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大盜勾魂玉

如果洛逍遙知道蘇唯也是這樣想的,那他一定會為找到了知音而開心,因為他從偵探社出來後,就一直處於戰戰兢兢的狀態。

回到家裏,為了不驚動父母,他連澡都不敢洗,隨便擦了把臉,踮著腳尖爬上了二樓,又躡手躡腳地去自己的房間。

洛逍遙原本的房間讓長生住了,謝文芳就把放雜物的房間收拾了一下,給他當臥室,他進去後,發現房間裏有個黑影,聽到他進來,那影子一動,把床頭放的書碰到了地上。

洛逍遙嚇得額上的冷汗都冒出來了,伸手想拔槍,等拔出槍後他才看清那是隻小動物,原來是長生養的小鬆鼠花生。

“花生醬不要在這裏鬧,快去睡覺。”

洛逍遙把花生趕下床,自己脫了衣服躺到**,想到剛才的遭遇,頭又開始痛起來,把手搭在額頭上,看著天花板歎了口氣。

接下來該怎麽辦呢?是偷偷告訴表哥真相?還是假裝不知道?看端木衡用槍又順手又凶殘,一定殺過不少人,一個搞不好,他也像薑大帥那樣被幹掉了怎麽辦?

想來想去也沒想到合適的解決辦法,困意上來,洛逍遙開始昏昏欲睡,小鬆鼠跳到了被子上,他也懶得理,任由它把自己當床,就這樣進入了夢鄉。

不知睡了多久,洛逍遙感覺胸口越來越重,鬆鼠像是忽然間重了十幾倍,他睡得迷迷糊糊,閉著眼伸手去拂,道:“花生醬快下去,別壓著我。”

手沒有碰到花生柔軟的毛毛,而是碰到了衣服,接著臉頰上傳來冰冷的感覺,某個東西在一下下拍打他,這不像是花生在調皮,洛逍遙感覺不舒服,他睜開眼睛,正想說是不是自己睡迷糊了,下一秒就跟一雙眼眸對個正著。

天已經亮了,陽光斜照在床頭,洛逍遙清楚地看到了那雙眼眸,冷靜深邃,還帶著屬於野獸的狠毒,這眼神他再熟悉不過了,一個激靈,睡意瞬間跑遠了。

此刻端木衡正坐在他的**,一隻手壓在他的胸前,另一隻手裏拿了把匕首,拍打他臉頰的正是匕首。

看到他醒了,端木衡將匕首刀柄往他頸下一頂,微笑道:“你還真是一點防範都沒有啊,雖說不能要求一個笨蛋有什麽警覺心,但你這個樣子,讓人很難相信你是當巡捕的。”

“你、你是怎麽進來的?”

在確定眼前這個人正是在他心裏等同惡魔的端木衡時,洛逍遙叫出了聲,他想爬起來,被端木衡一把按了回去,伸手做了個噓的手勢。

“你爹娘可都起來了,你這麽大的聲音,是想把他們都叫過來嗎?”

這句話提醒了洛逍遙,也提醒了他麵對惡魔不能輕舉妄動,他堆起笑臉,壓低聲音再問:“端木……大哥,你怎麽會來我家的……還有,可不可以先把你的刀放下啊?”

“收起你的笑,簡直比哭還難看,至於你家……那晚你在戲院救我之後,我就知道了,隻是最近太忙,沒時間來拜訪令尊令堂。”

“你、你在說什麽啊?我聽不懂……”

“別裝了,昨晚你就知道我是誰了吧。”

被野獸般的眼眸盯著,洛逍遙的心跳失去了正常的頻率,張張嘴還想再辯駁,端木衡攔住了,哼道:“別把時間花在謊言上,而且還是這麽蹩腳的謊言,你現在隻管聽,由我來說。”

瞅瞅近在咫尺的匕首,洛逍遙不敢亂說話,順著他的意思點點頭。

端木衡注視著他,手滑到他的頸部,突然一把掐住,洛逍遙沒防備,首先的反應就是他要殺自己,他拚命掙紮起來,雙手抓住端木衡的手用力晃動。

端木衡不為所動,好半天才鬆開了手,看著洛逍遙蜷起身子大口呼吸,他冷冷道:“我說過,我欠你一命,我會還,但如果你敢把那晚的事告訴別人,我也會殺了你,看來你不僅蠢,記性也很差。”

“咳咳……我沒有……咳……”

“你沒有說,那沈玉書和蘇唯又是怎麽知道的?難道他們是神仙?”

“咳……我沒有說麵具男人就是你……”

“那是因為你那時還不知道。”

洛逍遙啞口無言了,見反正也瞞不過去了,他索性豁出去了,把端木衡推開,坐起來,道:“是啊,是我說的又怎樣?如果不是你偷了薑大帥的金條,導致他被殺,我會對我哥說我那晚的遭遇嗎?虧我還說你不像是窮凶極惡之徒,我根本就是瞎了眼,早知如此,那晚我絕對不會救你!”

