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長生牌

時間已經過了十二點,外麵的風從窗戶竄進來,有一絲涼意。

對麵的侯三已經困意十足,手裏的水杯晃了晃,差點將裏麵的水灑出來。其實我也是勉強睜著眼睛,盡力保持勉強的水杯平穩。

更叔和彩蝶分別在客廳和臥室守著,跟我們一樣守著一杯清水。

事情要從我和彩蝶回到清雅齋說起,更叔也沒問我們去了那裏,便急匆匆的帶我們又去了劉峰的房間。原來昨天彩蝶將劉峰的房間收拾好後,侯三興衝衝的去跟劉峰說了。本以為沒事了,結果當天晚上古怪的事又發生了。

折騰了這麽久的婚房終於清靜了,劉峰和蘇梅的心情格外高興。兩人喝了點酒,然後躺倒了**,像新婚新人一樣擁抱到了一塊。最先覺得奇怪的是蘇梅,她感覺似乎有個粗糙的手在摸她的腳,於是往回縮了縮。

正在興頭上的劉峰並沒有注意到蘇梅的變化,他親吻著妻子的嘴唇,兩隻手慢慢摸索著,然後摸到了一隻手,那隻手又粗有糙,肯定不是蘇梅的手。劉峰不禁回頭看了一眼,這一看不要緊,差點把他嚇出個毛病。

床下麵伸出一隻手在蘇梅身上摸索著。看見劉峰,那隻手迅速縮了回去。

“怎麽了?”看到劉峰的異樣,蘇梅問。

劉峰嚇得嘴唇發白,披上件衣服,顫顫巍巍的下了床,然後鼓足勇氣往床下麵看了下。他的臉色更加難看了。

要知道,劉峰和蘇梅買的床是組合床,既能當櫃子又能伸縮的,別說是一個人,就是一隻手也不可能從裏麵伸出來。

“可能是你眼花了吧。不如明天再讓人來看看。”蘇梅安慰丈夫,其實她的內心也在恐懼,剛才感覺有個粗糙的手在摸自己的腳。但是她又怕丈夫擔心,便沒說出來。

這個插曲讓兩個人興趣全無,劉峰起身去衛生間洗澡了。蘇梅轉過身迷迷糊糊的便睡著了。沒過多久,劉峰從衛生間回來了,然後抱著蘇梅睡著了。也許剛回來,他的手上還濕漉漉的的,蘇梅推了推他,後來太困了,便睡著了。

一直到快天亮的時候,蘇梅起來去衛生間,發現劉峰竟然光著身子躺在地上,地上還有血跡,她嚇得連叫帶拍的將劉峰扶起來。

劉峰則一臉茫然的坐起來,他說自己來洗澡,誰想到一下子滑道在了地上。地上的血則是手上擦傷的。

蘇梅聽完後忽然想起了什麽,身體哆嗦著,走路都兩腿發軟。

“又不是什麽大事,擦點藥就好了。”劉峰安慰她。

“可是,可是我記得你很快就從衛生間回來了,回來還抱著我睡著了的。我記得手上還濕漉漉的。”蘇梅慘白著臉,說出了她恐怖的事。

劉峰也嚇呆了,他扶著妻子顫顫巍巍的回到了臥室裏。打開燈,**空無一人,但是可以看見自己睡的地方的確有一些水印。

十平米的臥室,頓時冷颼颼的。

他們兩個再也不敢出去,開著燈坐到了天亮。

侯三和更叔知道消息後第一時間趕來了,他們給我們打電話也沒打通。所以隻好自己來現場,可惜白天根本什麽都看不出來。期間,劉峰還找了一個道士來家,那道士裝模作樣的說房子裏有鬼,要做大法事才能驅除,但是被更叔幾句問出了馬腳,灰溜溜的走了。

