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哭,親愛的人

今年年初在泉州養病,接到小茜的電話說下個禮拜要結婚。

我怕一提在老家養病,這丫頭立馬就飛過來看我耽誤事,就說:最近有個項目特別忙,實在脫不開身……要不,等你下次結婚我再過去吧。

電話那頭一陣罵聲,最後小茜責問:難道你有很多個小妹嗎?

我說:沒有,就你一個。

她反問:那好,你唯一的小妹就要嫁給其他男人,你難道不過來象征性地哭幾聲表示下嗎?

認識小茜是在上大學前夕,當時我在學校論壇上發了一首騷詩,沒想到竟然有人留言說喜歡,突然有一種醜女兒有人提親的感覺。

我立馬加上對方QQ。因為彼此都是準備一個人從南方到煙台報到的新生,再加上看到她照片竟然是一個萌萌噠的小蘿莉,我們很快聊得熱火朝天。

我開玩笑說:你自己一個人到學校,不怕到時候被各種圍觀調戲嗎?

她弱弱地說:不會吧?

我說:怎麽不會?你想想,山東自古是梁山反賊之地,遍地都是大漢,從來沒見過成都軟妹子,你提著行李穿著短裙翩翩而過,能不引人犯罪嗎?

小茜似乎被說怕了,問:那怎麽辦?

我說:很簡單,隻要你拜在我門下,認我當大哥,以後我寫的詩歌你都要幫著傳播到女生宿舍,大學四年我就罩著你。

於是在我的忽悠和各種**下,她就認了我當小哥,並同意幫我傳播文明火種。

後來到了大學,小茜很懂事地給我帶來了成都特產作為見麵禮。

我們約好了,晚自習下課後我在她宿舍樓下讀詩,她就帶特產下來。我特地選了徐誌摩的《再別康橋》:輕輕的我走了,正如我輕輕的來……

誰知道讀了N遍,小茜都沒下來,倒是引來很多女生的吼聲。宿管東北大媽更是直接用手電筒照著我喊著:滾犢子。

嚇得我直接閉上嘴趕緊逃跑,沒走兩步時,突然竄出一個女生站在我麵前哈哈大笑。雖然跟照片上有很多差別,我還是第一眼認出她就是小茜。原來她一直躲在旁邊看我笑話。

我憤憤說:哪有你這樣的小妹,故意看小哥笑話啊?

她說:跟你開個玩笑,別生氣。

我說:怎麽能不生氣?

她說:小妹特地給你帶來春熙路的麻辣雞翅膀,消消氣。

一個雞翅膀就想收買我啊?笑話!

於是我用手指刮了下她的鼻子,然後義正詞嚴地說:那個……雞翅膀啊?見哥還帶什麽禮物,真是的。從成都到煙台要很久吧?不會壞掉吧?趕緊拿出來我試試看變質沒?

由於閩南口味是酸甜淡,因此第一次嚐試麻辣,沒兩口我直接被辣得淚流滿麵。

小茜一看,趕緊去幫我買水。我坐在食堂三餐廳旁邊的馬路牙子上邊哭邊等著。

萬萬沒想到宿管東北大媽出現在我麵前說:小夥兒啊,別哭了。雖然現在的女生都不喜歡詩,但你寫得真好。來,讀給大媽聽,大媽年輕的時候也很喜歡汪國真。

由於學校食堂主食為饅頭,米飯長期供不應求,還老斷貨,我們兩個從南方來的孩子沒有了米飯簡直活不下去。於是我常常提著飯盒跑遍南北區所有食堂給她買米飯。

而小茜也知道我喜歡吃甜食,每逢周末就會買一大堆棒棒糖在我宿舍樓下等上半天。

那時候我經常刮她的鼻子,那一瞬間她閉上眼睛害羞的樣子真的很可愛。而她總是憤憤地說:本來鼻子就小,再刮萬一更小了嫁不出去怎麽辦?

我說:反正我就你一個小妹,嫁不出去大不了給小哥當寵物養著。

後來,她說他們係很多人都說我是她男朋友,問我怎麽辦?

我說:別聽別人瞎說,身正不怕影子斜,你永遠是我小妹!

她又問:你到底有幾個好妹妹?