他一邊說著,一邊考慮怎麽找機會拿槍,可是見識過端木衡的槍法,他對自己能不能打得過這個人沒有一點把握。

不料他發了火,端木衡反而笑了,收起匕首,漫不經心地道:“要不是看在你還幫我說好話的份上,昨晚我就不會救你了。”

端木衡已經換下了昨晚那套衣服,他穿著黑色襯衫和西褲,頭發梳理整齊,再加上天然自成的貴氣,怎麽看都是翩翩富家公子哥兒,哪能跟江洋大盜聯想到一起?

洛逍遙傻掉了,搞不懂這人怎麽這麽喜怒無常,不過端木衡現在的樣子至少讓他不那麽恐懼了,壯著膽子反駁道:“昨晚我也救你了!”

端木衡又笑了,“這麽說我還是欠你一命。”

“欠命就算了,你先把護身符還我。”

“什麽護身符?”

“就是藥瓶,我幫你敷藥用的藥瓶,啊對,還有我的衣服,我那件衣服很貴的,你賠!”

端木衡不說話了,眼眸微微眯起,洛逍遙這才想到兩人的實力差距,正想說不賠就算了,端木衡不屑地嗤了一聲。

“那種衣服也叫貴,小表弟你是沒見過世麵吧?”

不賠衣服就算了,還嘲笑他。

洛逍遙的臉漲紅了,氣道:“貴不貴我自己心裏清楚,你不想還就直說,還有,我跟你一點關係都沒有,別叫我小表弟……喂,你幹什麽?”

話沒說完,洛逍遙的衣領就被揪起,他還以為端木衡又想殺人,正要還擊,誰知端木衡隻是把他揪起來推去一邊,自己躺到了**,隨口道:“衣服我會還的,不過藥瓶我丟了。”

“什麽?那是我的護身符!”

“一個破藥瓶而已,我怎麽知道那麽重要?”

洛逍遙被氣到了,冷笑道:“是啊,對前清太醫院院判的後人來說,那真是不值錢的玩意兒。”

但對他來說,那是父母送他的護身符,是無價之寶啊,早知道這是個強盜,他當初絕對不救的!

越想越氣惱,洛逍遙的拳頭攥緊了,正要給這個混蛋來一拳,端木衡忽然道:“我的傷口裂開了,去找點傷藥來。”

譏諷他一頓,還想讓他幫忙?

氣憤蓋過了恐懼,洛逍遙動都沒動,大白天的,他就不信端木衡敢明目張膽地殺人。

這麽一想,他的底氣就更足了,嘲諷道:“您是什麽家世背景啊,也需要我們這種小人物幫忙嗎?”

端木衡閉著眼睛躺在**,感覺到了他的憤慨,漫聲道:“你幫我一把,我回頭找找,說不定能把藥瓶找回來。”

都丟掉的東西,怎麽還可能找回來,盜賊的話鬼才信!

洛逍遙跳下床,準備出去,猶豫了一下又看看端木衡,心裏泛起了嘀咕——說不定真能找回來呢,父母給的護身符,哪怕隻有一絲希望,他也要爭取才行啊。

想到這裏,洛逍遙做了妥協,道:“好,我去找,你不要亂走,不要被我爹娘看到。”

“知道,我一夜沒睡,借你的床眯一覺,不會驚動別人的。”

一夜沒睡關他屁事啊。

洛逍遙在心裏罵著,卻又按捺不住好奇心,問:“忙著做壞事嗎?”

“去處理被子彈射得像馬蜂窩的那輛車,免得再被人盯上,還有,我也想知道是誰想殺我們。”

“難道不是你通風報信的?”

“當然不是,我有必要害你們嗎?”

當然有,比如為了不暴露自己的身份而殺人滅口;或是為了不讓他們繼續查金條失竊案;或是……

洛逍遙瞬間在心裏想到了好幾個可能性,但為了不刺激到端木衡,免得他喜怒無常的脾氣再爆發出來,他忍住了,拿起外衣出門。

走到門口時,端木衡突然道:“薑英凱不是我殺的,他的死與我拿走金條沒關係,這件事的內情很複雜,有時間我慢慢跟你說。”

居然主動跟他提起這件事,洛逍遙很驚訝,想了想,道:“薑大帥的案子是別人負責的,你是要投案自首還是照顧我哥的買賣,都隨你。”

端木衡沒再回應,洛逍遙出門下了樓。

家裏人都起來了,長生在鋪子裏幫洛正撿藥材,謝文芳在廚房做早飯,看到洛逍遙,罵道:“小赤佬,你這幾天跑哪兒去了,還知道回家啊,這兒不是旅店,隨時來隨時走,就算是旅店也是要交錢的,你交了嗎?”

他的薪水都拿來買衣服了,而且令人悲傷的是衣服還被某個混蛋毀掉了。

這些話洛逍遙不敢對母親說,賠笑說了不少好話,又趁大家吃飯的時候,偷偷從父親的藥櫃裏取了傷藥,跑回自己的房間。

端木衡還在睡覺,他睡得很香,發出輕微的鼾聲,匕首跟手槍就放在枕旁。

洛逍遙看看那槍,把手伸了過去,一瞬間,他心裏浮出了一個可怕的念頭,不過念頭馬上就消散了,他最後隻是把傷藥放下,收回了手。

“你剛才是不是想,如果拿到槍,就能幹掉我了?”