我和彩蝶從秦明浩家裏回到市裏的時候,更叔正好回清雅齋拿東西,然後我們便一起去了劉峰家裏。

這一次,更叔鐵了心要找出背後的原因,他把自己的寶貝都帶了過來。除了靈骨扇,還帶上了搜靈器。

搜靈器我還是第一次見,之前聽侯三說過,其實是用一些比較靈敏的材質做的搜索信號的儀器,因為震**和頻率的問題,它能夠預先幾秒感覺到靈體的出現。

彩蝶也覺得納悶,之前已經收走了那個鬼魂,怎麽還會有問題?她之前也用師傅叫的方法看過,並沒有鬼魂存在的。

這個晚上,我們可是折騰壞了。更叔用搜靈器,彩蝶用各種追蹤方,可惜房子裏靜悄悄的,一無所獲。

最後我們隻好一人端著一杯水,這個辦法也是彩蝶教的。據說是叫清水顯靈的說法。

淩晨三點是最困的時候,別說侯三,我都已經支持不住了。更叔進來看了我們一眼,說如果真困就睡吧。然後他出去了,出去的時候我還聽見他和劉峰說話,我伸頭看了一眼。不過因為太困,也沒有多問什麽。

天亮的時候,我們被敲門聲驚醒了。

劉峰和蘇梅來了,還給我們帶了一些早餐。

侯三分著早餐,有些不好意思。

“晚上你們沒遇到什麽事吧?”劉峰問。

彩蝶搖搖頭。

“真的沒有?”劉峰似乎不相信。

“昨晚我不是跟你說了?”更叔說話了。

我也納悶,昨晚看見更叔出去跟劉峰說了什麽,怎麽早上劉峰看起來跟什麽都不知道似的。

“晚上跟我說什麽了?”劉峰滿眼迷惑。

“你晚上不是來過?”更叔把手裏的豆漿放到了桌子上。

“沒啊,昨晚上我們一直在一起,壓根也沒睡,更不敢過來啊。”蘇梅搖搖頭說。

這個話,讓所有人都呆住了。

“奶奶個腿兒,到底是啥東西。”更叔鐵青著臉,脫口罵了起來。

“老更,你不會真見到了吧?”侯三小聲問了一句。

“不止更叔,我也看見了。”我補充了一下。

“我出去一趟,我必須將這事搞定。都耍到我頭上了。”更叔憤怒的拍了下桌子,站起來走了出去。

更叔走後,場麵有些尷尬,好在侯三打了圓場。劉峰和蘇梅被打發走了。麵對這個莫名的凶宅,我們都覺得危機四伏,仿佛那個詭異的劉峰就藏在某個地方,眼睛詭笑的看著我們。

更叔是去找了福伯。

下午的時候,福伯來了。看到更叔就去找了個糟老頭,彩蝶有些失望。福伯瞪了她一眼然後讓我們都出去了。

讓我們沒想到的是,下了樓,竟然看見葉靈兒和杜成在下麵。

有了上次和葉靈兒的屍油之吻,我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她也是,看到我,臉紅的躲在杜成後麵。

上次的事,侯三一肚子火,想要過去理論,但是被更叔拉住了。

“這次是福伯帶他們來的。”更叔說道。

十幾分鍾後,福伯出來了。

“怎麽樣?”更叔走過去問。

“去把這裏的房主叫過來。”福伯說了一句。

侯三把劉峰和蘇梅喊了過來,福伯從口袋裏拿出一個瓶子,在裏麵倒出來一個木牌,上麵寫著劉峰的名字,還有生辰八字。

“這是什麽東西?”我們幾個麵麵相覷。

劉峰顯然也不知道這是什麽。

“這是長生牌。”福伯說道。

“哦,我想起來了,我小時候體弱多病,母親幫我請過一個長生牌,原來是這個東西在搞怪。”劉峰一拍腦袋,恍然大悟。

劉峰這一說,更叔和彩蝶也頓時明白了過來。

彩蝶收走那個魂靈後,劉峰的房子裏確實沒有了魂靈,但是卻有其他東西。長生牌在國內很常見,大多是小孩子剛出生的時候,父母為了保平安給孩子求的東西。長生牌份很多種,大部分是銀牌,有的是金牌,很少用木牌的。木牌相當於請神,要走一些儀式。通常是將孩子的命神和木牌上綁到了一起。從此以後,孩子要一直戴著那個木牌,不能取掉。

劉峰之前本來確實一直戴著那個木牌,後來蘇梅嫌它不好看,給他換了個和田玉。也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他們才發現了問題,隻是因為這個房子裏本來還有一個魂靈,所以他們忽略了這一點。