我說:就你一個。

當時她學的是土木,就是那種一個女生可以配20個男生再加一條胳膊的學院。這幫土木大粗男像是頭一次見到小蘿莉這種生物,從早到晚一波接一波全天候圍著她,嚴重幹擾了她的私生活。

於是我扮演了小哥兼打手的身份,從宿舍到教室,從食堂到澡堂……24小時不間斷地保護她。

當年我在學校也算一號風雲人物,經過一個多月的嚴防死守,也就沒有男生再騷擾她了。後來文學友誼節我拉到婦科醫院的讚助,得去五所高校發優惠卡,就沒那麽嚴密地保護小茜了。

沒想到一次晚自習下課,我想著也很久沒見麵,就跑過去看看,竟然有一個男生尾隨在她後麵。我二話不說直接攔住他,然後警告他再跟蹤就打死他。

隨後護送她回去的路上,小茜說:小哥啊,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但是你這樣會把我身邊的帥哥都趕跑的。

我說:除了小哥我,你身邊五千米範圍內哪還有帥哥出沒。

小茜弱弱地說:其實剛才被你嚇跑的那個學長我觀察很久了,他不是尾隨我,而是我故意走在他前麵。他真的很帥,小妹有點兒喜歡。

不知道為什麽,聽到她說喜歡,我心裏確實有點兒不是滋味。但依然淡定地說:這好說,小哥把他抓過來跟你拜堂成親。

小茜嘟著嘴說:喂,小哥你別嚇到人家好不。

我刮了下她的鼻子說:好啦,小哥逗你的,小哥的意思是幫你把他追到手。

她問:怎麽追?

我說:你算是問到人了,想當年小哥也算是泡妞界的一大人物,正所謂……

小茜打斷說:小哥貌似還沒交過女朋友。

我連忙咳嗽說:那個……你到底還要不要小哥幫你了?

小茜說:要,要,你說。

我繼續說:這年頭,沒有任何一個雄性動物能抵擋得住小蘿莉的陣地戰進攻。所以想要拐得學長歸,你必須得豁出去追。

於是,在我天羅地網的協助下,小茜活生生地從一個小蘿莉蛻變成了一個女漢子。

晚自習下課,我們堵在他必經的路口,我彈著吉他,小茜嘶吼著情歌。結果學長沒到,反倒被學校那批抓“校園不文明現象”的錦衣衛撞到,於是我們倆被當成約會的“情侶”趕走。

第一輪陣地戰徹底失敗,小茜有點兒泄氣。

我連忙說:在求愛道路上,永遠都是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相信小哥的沒錯。

於是在我“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舍不得大腿套不到流氓”理論的忽悠下,我們又進行了下一波轟炸。

小茜會剪紙,我讓她剪成各種求愛標語,然後用手電筒打光照在學長宿舍的窗戶上,創意求愛。我不得不佩服自己。

果不其然,不到三分鍾窗戶就打開了,隻見一個蓬頭垢麵的胖子探出頭大罵著:大晚上的照什麽照,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連續兩次失敗,我們消停了段時間。最後我想著第三次一定要祭出法寶,沒想到她直接拒絕了。

我說:絕對不能放棄啊。

小茜說:學長找過我,他說其實他也有點兒喜歡我,一開始拒絕是因為……

我追問:是因為什麽?

她說:誤以為你是我男朋友。

其實剩下的我不用多問,我懂了。為了他們能幸福,我一個毫不相幹的小哥應該離遠點兒,越遠越好。

果不其然,後來我就沒怎麽跟小茜見麵,他們也順利在一起了。

過了大半年,突然接到小茜的電話,說在我宿舍樓下。電話那頭的她哭得跟條狗似的。我衣服都沒來得及穿,光著膀子直接衝下宿舍樓。

原來是那學長的前女友過來要求複合,結果那廝搖擺不定,還多次跟前女友曖昧。

我本來想用衣服給她擦拭眼淚,結果發現自己一身真皮護罩,隻能用手擦著,然後輕輕刮了下她的鼻子說:別哭,親愛的小妹,有小哥在。

說完我直接衝到土木工程學院男生宿舍把那廝叫出來,本來想揍他一頓,結果被小茜攔下來,然後他們兩人開始在操場“談判”。

作為多餘的我也沒閑著,跑到小市場買了幾個煙花在操場上燃放,給他們當點綴。

兩人很快在煙花下接吻了,這一晚上我算沒白折騰。

於是我一個人光著膀子走回宿舍。一路上秋風吹來,我打了個噴嚏,突然覺得北方的秋還真特麽的冷啊!