洛逍遙被突如其來的話聲嚇得一抖,端木衡睜開眼睛,看到他的反應,噗嗤笑了。

“看來我說對了。”

“沒有!沒那回事!”

“不必否認,如果我是你,我也會那樣想,但也隻是想想而已,畢竟這裏是你的家,你殺了人後怎麽藏屍是個問題,藏屍不被發現又是個問題,危險性太大,不值得做。”

端木衡全說中了,洛逍遙再次認定這個人就是惡魔,隻有惡魔才可以這麽清楚地看透別人心裏的想法。

端木衡坐起來,看到洛逍遙拿來的傷藥,他脫了襯衫,露出包紮紗布的肩膀。

經過一夜的摸爬滾打,紗布外層滲出了血色,洛逍遙這才明白為什麽他要穿黑外衣了,看他一隻手處理傷口不方便,忍不住道:“我來幫你吧。”

端木衡驚訝地看過來,隨後放下了手,任他幫忙。

洛逍遙用剪刀剪開紗布,見傷口縫了線,處理得很好,不愧是出身醫學世家的,雖然傷口出了些血,不過沒有大礙。

他用幹淨的紗布沾了清水,擦去傷口上的血漬,又重新敷了傷藥,再用紗布將傷口包好。

端木衡看著他包紮,道:“你家的傷藥很有效,上次多虧遇到了你。”

“哼,那又怎樣?你還不是想殺我滅口?”

“剛才你也想殺我了,但實際上你做的還是救人,許多時候,想與做的距離很大,做與做到的距離也很大,做到與做好的距離更大,所以你想什麽一點都不重要,關鍵是你做了什麽。”

“吧啦吧啦說這麽多,想證明自己很有學問啊?可惜我沒讀過多少書,聽不懂你在說什麽。”

“沒讀多少書,還看唐詩啊。”眼眸掃過桌上的一本唐詩全集,端木衡笑道。

洛逍遙臉紅了,拿起書丟進抽屜裏。

“少看我的書。”

傷口包紮完畢,洛逍遙看看端木衡的手腕,好奇地問:“你說你右手受了傷,才脫離軍團,是在找借口掩飾槍傷吧?”

“不,我的右手臂以前的確受過傷,不過我並不是因為這個原因才棄武從文。”

“那是為什麽?”

端木衡不說話了,忽然站起來,逼近洛逍遙,危險訊號傳達給洛逍遙,他本能地向後退,有點體會到青蛙被毒蛇盯住時的感受了。

一方麵很怕,一方麵又因為太怕而不敢動,他屏住了呼吸,生怕一個不小心,對方就會竄起來給他致命的一擊,迷迷糊糊地想手槍放在哪裏來著,現在嘣了這家夥還來不來得及?

他的反應逗樂了端木衡,笑道:“想套我的話可沒那麽容易啊,小表弟。”

這句話就像是咒語,將洛逍遙從被禁錮的恐怖中解救了出來,突然想到自己為什麽要怕端木衡,端木衡現在又沒拿槍又沒拿刀,還是個傷員,怎麽都不可能威脅到他吧?

這麽一想,他立刻揮掌劈向端木衡的脖頸,誰知端木衡的反應更快,握住他的手腕向外一擰,就成功地化解了他的攻擊。

洛逍遙又慌忙揮左手,還沒等他出掌,外麵傳來噔噔噔的腳步聲,緊接著房門被撞開,長生帶著他的小寵物跑了進來。

看到洛逍遙的房間有個陌生人,長生愣住了,呼哧呼哧喘著不說話,小鬆鼠先是竄到洛逍遙腳下,仰頭看看他們,像是感覺到了危險,又掉頭飛速地跑回去,竄上長生的肩膀,定在那裏不動了。

洛逍遙沒想到長生會突然跑進來,他同樣處於呆愣的狀態中。

倒是端木衡這個外人毫不慌張,就勢扳住洛逍遙的肩膀,做出很親密的樣子,對長生道:“我叫端木衡,是逍遙的好朋友,聽他說你叫長生,跟家人離散了,所以暫住在這裏對吧?還有你的小寵物花生醬。”

聽說他們是朋友,長生不像一開始那麽緊張,道:“它叫花生,花生醬是蘇大哥給它起的外號。”

“挺可愛的。”

端木衡走過去觀察花生,花生有點怕他,尾巴一甩跑了出去,長生道:“它有點認生,等混熟了就好了。”

端木衡把目光轉回來,看到掛在長生口袋上的東西,問:“這是什麽?”

“喔,是蘇大哥送我玩的麵具,街坊的小夥伴們都很喜歡。”

所以這兩天長生都隨身帶著麵具,誰知道花生調皮,趁他不留神掏了出來。

他拿出麵具遞給端木衡,端木衡展開看了看,眉頭挑了起來,洛逍遙湊過來,小聲道:“這個跟你用的那個是不是一樣的?”