長生牌裏的不是鬼,不是靈,而是神。所以無論彩蝶和更叔怎麽做,自然是找不到的。

聽到這裏,劉峰重新將那個木牌戴到了脖子上。

清雅閣今天分外熱鬧,但是大門緊閉,很早就關了門。

福伯坐在中間,更叔和杜成坐在兩邊,我和侯三以及葉靈兒站在後麵。彩蝶已經被更叔打發走了。

我一直不清楚杜成和葉靈兒怎麽跟著福伯更叔來到了劉峰的房子這,現在聽到他們的對話才算明白了過來。原來更叔去找福伯救助,正好遇見杜成也在,他們在商量什麽事,似乎和更叔還有關係。聽到更叔的求助便一起過來了。現在繼續他們之前說的事。

福伯在還靈會裏擔著重要角色,這個我之前就知道了。隻是不太清楚具體分工,他們先是說了一些往事,絮絮叨叨的,聽得我都有些困意。

接下來,杜成提到了一個人,許老邪。

這個人,我聽著有些耳熟,很快我想起來在秦明浩家裏,端木拿的那個木偶,說是讓給許老邪的。

這個許老邪聽著就有些詭異,莫非是端木將那個木偶弄壞了,然後杜成來找事了?我豎起耳朵,仔細聽了起來。

“許老邪是鬼門之人,本身跟我們沒關係的,怎麽會惹上他?”更叔不明所以。

“不,說起來,鬼門創始人許熊也是從還靈會裏走出去的。當年還靈會會長元明清的下麵有四個異人,分別是杜行、趙秋、許斬和鄭殺。杜行就是後來拐進南行的杜奎的祖上,也就是你杜成的先人,趙秋則是北路後來留到豫城的趙家人,趙更你的祖上,許斬便是這個鬼門創始人許熊的祖上。而鄭殺則消失無蹤。還靈會分裂後,能人異士紛紛離開,擁護元明清的人也各自飄零,隻有杜行和趙秋一直沒有放棄。杜家的異能是困陣,趙家的異能是滅靈,我說的沒錯吧。”福伯看著杜成和更叔說道。

杜成點了點頭,更叔也沒說話,表示默認。

我和侯三卻聽得瞠目結舌,真沒想到更叔的祖上竟然還是還靈會的頭頭。我們更沒想到還靈會背後還有這麽多事。

葉靈兒似乎早已經知道了這些,看起來並沒有多大反應。

“那既然之前都是同門,想必應該不會有什麽大問題吧。”更叔說。

“如果是之前的許斬可能沒問題,但是這個許熊不是什麽好鳥。他在西南一帶一直都是做一些巫醫之術,很少出來,所以對人也沒什麽傷害。這一次之所以我和他扯上關係,也怨我的徒弟。這個不爭氣的孩子,為了一時之氣,拿走了人家的屍油木偶,好在那個木偶並沒什麽損害,我加了一些東西讓他過去還給人家,沒想到又讓給摔壞了。昨天鬼門的人帶來話,許熊過幾天就會過來,這些年南行的除靈師大多被逼走,有的甚至轉入了鬼門下麵。我看這一次他來者不善。”杜成說這話的時候,看了我一眼。

我當然明白什麽意思,努力努嘴想說什麽,對麵的葉靈兒卻對我偷偷擺了擺手。

“是的,這個許熊的確很怪。幾年前,河北有一個除靈師因為意外搞破了他鬼門一個小陣,他便派人將那個除靈師抓走,差點搞死。不過既然他自立門戶了,必然是想要發展自己的門派。既然遇到了關係還靈社的問題,我們也不會袖手旁觀。”福伯用力砸了一下桌子,“這幾天我會集合豫城附近所有除靈師,相信許熊他再張狂,也不至於跟我們直接翻臉。”

接下來福伯和更叔他們要討論其他問題,讓我和葉靈兒先出去了。

此刻已經是下午時分,我帶著葉靈兒在古玩城附近的超市溜達。其實對於葉靈兒他們,我還是很多疑惑的。正好借著這次機會,一下子問了個遍。

杜成之前一直在南方,他們做的工作和更叔的差不多,不過南方人對於詭異之事的處理方法有很多。除了中國的一些傳統方法外,他們還相信國外的驅魔啊,香港的黃大仙什麽的。所以杜成在南方的情況不是特別樂觀。

