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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間的門裏伸出了一隻手

我躲到了更叔的身後。

那個女孩的衣服像是被血浸透了一樣,紅色的氣息在她的周圍彌漫,她的眼睛裏閃著令人發顫的目光。天台上的風似乎也靜了下來,四周一片死寂。整個世界仿佛隻剩下了我們三個人。

更叔往前走了兩步,將手裏的靈骨扇換了個方向。目光凝重,嘴了輕輕念著什麽。

女孩的身體開始微微顫抖,身邊的紅色氣息也跟著晃動起來,像是被風吹亂的紅雲。更叔的扇子緩緩的向女孩揮去,紅雲被吹了起來,慢慢的聚成一個人形,最後撞到了地上,變成了一灘紅色的灰塵。

女孩身體一軟栽倒在了地上。

更叔收起了扇子,走到那片紅塵中仔細端詳了一番,然後從裏麵拿出了一根白色的頭發。這個頭發的顏色和我們之前上來的時候在地上見到的粗細長短一樣,隻是不同的是這根頭發顏色更白,就像是一個花甲老人的頭發,而之前見到的頭發則像是一個中年人的頭發。

我站在更叔後麵,剛想說什麽,卻看見那個女孩的眼睛一下子睜開了,目光裏閃著跟剛才一樣的冷光。

好在更叔也發現了這一點,身體往後一縮,短瞬間,那女孩已經站起來,快速向樓下跑去。

“追。”更叔話音剛落,人也跟著跑了下去。

女孩跑的很快,就像是被什麽東西拖著一樣,就差腳離開地飛起來了。更叔緊跟在他後麵,這下可苦了我了,我眼睜睜的看著更叔追著那個女孩消失在街道前麵。

好在沒過多久,更叔給我打來了電話,讓我開車到二醫院後門。

二醫院離陳寨號樓並不遠,但是更叔的麵包車像是一隻被揍過的老牛,哼哼哧哧的,花了半個小時我才趕到。

更叔停在後門,來回溜達著。

“奶奶個腿兒,這麽慢?”更叔瞪了我一眼,從車子裏拿出他的寶貝皮箱,在裏麵翻出一個黃色的小袋子。

“你的車真得換了,比自行車還慢。”我嘟囔著說。

更叔從那個黃色的袋子裏取出七塊不同顏色的小石塊,然後又拿出之前從那女孩旁邊找到的白頭發,將頭發放到七塊石塊中間。

“這是做什麽?”我蹲到更叔身邊問。

“投石問路。”更叔說著,一下抽掉那根頭發,隻見原本圍在頭發周邊的石塊,像是被什麽吸到了一樣,瞬間變成了一條整齊的方向標。

我跟著更叔走進了二醫院的後門。後門裏麵是一排平房,前麵是亮著燈的住院部。更叔站在路口看了看前麵,皺緊了眉頭。猶豫了幾秒,他繼續向前走去。

沒想到,我們剛走到住院部門口竟然看見趙珊和幾名警察站在那裏。

“你們來這做什麽?”趙珊的臉色有些難看了,“深更半夜的,又來醫院胡鬧?”

更叔看見趙珊,也有些意外。聽到趙珊的話,他頓時火冒三丈,轉身就走了。

“小冷,你別走。”趙珊喊住了我。

“珊姐,你不是都已經睡了嗎?怎麽來醫院了,是不舒服嗎?”我叉開了話題。

“少廢話,你跟我老實說,你們來這裏幹什麽?”趙珊看穿了我的伎倆。

“更叔,我。”我不知道該怎麽說。

好在這時候,趙珊的同事喊她,她轉身走進了住院部。我慌忙離開了,剛走了沒幾步,我聽見有人在喊我。

“在這。”對麵一個角落裏,一個人探出了頭,衝著我揮手。

我仔細一看,那人竟然是黃雷。

“你怎麽在這裏?”我問。

“你知道你們追的人是誰嗎?”黃雷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而是說出了另一個問題。

“你看到了?”我一下驚叫了起來。

“噓,小聲點。”黃雷看了看四周,低聲跟我說道,“你跟我來。”