“是啊,難怪身手那麽好了,原來是同行啊。”

端木衡心裏有底了,把麵具還給長生,長生仰頭看著他,問:“你真是逍遙的朋友嗎?為什麽我以前都沒有見過你?”

“因為我跟逍遙才認識不久,不過今後我們會是很好很好的朋友。”

端木衡一邊說著,一邊拍打洛逍遙的肩膀。

洛逍遙隻得配合著做出笑臉,後背上卻冷汗直冒——這家夥的心機太深了,不僅查到了他家,就連長生的底細也都打聽得清清楚楚,這分明是在暗示他要老實聽話,別想在自己麵前耍花樣。

可惜看清端木衡真麵目的隻有他,在外人麵前,端木衡表現得非常和善可親,溫和地問長生。

“你突然跑過來,是有什麽急事嗎?”

“喔喔。”

被提醒,長生想起了重要的事,急忙對洛逍遙道:“是總探長打電話來找你,讓你馬上過去。”

洛逍遙一聽就要往外跑,長生叫住他。

“電話已經掛斷了,洛叔讓你趕緊收拾一下,去巡捕房。”

“沒說是什麽事?”

“嗯……好像是說找到戲院案子的凶手了……”

沈玉書上午聽說了薑大帥被殺一案找到了真凶。

電話是洛逍遙打來的,蘇唯湊在聽筒旁跟沈玉書一起聽完,立即問:“你確定沒搞錯?殺薑大帥的真的是孫澤學?”

“搞沒搞錯我不知道,但調查的結果就是這樣的,驗屍官在孫澤學家的鑿冰器上驗出了薑大帥的血液,你們也提到過薑大帥在被槍殺之前胸口曾被銳器刺過對吧?驗屍官檢驗了鑿冰器的長度跟寬度,確定當時凶手就是用它刺死薑大帥的。”

“等等,鑿冰器是從哪兒搜出來的?”

“從孫家的廚房,所以最後的結論是孫澤學邀請薑大帥去自己家,找機會用鑿冰器殺了他,事後他雖然擦拭了鑿冰器,卻沒有擦幹淨,留下了部分血跡,他殺人後,又開車把屍體運到戲院後麵丟棄,再開槍,偽造了搶劫殺人的現場。”

且不說這個結論是否正確,單從身高與體重來推量,就可以知道孫澤學根本無法一個人運屍啊。

蘇唯雙手一攤,對這些探員的想象力以及推理能力之低佩服得五體投地。

洛逍遙又道:“後來我們總探長說孫澤學本來就精神狀態有問題,再加上殺了人,所以他就出現了悲觀情緒,才會一時想不開畏罪自殺。”

“昨天還說他是為情自殺,怎麽今天就變成畏罪自殺了?”

“因為裴劍鋒查到了最新的情報,原來薑大帥也去捧過明月的場,而孫澤學正在瘋狂追求明月,所以就鬧出人命了,這就是殺人的理由,為爭風吃醋而引起的殺機。”

蘇唯聽不下去了,譏諷道:“你們總探長腦子裏裝的是漿糊嗎?這種動機你們也信?這連最基本的邏輯都不過關啊。”

“其實不關我們探長的事,這件案子牽扯到公共租界跟法租界,所以這是兩邊共同調查得出的結論,工部局和公董局的警務處方麵也都同意結案了,總探長這樣說也是沒辦法的事啊。”

所以一切與邏輯無關,上頭隻是要一個可以結案的理由而已。

沈玉書問:“那昨晚四馬路發生的槍殺和爆炸事件怎麽處理?”

“照黑幫鬧事辦,這部分會由公共租界工部局直接出麵與黑幫協調,所以底下的人樂得輕鬆。”

聽到這裏,蘇唯簡直無話可說,雖說黑幫不清白,但這次的事件還真不關他們的事,他們被栽贓,還真有點冤。

他看向沈玉書,沈玉書問:“上頭有沒有提那棟房子的戶主是誰?”

“啊對,你不提我都忘了,原來那棟房子與孫澤學一點關係都沒有,而是一位叫程九千的富商的房產,這位富商舉家去了國外,隻在上海留了幾棟房子,傭人會定期去打掃,平時都閑置的,你們說奇不奇怪,既然那不是孫澤學的房子,那為什麽抽屜裏會有他的書信?”

沈玉書心想這一點都不奇怪,那些東西是有人特意放在那裏,用來嫁禍孫澤學的,以防萬一有人查到那條線上。

他問:“阿衡還在你那裏嗎?”

被問了個冷不防,洛逍遙啊了一聲,慌慌張張地道:“我怎麽知道他的事?我跟他不熟的。”

“看來他已經離開了,他有沒有說去哪裏?”