三個月前,一個叫吳濤的男人來找杜成,結果杜成不在,接待的是端木。吳濤說自己得罪了人,對方一直用邪術來報複自己。端木問了一下,吳濤簡單描述了下,說每天晚上他總看見有個小孩子爬到他的**,然後打他。醒過來後,他的臉上真的是有被人打過的小手印。

端木一聽便知道這是鬼門裏的小鬼咒,這種東西不會要人命,但是折騰人。想必這個吳濤的人定是得罪了人,對方才找鬼門的人下的咒。這種小鬼咒其實很簡單,就是用小孩子的屍油,滴到用鬼門特製的木偶上,然後操作。如果要破咒,隻要找到那個屍油木偶就行。通常這個木偶一定是藏在受害人的家裏。

杜成說過,鬼門的人最好不要得罪。他們修的是邪術,沾上了難免扯不清。端木本來想退掉吳濤的求助,但是禁不住他連哄帶捧。於是她去了吳濤家裏,然後在一個人角落找到了那個屍油木偶。

吳濤的事情的確解決了,給了端木一筆錢。端木也沒有跟杜成說,以為事情結束了。誰知道兩個月後,警察找上了門。

吳濤死了,死相恐怖,臨死手裏拿著杜成店裏的名片。那時候,杜成已經準備把業務向北方發展,沒想到端木惹了這樣的事。警察那好說,最終查明跟吳濤的死沒關係,解除了嫌疑。但是鬼門的人卻糾纏不清。他們要求不高,隻要把之前的木偶還回來就行。

尤其是當端木找回那個被他扔掉的屍油木偶的時候,木偶上麵已經被風化,幹癟癟的。鬼門的這種木偶都是靠屍油來滋潤的,現在成了這,肯定沒辦法還給人家。於是,杜成隻好先安排來北方,然後自己通過其他辦法,好不容易把屍油木偶重新弄好了。結果沒想到在秦明浩那裏,端木再次闖禍,被我打壞了木偶。

原來是這樣,可是我依然不明白的是為什麽杜成會來找我們要聚魂珠和巫骨梳。

葉靈兒說這也跟端木惹禍的事有關係。為了給那個木偶找到合適的屍油,杜成不得不在北方尋找一些精通此術的人,其中有一個提出要用聚魂珠和巫骨梳來交換。杜成查到聚魂珠和巫骨梳的下落在我們手裏,隻好來要。不過更叔在他眼裏,畢竟不是一個級別,所以難免帶了點霸道。

說到端木,葉靈兒說杜成讓他去把那個碎了的木偶拿回來。我這才想起來,上次我們在秦明浩家裏走的時候,那個木偶也沒拿走。當時彩蝶還跟我說,葉靈兒擔心那個木偶晚上會鬧事。

“放心吧,屍油是它的養分,沒屍油它什麽也做不了。我問師傅了的。”葉靈兒看出了我的意思。

這時候,跑過來一個拿著花的小姑娘,衝著我說,“給女朋友買束花吧。”

我一聽,臉都紅了。

倒是葉靈兒大大方方的問多少錢,拿錢買了一支。

“小姑娘這麽晚還沒回去,挺不容易的,你別誤會啊。”葉靈兒聞了聞那束花,笑了笑。

我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

鈴,鈴,鈴,忽然,我聽見一個清脆的鈴鐺聲從我身邊經過,我的目光轉了過去,順著聲音看到前麵一個男人,鈴鐺聲就是從他的腰裏傳出來的。果然,我仔細一看,在他的腰間別著一個細小的鈴鐺,那個鈴鐺和我之前從派出所拿到的那個鈴鐺一模一樣。我不禁跟了過去。

鈴鐺隨著那個男人的腳步輕微作響,我快步走過去,越走越快,那個鈴鐺也響的越來越響,越來越密,最後眼前竟然變成了霧氣衝天的世界,白茫茫的一片,什麽都看不到。

我的心不禁沉了下去,回頭看了一眼,卻什麽都看不見。仿佛全世界隻剩下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