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無間刀

三同和她兩個同伴都是以前從山上木桐寨偷跑出來的蠻婦人,要價便宜、幹活勤快、任勞任怨,柳嬸娘對她們是極滿意的。

可千萬別覺得這是在苛待她們,就這日子她們很是心滿意足,能吃飽穿暖,不用刮風淋雨,在蠻寨中,女人都是吃的最少、幹得最多,甚至連個名字都沒有,楊念找上她們時,索性給叫了一同、二同、三同,本來這小店也不需要這麽多人,隻是柳嬸娘覺得她們不容易,便都留了下來。

三同端著個大木盤,裏麵兩個大海碗是肥腸麵片湯,邊上攤了幾張餅,足有手指厚,兩根足有大腿粗,一看就不是普通野獸的肉骨頭架在盤子上。大力一見吃的,就兩眼放光,抄起那肉骨頭就啃了起來。

“哢嚓、哢嚓。”隻見那肉骨頭飛快的消失,可詭異的是地上連一絲骨頭渣子都沒掉下來,那些頭回來的食客看著這場景,不禁連咽口水:“這他娘的是人,還是山精猛獸呀?這牙口,嘖嘖!難怪長那麽大個子。”連著店裏那喧囂聲都小了幾分,楊念四周看了看,對這個效果還算滿意。

能來這後營集討生活的就沒一個是簡單的,良善之人在這三不管地兒根本就活不長久,柳絮一個單身女人開門做生意,就沒少過風言風語。

最開始那幾天,楊念讓大力整天坐在門口,就吩咐了一句話:別管是誰,頭回擰腿,再來擰脖子。一直擰斷了十幾條腿,兩個人的脖子,好吧!世界安靜了。也就是這樣,大力啃骨頭這就成了小店的固定節目。

兩人吃完後,妙兒過來收拾,叮囑道:“東西都收在背蔞裏了,吃完碗筷不用你洗,放在明天我來,晚上休息時可要把頭發晾幹後再睡。”像個小媳婦般碎碎嘮叨。

楊念笑了笑,寵愛的捏了捏她瓊鼻:“行,知道了,我明日再來。”說完叫上大力背上東西出門而去。

一條清水河由南至北把後營集分成了兩半,也分成了兩個不同的世界。在河東麵,居住的大多數的原黑甲後裔,祠堂、私塾、庫房等緊要之地也都是在這,安寧溫馨、肅然有序。這邊也是整個後營集精華所在,而河西麵則由後來人所居,貧窮髒亂、混亂不堪,也就是這些年修建了大公集才好些。

楊念家的宅院也在東城,臨河而居,現在和夫子、大力一起住著,倒是阿爹楊三刀嫌麻煩來回跑,直接在屠宰院裏住了下來。

屠宰院用水頗多,便直接在清水河下遊邊圈了一大塊地圍了起來。

推開門,此刻天色已是昏暗了起來,把鬆油燈都點了,果然便見著楊三刀躺在山葡架下的竹椅上,滿臉胡子拉碴,懷裏抱著個酒壇,睡的正香。

楊念苦笑了下,對這情景早已習慣了,招呼大力一聲就忙開了。

整個院子用青石鋪了地,最中間用原木打了個架子,下麵挖了個水渠通著外麵的清水河,旁邊地上堆了些刀錘、鐵鉤之類的工具。山葡架旁邊還有口水井,邊上立了幾個大水缸。

靠著院牆堆著一頭山豬和一頭熊羆,那體型要放在楊念前世,那妥妥的能上新聞,可在這方世界那便隻能是見怪不怪了。

楊念給大力換上皮裙,指了指那頭山豬:“開工!”

大力拿起鐵鉤,鉤住了山豬長嘴拖到了中間的架子旁,便直接抱住了,吐氣開聲,一把將足有近千斤重的山豬舉過了頭頂,掛在了架子上,穩當了以後便拿起木桶打水.

楊念**上半身,拿出一把三尺來長的直刀站在架子邊上,凝神定氣,調整內息,此刻在他的眼中,前麵已不是什麽山豬,而是敵人,這也是楊三刀所教無間刀技的規矩,而隻要是敵人,不論強大弱小,都應全力以對。

刀光一閃,直刀橫切過山豬脖頸,入肉七寸,精準的劃斷喉嚨,腥臭的鮮血噴灑而出,甚至濺到了楊念頭上、身上,可他卻視若未見,趁著刀勢未老,直刀筆直劃下,整個山豬前膛被一剖兩半。大力趁著間隙直接一桶水潑了上去,衝掉血汙,兩人配合的恰到好處。

楊念手腕一轉,刀在他手中仿似活了過來,輕削短劃,直刺橫挑,刀刃卻總是挑在那若有若無的間隙中劃過,先是整張皮“嘩”的掉落了下來,然後肉一塊塊紋理分明脫落,骨頭在那關節處直接挑斷,可此時楊念也已是滿臉通紅,**的上身已是汗如雨下。

可現在卻還是沒達到楊三刀的要求:一氣嗬成!也就是說內息呼吸一圈就要將獵物清理幹淨,終於,在他勉力支撐下,最後一根脊椎骨被斬下。

楊念雙腿一軟,連忙雙手持刀撐住,緩緩吐出胸中廢氣。

“不錯,比上回快了三息。”此時一陣懶洋洋的聲音傳了過來,原來楊三刀不知什麽時候醒了過來,正側身看著這邊。

“阿爹!你醒了,飯食我帶來了。”

楊念緩過氣來,便從背蔞中拿出食盒,柳妙兒知道他好酒,特意給炸了盤肥腸,極合楊三刀心意,就著酒,他三口兩口就吞下肚,隨意用衣袖擦拭了下嘴,低頭伸手在竹椅下摸索出一把兩尺來長的怪刃,說它是刀不如說是根槍頭,背後的把手斷裂地方還露著參不齊的尖刺,可這就是楊三刀用了一輩子的老夥計。

楊三刀一瘸一拐的來到大力已經掛好的熊羆前,也不見他怎麽做勢,手中的短刃已筆直刺透了熊羆的脖子,他順勢一劃,兩尺長的刀刃已全部沒入熊身,隻剩下刀柄在外。

他整個人貼了上去,圍著熊羆轉了起來,一圈完畢就抽出了刀,當他隨手把那刀扔進旁邊水渠時,架子上的熊羆先是皮掉落,再是肉與骨一塊塊滑落下來。

楊三刀轉過身來,對跟在身後已看呆了楊念說:“這是阿爹的法子、阿爹的刀,沒什麽特別的招式,就八個字:快慢如意,輕重有餘。你知道你的刀差在哪了嗎?”

楊念此時腦海裏還是剛才楊三刀揮刀的一副副畫麵,簡潔迅猛,快慢,輕重、最後的畫麵定格在最開始的那凶猛一刺,這是“重”!

楊念喃喃道:“是重嗎?”

看著站在那若有所悟的楊念,楊三刀默默點點頭,又回到原來那懶洋洋的狀態,躺回竹椅上,抿了一口酒,看著漆黑的夜空發呆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