端木衡是跟洛逍遙一起從洛家出來的,他沒說去哪裏,就算說了,洛逍遙也不敢告訴沈玉書,支支吾吾的想掛電話,被沈玉書叫住了。

“不用慌,他的事我都知道了。”

“都知道了?‘都’是指多少?哥你可不要誑我,你怎麽可能知道……”

“你去幫我做一件事,放心吧,他不會對你怎樣的。”

“可是他拿我全家人的命來要挾我……”

“這件事我來解決,你不放心的話,跟我一起來。”

“我去我去,哥我愛死你了!”

一聽可以解決心頭大患,洛逍遙的聲音頓時提高了好幾個聲調,蘇唯等他掛了電話,搖頭歎息道:“小表弟還是不要當巡捕了,回家開藥鋪多好。”

“不能這樣說,”沈玉書一臉嚴肅地提醒他,“要知道有這樣的巡捕,我們偵探社才能賺到錢啊。”

端木衡辦完事,乘黃包車回到家。

車在霞飛路的某棟住宅前停下,他下了車,正要往裏走,路被擋住了,戴著禮帽,穿著吊帶西褲的蘇唯站在他麵前,笑著衝他搖手。

“嗨。”

沒想到蘇唯會出現在自己家門前,端木衡一愣,再回過頭,就見沈玉書從另一頭向他走過來,身後還跟著洛逍遙。

端木衡馬上恢複了平靜,微笑打招呼。

“這麽巧。”

“這世上沒有這麽巧合的事,我們是在這裏守株待兔……啊不,是特意在這裏等你的。”

蘇唯打量著眼前這棟帶院子的奶黃色二層小洋樓,嘖嘖嘴。

“不愧是前清太醫院的院判,聽說端木老先生光是在上海就有好幾棟豪宅,還特意把這棟建在最繁華地帶的房子給了你。”

端木衡的目光在蘇唯和沈玉書之間轉了轉,不亢不卑地問:“你們查我?”

洛逍遙很怕他,立刻縮去了沈玉書身後,沈玉書道:“應該說我們查到了很多消息,進去慢慢說吧。”

端木衡挑挑眉,打開院門,穿過小花園,帶他們進了房子。

客廳的擺設比想象中的要普通,隻有書架上的幾件古玩讓房間多了份雅致,另外,靠牆的桌案上平放了一柄古劍,這大概是這間屋子裏最搶眼的擺設了。

房間很靜,蘇唯環顧四周,問:“這麽大的房子,沒請傭人?”

“我不喜歡東西被亂動,所以都是自己打掃,想喝什麽?我去準備。”

“不用了,我們不是來喝下午茶的,時間寶貴,咱們就長話短說吧。”

聽了沈玉書的話,端木衡的目光再次落到他們三人身上,洛逍遙不敢跟他對視,把眼神瞟去了一邊。

端木衡請他們落座,自己也在茶幾對麵坐下來,微笑道:“到底是什麽事這麽急?需要特地跑到我家來找我?”

“你應該也知道警務處已經把殺害薑大帥的罪名都推到了孫澤學身上,而這是不可能的。”

“按理來說的確不可能,不過物證都有了,要結案也不是說不過去的。”

“所以為了不讓本案結案,我們就必須找到新的證據,證明他們是錯誤的,這樣我才能對我的雇主有所交代。”

“你是指吳媚提到的那箱金條?也許那是她亂說的,因為從頭至尾都沒人見過。”

“馮珺見過,她也能證明薑大帥是帶著金條在四馬路下車的。”

“你是說那個女司機?她是吳媚雇的人,當然幫著他們說話了,再說她隻看到薑大帥拿的箱子,並沒有親眼看到箱子裏放的金條。”

“你說的不是沒道理,但我們昨晚才去了薑大帥的被殺現場,今早警務處就說要結案了,明顯是有人做賊心虛,不想讓我們查下去,這也間接證明了我們調查的線沒有錯。”

“那又怎樣?你能憑昨晚收集到的證據找出罪犯嗎?”

“暫時還不行,但至少我知道勾魂玉是誰了,也知道了在這起暗殺事件中他扮演了什麽樣的角色,也正因為我知道了,所以我確定在金條這件事上,吳媚沒有撒謊。”

端木衡換了個坐姿,目光不經意地掠過洛逍遙,微笑問:“喔?是誰?”

“既然彼此都心知肚明了,那我也不兜圈子,勾魂玉不是別人,就是薑大帥被殺那晚逍遙救的那個麵具男人,也就是你端木衡。”

沈玉書說完後,客廳有短暫的寂靜,隨即端木衡仰頭大笑起來,他笑得抹起了眼淚,道:“玉書,我真沒想到你這麽喜歡說笑話,都這個時候了,你還有閑情在這裏開玩笑。”

“你認為我特意來找你,隻為了說個無聊的笑話嗎?”

“難不成你真認為我就是江洋大盜?”

端木衡臉上滿含笑意,傲然道:“我出身世家,就算沒有富可敵國,這輩子也是錦衣玉食,我放著好好的富家公子不做,去做大盜?這話說出去,你看看有誰會信?”

