷的小聲碎碎念，眼角的視線突然被擋了一下，眼睛一花，宋甜甜條件反射的一把抓住那個障礙物：“哎？”
這是一張普通的紙，不普通的是上麵的“支票”二字，和上麵大小寫的金額……
“哇，人品爆棚啊！”宋甜甜驚喜了，“從出生開始就一路那麽顏值爆棚，現在坐在操場上玩都能隨隨便便撿支票！我這麽優秀別的女生怎麽還能有活路喲~~~”
她說著，一邊將支票夾進書裏——
“啊！找到了！”
宋甜甜被這道聲音嚇了一跳，一扭頭，就看到陸子彧氣喘籲籲的雙手撐著膝蓋，彎著腰，看著她，臉上掛著如釋重負的笑容：“終於找到了。”
宋甜甜的心跳漏了一拍。
“那張支票，是從教學樓上麵掉下來的對不對，那是我弄丟的，我找了好半天了，你能還給我嗎？”陸子彧稍微喘勻了氣息，期待的看著宋甜甜。
“嗯？你的？”宋甜甜眼珠子一轉，食指和中指夾起支票當著陸子彧的麵甩了甩，得意的笑了，“如果真的是你的話~那你對我說一句‘甜甜我愛你’我就還給你，怎麽樣？”
“別鬧了，快還給我啦。”陸子彧伸手就想搶過來。
宋甜甜個子小小，動作卻一等一的靈活，輕易就躲開了陸子彧的手：“陸子彧，你這是無理取鬧啊！憑什麽說這是你的錢啊！你拿出證據來啊！這支票號碼多少，你有本事背出來啊！”
“411xxxxxx”陸子彧脫口而出。
宋甜甜瞪大了眼睛看著支票號碼，震驚了：“你居然連這東西都要背？”
“對吧，所以快還給我吧。”陸子彧著急的說道，“那錢是queen學姐的，我得還給她。如果你不給我的話，我會很為難的……”
“queen？”原本打算還錢的宋甜甜在聽到這個英文之後立刻取消了剛剛的打算，咬著牙恨恨的想，怎麽什麽事兒那個女人都要來插一腳！
“行吧。”宋甜甜幹脆利落的將支票塞進自己跆拳道服的領口裏，雙手叉腰胸一挺，特別淡定的站在陸子彧麵前，“你來拿吧，我保證一動不動。”
“喂你別這樣啊！”陸子彧瞬間移開視線，不自在的說道，“你還給我啦……”
宋甜甜哼哼兩聲，突然問道：“你還沒決定加入哪個社團對吧？”
“啊？對……”
“明天中午，有跆拳道的入隊審查，到時候如果你來的話，我就還給你。我說話算話。”宋甜甜得意的說道，“不過如果你不來的話，這可就是我的了。我就算撕掉也不會還給你的！”
“啊等一下——”陸子彧伸出手。
宋甜甜腳步輕盈，躲開陸子彧的手跑了幾步，又像是突然想起來什麽，“蹬蹬蹬”跑回操場上，一把拉起拴著輪胎的繩子，咻的一聲，像是拖著一片羽毛一樣輕快的跑遠了，臨走前還不忘扭頭再一次叮囑陸子彧：“明天可千萬別忘了呀呀呀——”
陸子彧站在原地看著宋甜甜跑遠的背影，雖然無奈，但也算是鬆了一口氣。
沒事兒，好歹終於是找到了。雖然明天估計也不會太好過，但是知道支票在誰的手裏，至少還有拿回來的希望……
抱著這樣的想法，陸子彧放學後照例去洗車店打工，結束後走到半路才突然想起。
啊！忘了給子玨買他想吃的香腸了。
今天早上看子玨這麽挑食的樣子，要是不給他買香腸的話，明天怕是鬧得更厲害呢……
想到這裏，陸子彧腳步匆匆，轉身朝超市走去，在超市挑挑選選，最後買了打折的香腸，才這拎著購物袋心滿意足的回家。
“估計都已經睡著了吧，明天早上能吃到香腸一定很高興吧……”陸子彧想著陸子玨明早歡喜的模樣，無意識的勾起笑容。
“哥哥我恨你，媽媽都會給我做香腸的！”
毫無預料的，陸子彧的腦子裏突然冒出那句話。
他腳步一頓。
“小寶貝們，明天想吃什麽呢？”
“香腸香腸~~”
“好好，明天是寶貝們的生日，想吃什麽媽媽都給你們做哦……”
……過往的回憶猝不及防的湧入腦海，讓陸子彧幾乎無法保持臉上殘留的笑容。
那些事情總是在他稍微放鬆的時候就再次一一浮現，打破他好不容易才平靜下來的情緒，切切的提醒他，過去越是美好，現實就越是殘忍。
子絮比子玨更懂事，明明還是幼稚園的小孩子，卻已經能夠懂事的安慰他……
想到這裏，陸子彧加快腳步，幾乎是一路小跑著回家。
打開大門，兩個孩子早早的睡下了。陸子彧說不清楚心裏那股鬆了一口氣的情緒是什麽，隻是看到兩個孩子單純的睡顏，他就覺得，再苦再累都是值得的……
抬腳走進客廳，腳下卻踩到了什麽東西。陸子彧立刻抬腳低頭。
是兩張畫。
筆觸稚嫩，字跡也歪歪扭扭，是兩個小家夥的作品。
黑色的馬克裏畫了一個不規則物體，兩個黑點一個弧形構成了三官，上麵用歪歪扭扭的箭頭說明：這是陸子yu。
圖案最下方，是陸子玨的留言：哥哥早上對不起，我愛你。
結尾處還畫了一個小心心。
陸子彧看到這裏，終於忍不住笑出聲。
即使眼底，還帶著濕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