黃雷帶著我走進了住院部,然後到11樓一個病房門口停了下來,那個門口圍滿了人。趙珊和他的同事也在裏麵。

病房裏一個女人正在和一個護士爭吵,旁邊還有值班醫生在勸解。

我透過縫隙,看到病**躺著一個女孩,雖然距離有些遠,但是我還是一眼就認出來了,那個女孩正是剛才我和更叔追的女孩。

“你說你們護士怎麽回事?怎麽看的?還好人找到了,我看我女兒自己沒事也要被你們害死的。”那個女人大聲叫著。

那個護士似乎很委屈,低聲抽泣著。

旁邊的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說著事情的大概經過。

原來那個護士是女人專門給女兒請的專職護士,今天晚上,護士睡著了,醒來發現病**的女孩不見了。後來在醫院一個樓梯口發現了女孩。因為女孩一直在昏迷,所以家屬認為是有人把女孩故意弄到了樓梯口。

護士自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我則冷冷的看著病**的女孩,她此刻安靜的躺著,一動不動,仿佛剛才從陳寨4號樓飛奔的人根本不是她一樣。

黃雷拉著我離開了,在下樓的時候他跟我說這個女孩是林涵。

聽到林涵這個名字,我不禁呆住了。林涵是陳寨4號樓跳樓的第一個女孩,她竟然沒死。

“林涵跳樓的時候,正好摔倒了下麵的廣告牌上,並沒有死。後來雪莉死了,才讓這個事兒搞得沸沸揚揚的。”黃雷說。

“你怎麽知道這些的?”我問他。

“趙警官告訴我的。你知道昨天我跟你說了那些事,趙警官不信。後來她說所謂鬼推人都是以訛傳訛,林涵根本沒死,也就沒有什麽所謂的詛咒。我找人問了下,最後發現第一個跳樓的林涵確實沒死。本來我想看看能不能從林涵身上找點什麽線索,但是沒想到我來到醫院正好看見了林涵從**起來的一幕。”黃雷說出了事情的經過。

“她自己起來的?”我愣住了。

“是的,我親眼看見的。”黃雷點了點頭。

“那後來呢?”我問。

“後來。”黃雷的眼睛微微一沉,講起了當時的情況。

看到林涵醒過來,黃雷很意外。尤其是她的樣子,像是夢遊一樣。於是黃雷躲到了一邊。他看著林涵從病房裏走出來,然後鑽進了旁邊的樓梯裏。黃雷走到樓梯口看見林涵和一個人站在裏麵,那個人躲在黑暗裏,看不見樣子。黃雷隻是看到那個人伸出一隻手,輕輕的在林涵的頭發上梳了幾下,然後林涵便下樓了。那隻手雖然處在黑暗中,卻顯得格外蒼涼。

黃雷靜靜地躲在門口,他生怕自己稍微弄出點響動都能驚動那個黑暗裏的人。大概過了一分鍾左右,那個藏在黑暗裏的人開始下樓了,隻不過那個人走的很慢很直,就像是用什麽東西架著一樣。黃雷慢慢跟了過去。

從11樓到負一樓,黃雷跟著那個人足足走了半個多小時。黃雷最後看見那個人拐進了負一樓一個走廊裏。那個走廊左右兩個口,一個是太平間的入口,一個是急診室的通口。黃雷先是從急診室的通口走出來,但是急診室沒有人,還上著鎖,外麵空****的的,隻有一個值班護士在記錄東西。黃雷問了一下,並沒有人來過。他又折身回到了負一樓,走向了旁邊的太平間。

太平間有鎖,但是鎖開著。

黃雷感覺自己的心都要跳了出來,他想起那隻陰森森的手還有它主人下樓一直一跳的樣子,後背就爬滿了蟲子。

就在黃雷猶豫著要不要進去的時候,太平間的門忽然動了動,緩緩的開了。裏麵伸出了一隻手,上麵全是斑斑駁駁的皺紋,指甲上麵塗得猩紅,血一樣瘮人

黃雷的心一緊,不自覺的往後退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