“因為每個男人的夢想都是當大英雄。”

端木衡看向蘇唯,蘇唯道:“我說錯了嗎?如果不是這樣,那茶館裏整天去聽三俠五義的人都是吃飽了撐的嗎?”

端木衡又轉去看沈玉書,道:“好,你說我是勾魂玉,你有證據嗎?”

“首先吳媚沒有撒謊,當晚薑大帥的確拿了一箱金條去跟人會麵,卻被你中途盜走了,但你得手後,出於好奇心,沒有馬上離開,而是尾隨薑大帥去了四馬路的那棟住宅。”

“可惜你去晚了一步,等你到達時,薑大帥已經被殺了,對方的手下發現了你的行蹤,向你開槍,你寡不敵眾,中了兩槍,在逃跑中碰巧被逍遙所救,而殺害薑大帥的那些人也做賊心虛,他們沒追到你,隻好匆忙轉移屍體,卻因為心慌,在殺人現場留下了罪證。”

“第二天你聽說了戲院命案的事,主動找機會在我麵前出現,還屢次幫我們,你這樣做當然不是想破案,而是你想知道是誰害你的,你還特意讓人打電話來偵探社,說找到了孫澤學在四馬路的住宅,其實那都是做給我們看的,事實上你根本不需要請人調查,你隻是找個借口帶我們去那晚你去過的地方而已,否則四馬路的範圍那麽廣,你怎麽一找就找到目標了?”

“那隻是碰巧而已,難道幫你也錯了嗎?”

蘇唯提醒道:“而且那棟住宅也不是孫澤學的喔。”

“我隻是轉述而已,我也沒說那一定就是孫澤學的住宅啊。”

麵對這個坦然自若的回複,蘇唯聳聳肩——這家夥果然有心機,難怪逍遙鬥不過他。

沈玉書道:“還有,我們前腳剛到那處住宅,後腳就有人來狙殺我們,而知道我們行動的就我們五人,除了你還會有誰?”

“如果說懷疑,還有雲飛揚啊,別忘了他一直在外麵等候,有的是時間通知他的同黨。”

“雲飛揚的確值得懷疑,但至少他不可能是勾魂玉,因為他肩膀沒傷,”蘇唯拍拍自己的肩膀,“我可是拍過他好幾次肩膀的,如果你要證明自己的清白,不妨讓我們看看你的肩膀啊。”

端木衡不說話了,其它的事他都可以狡辯,唯有肩膀上的傷卻是不爭的事實。

他的目光冰冷,落到洛逍遙身上,沈玉書道:“這件事跟逍遙沒關係,有關你的身份,他一個字都沒提,我隻是讓他查了一下端木家族在上海所有的住居而已。”

“玉書,我倒是小看你了。”

端木衡哼了一聲,突然站起身,掏槍對準沈玉書的頭,誰知蘇唯更快,在端木衡舉槍的同時,也拔槍指在了他的太陽穴上。

狀況發展得太突然,洛逍遙看到眼前的僵局,也急忙去摸槍,卻發現自己的槍不知什麽時候消失了,再仔細看看,消失的那把槍此刻正握在蘇唯的手中。

“大家冷靜冷靜,有話好好說,都是自己……”

‘自己人’說到一半,洛逍遙把話咽了回去,因為端木衡怎麽看也不像是自己人。

端木衡無視了洛逍遙的話,陰沉著臉盯住沈玉書,沈玉書麵不改色,因為蘇唯的手槍指著端木衡,他料定端木衡不敢輕舉妄動。

“你剛才說錯了一句話,”沈玉書微笑道:“你不是小看我,而是小看了我們。”

“不錯,”蘇唯接口道:“我沒當過兵,不過怎麽開槍還是知道的,要賭一把嗎端木公子?”

十幾秒的僵持在洛逍遙看來就像是永遠,他急得腦門都冒汗了,還好最後端木衡率先放下了手槍,重新坐下來,展顏笑道:“玉書,小時候跟你一起玩時,我就知道你將來是個人物,現在看來,我果然沒看走眼。”

“別說得自己像是算命先生似的,你那時才幾歲啊?”

端木衡收了槍,蘇唯也收了,坐回原來的位子上。

沈玉書無視他的稱讚,冷淡地道:“現在大家坐在一條船上,同舟共濟才是最聰明的選擇,而且我也找不出我們需要為敵的理由,畢竟勾魂玉也算是個俠盜。”

喂,這裏隻有一位俠盜,就是他蘇十六。

蘇唯不太同意沈玉書的說法,不過為了雙方順利溝通,他忍住了。

端木衡點點頭,道:“言之有理,不過我想知道一件事,你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懷疑我的?”

“一開始。”

“一開始?”

“不錯,我們分別多年,第一次見麵是在巡捕房,那時我是大夫的打扮,戴了帽子跟口罩,你是怎麽一眼就認出我的?除非你事先調查過我;你載我們去霞飛路後,借口說沒法停車,不跟我們同行,我猜那是因為你曾經跟蹤過吳媚,你擔心被店員認出來,才不跟我們同行;你說你的右手不方便是因為手腕受傷,但是從你手臂的動作幅度來看,你傷的應該是肩膀,後來我聽逍遙說起麵具男人,就確定你是誰了。”

“既然你從一開始就懷疑我,那為什麽還讓我陪你一起查案?”

“你利用我,我隻是回敬而已。”

想起之前的種種對話,端木衡恍然大悟,道:“看來那些戴手套睡覺是為了保護手的話也是假的,你其實是在實驗室查線索。”

“當然是找線索,我又沒有蘇唯那麽在意自己的衣著外表。”

喂,說案子就說案子,為什麽要扯上他?

蘇唯不滿地道:“正常人都應該注重自己的儀表,我覺得這不應該成為攻擊我的理由。”

“你過頭了。”

“你隻是在嫉妒。”

“我為什麽要嫉妒你?”

“因為我比你帥比你聰明比你懂得更多的技能……”

“又沒我高。”

硬邦邦的一句話丟過來,成功地把蘇唯噎住了——什麽時候身高也成了攻擊的借口了?他這個頭放在哪裏也是大高個好吧,他不就是比沈玉書稍微矮了那麽一丁點嗎?

蘇唯擼起袖子想揍人,端木衡及時伸出手,製止了他們這種毫無意義的對話。

“蘇先生,動用暴力請回家再做,我們還是先來談正事。”

一句話提醒了蘇唯,他給端木衡打了個手勢,請他繼續。

端木衡又問沈玉書。

“那你讓我打聽孫澤學的房子,是特意給我提供機會,好讓我帶你們去薑大帥被殺的第一現場?”

“不錯,你本來就知道那個地方,我隻是給你搭個台階。”

“哈……”

端木衡發出苦笑,他有點理解蘇唯想揍人的心情了,打量了沈玉書好半天,才說:“以前我沒發現你這麽狡詐。”

“很正常,畢竟那時我才六七歲。”

“等一等。”

洛逍遙聽到一半,忍不住了,舉手問道:“有一個問題我想不通,據說勾魂玉縱橫江湖十幾年,可是端木……先生他才二十幾歲啊,難道他十歲就開始盜寶了?”

“又沒人見過勾魂玉的真麵目,誰知道他是不是冒名頂替的,別忘了沒有一行是可以無師自通的,端木公子可以深諳偷盜的精髓,一定是有人教過他,那個人才是真正的勾魂玉吧?”

“蘇先生說對了,勾魂玉其實應該算是帶我入門的前輩,那時我留洋歸來,原本想利用自己的才學做番轟轟烈烈的大事業,所以我投筆從戎,但沒多久就發現那些軍閥打著救國救民的旗號,實際上都是些貪得無厭的家夥,他們隻顧著自己撈錢,根本沒什麽理想抱負。”

“所以那段時間我很失意,就在我決定棄武從文的時候,遇到了那位前輩,機緣巧合,我救了他一命,也知道了他的身份和來曆,這讓我想到了與其庸庸碌碌的生活,不如做些有意義的事。”

“所以你所謂的有意義的事就是做賊?”

沈玉書問道,蘇唯瞪他,又大聲地咳嗽了一下,提醒他斟酌措辭,別忘了他的合夥人也是一位俠盜。

端木衡正色道:“我盜的都是不義之財,那些貪官軍閥的錢都是搜刮的民脂民膏,我隻不過是代為取之,歸還給大家而已,我個人沒有拿過其中一分一毫。”

“那其實是有兩個勾魂玉了?”洛逍遙好奇地問。

“不,還是一個,那位前輩上了年紀,又因為受傷,無法再做這行,後來他聽說我的小名叫玉鉤,便說我跟他有緣,就直接把名字給了我,所以雖然我們沒有師徒之名,但對我來說,他就是我的師父。”

“不錯,這幾年我借著工作之便,了解了很多內幕,所以一直做得很順利,直到遇到薑大帥這件事,不管你們相不相信,薑大帥的死跟我毫無關係,因為早在我下手之前,那箱金條就已經被掉包了。”

“什麽!?”

一顆炸彈突然空投下來,在場的三個人同時叫出了聲。

端木衡道:“我前不久剛做完一票,為了不引起懷疑,本來不想馬上再做的,但我在調查情報的時候,偶然發現許副官去城隍廟買玉鉤,並且是樣式跟我的標記很相似的玉鉤。”

“我感覺不對頭,就盯上了他們,很快就知道了他們的秘密,原來吳媚和許副官是一夥的,他們計劃在薑大帥去赴約的當天調換金條,沒有金條,會談一定不成功,薑大帥還會有生命危險,這樣他們就可以拿著錢遠走高飛了。”

“吳媚是個很有心機的女人,她擔心萬一薑大帥平安返回,會懷疑金條是被她掉包的,所以做了雙重保險,她利用了我的名字,以防萬一狀況有變,就把金條被偷的事全部都推到我頭上,一箭雙雕。”

蘇唯跟沈玉書聽得連連點頭,洛逍遙不太了解前因後果,見他們點頭,也跟著點頭。

“所以我改變了想法,既然吳媚誣陷我,那我不如就奉陪到底,順著她的意思把東西盜過來,我訂了一模一樣的皮箱,趁著她跟許副官成功後得意忘形的時候,找機會把他們的皮箱也掉了包。”

“事情發展到這裏,本來就可以結束了,但正如玉書所說的,我的好奇心太強,想知道薑大帥到底是跟什麽人會麵,便喬裝跟了上去,再後來的事你們都知道了,所以不管薑大帥的死因如何,都與我一點關係都沒有,而且昨晚的狙殺事件也與我無關,我比你們更想知道是誰想殺人滅口。”

端木衡說完,目光在他們三人之間來回轉了兩圈,等待他們的回應。

蘇唯的手指在膝蓋上有節奏地彈動著,道:“這還真是出乎意料啊,那麽在這場事件中,到底是誰在撒謊?”

沈玉書問端木衡,“你也有在盜物之前送上玉鉤的習慣嗎?”

“我的前輩有,我沒有,我做事隻求達到目的,做那些都是畫蛇添足,報紙上那些也都是亂寫的,為了增加傳奇性,吸引大家去看而已,吳媚就是鑽了這個空子,她故意利用玉鉤這條線,以便被質疑時好為自己開脫。”

沈玉書的表情若有所思,沒再問下去,蘇唯繼續敲手指,洛逍遙見他們不做聲,也不敢亂說話,客廳再度沉入寂靜。

最後還是端木衡忍不住了,道:“真相我都告訴你們了,信不信也由你們,我很忙,如果沒有其它的事,就請回吧。”

沈玉書說道,蘇唯的手指一停,覺得他這句話說得實在是太沒有誠意了。

大概端木衡也是這樣想的,所以他臉上浮出冷笑。

沈玉書沒在意,問:“所以真正的金條還在你手裏?”

“不錯,吳媚肯定是發現了金條被調包了,她沒有拿到金條,不甘心離開,所以才會去拜托你們幫忙。”

“在黃埔旅館狙殺吳媚的是你嗎?”

“不是,我剛才說了,我不喜歡做畫蛇添足的事情。”

對話到這裏,沈玉書站了起來,正色道:“那阿衡,既然現在已經知道失落的金條在你手裏了,那現在我請你歸還,你會答應嗎?”

“當然……”端木衡也站起身,雙手插在口袋裏,對他微笑道:“是不行。”

“我以為看在朋友的麵子上,你會同意的。”

“換了平時,也許會,但這次不行,那箱金條我決定用在更有意義的地方上,再說那女人設計誣陷我,我怎麽可以讓她稱心如意?”

“既然友情牌不好使,那我們就說利益,你一定很想知道對付你的人是誰,如果我在一天內找到真凶,那你願不願意用金條來交換?”

端木衡的眼眸微微眯起,盯著沈玉書。

“好像你之前還說不知道的。”

“那是我的事,你隻說答不答應。”

端木衡略微思索後,一點頭。

“成交,如果你查清真相找出凶手,我答應將金條全部原物奉還。”

“謝謝,不過有些事還需要你的配合,還有,你說要借給我新車的,麻煩把車鑰匙給我。”

沈玉書說得太天經地義了,連蘇唯都忍不住對他側目,端木衡也啞然失笑,不過沒說什麽,掏出車鑰匙丟給了他。

沈玉書接了鑰匙離開,走到門口時,又轉身道:“今後不要再針對我弟弟,這件事跟他一點關係都沒有。”

端木衡挑挑眉,看向洛逍遙,洛逍遙急忙追加道:“衣服也不要你還了,你隻要找回我的護身符……就是那個小藥瓶就好。”

“我會盡力的。”

端木衡笑了,對沈玉書道:“你誤會我了玉書,小表弟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怎麽會針對他呢?”

話被無視了,沈玉書頭也不回走了出去。

三人開車往回走,路上,洛逍遙打量著車裏的擺設,擔心地問:“哥,我們都跟端木衡撕破臉了,這車如果再出問題,他會不會坑你的錢啊?”

“沒有撕破臉,我隻是揭破他的真麵目而已。”

“我以為這是一樣的事。”

“當然不一樣,他一定很開心有人跟他一起分享秘密了。”

“是這樣嗎?”

洛逍遙表情茫然,蘇唯很想對他說——你不用去認真揣摩你哥的話,因為他不是正常人的思維,碰巧端木衡也不是。

“邏輯上沒有破綻,他已經承認了金條在他那裏,就沒必要在其它地方再做隱瞞。”

洛逍遙聽了,探身趴在椅背上,道:“如果一切都是吳媚自導自演的,那她真是太可怕了,可是哥,隻有一天時間,你真的找得出凶手嗎?”

“可以,但需要你們的協助。”

“沒問題,那接下我們去哪兒?”

“金門大酒店。”

“你準備直接和吳媚對質?她那麽狡猾,肯定不會說的。”

“不,我不是找她。”

洛逍遙撓撓頭,不明白沈玉書的用意,蘇唯卻聽懂了,揚眉笑道:“這時候,多個人幫忙總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