沒想到隔天我發燒了。換作平時,我一定會打電話給小茜讓她送粥,可這次拿起電話,忽然想到現在人家已經是有男朋友的人了,不能打擾。

幾天後,身體還沒好。到了晚上隻聽樓道間一陣殺豬般的男生叫聲,隨後舍友捂著下襠衝進宿舍,跳進被子裏。不一會兒,小茜出現在門口。

她喊著:阿強在哪?

她這是要幹嗎?殺人滅口嗎?

我躺在**弱弱地舉了下手!

小茜二話沒說,直接過來把我從床鋪上拉了起來,邊拉邊說著:走,我帶你去醫院。

但她再怎麽拉,我死活拽著床鋪不走。

看到我不起床,她說:小哥,你都生病幾天了,也不去醫院看看?你要是出事了,以後我怎麽辦?

說著還真哽咽起來。我連忙哄著說:別哭了,親愛的小妹,我聽你的,等我……

我還沒說完,她一把把被子掀開……

幸好當年我沒**的習慣。

後來的幾周,小茜天天帶著熱粥跑我們宿舍灌我。於是在她的照顧下,我不光完全康複,還增肥兩公斤。當然,副作用是那學長活生生吃了半個多月的醋,不過我很快來北京闖**,也不會對他產生任何“威脅”。

我提前到北京工作,每周都會跟小茜通幾次電話。她也一直打理我學校的事,主要包括給我確定回學校補考的時間。

那天坐火車回煙台重修英語,小茜來火車站接我。一看到我出現,她就衝過來抱著我。

我還想著是不是太久沒見麵她想小哥了,正想開口她哭了出來。原來最後那廝還是經不住前女友的**劈腿了,我沒有去重修,而是直奔土木係男生宿舍。這次小茜怎麽也攔不住我。在宿舍樓門口看到那廝,我直接就是一拳。他當然不服,也給我一拳。其實按照個頭和噸位,我完全不是他的對手,但是不知道哪來的力量,我倒下去又爬起來,倒下去又爬起來,不停和他搏鬥著,一直被打到他自己也怕了。

小茜在旁邊攔不住,哭得一塌糊塗。

那廝也不爽了,對我吼著:我跟小茜分手關你什麽屁事,你是她的誰啊?

我吼著:我是她的小哥,她被欺負我當然要保護他。

吼完我給了他一拳,然後看向一旁哭不出聲的小茜說:別哭,一切有哥在!

說完我拉著小茜離開了。

我陪了她幾天又回北京工作。再後來風水輪流轉,某人不要我後換我失戀了,她聽說後就逃課來北京看我。

一過來,小茜立馬田螺姑娘附身,先是把我的房間從頭到尾收拾了一遍,把我藏在床底下的幾十個空飲料瓶賣掉,把堆成小山的衛生紙團兒燒掉,然後給我熬了一碗熱騰騰的紅豆薏米粥。

我說:小妹,你趕緊回去吧。你是好學生,別逃課。

她說:我決定了,跟你一起北漂。

我連忙反對:別,你沒事來北京瞎折騰什麽,給首都人民添堵嗎?

她說:小哥你就完全不會照顧自己,我過來一邊工作一邊幫你……

我打斷說:這個不用了,你還是好好考研考回成都吧。你是那麽戀家的人,千萬別跑遠。小哥我在北京會努力給你找一個嫂子,放心,會有人照顧的。

果然小茜就沒有再答話。畢業後她考研回成都,沒過半年又交了一個男朋友。

我不禁感歎,這年頭楚楚待泡的小蘿莉擺開架勢,沒有一個男人能擋得住啊!

再後來,她又打電話說男朋友又跟前任曖昧,然後兩人吵架。我一聽就打上當晚的飛的去成都。當她看到我出現在川師的女生宿舍樓下時,丟掉手中的書,一路哭著跑過來抱我。

我安慰說:親愛的小妹,別哭,小哥來了。

許久,我幫她擦拭完眼淚後刮了下她的鼻子,她一下子就笑了,說:以前很討厭你刮我鼻子,現在隔那麽遠,那麽久沒見,反倒是有點兒懷念。

聊了一會兒後她說:小哥,那麽大老遠你過來幹嗎?

我說:我就你一個小妹,我不來關心你,誰來關心你?

小茜聽完笑了笑,我又問:你還喜歡你男朋友不?

她點了點頭。我說:那好,我帶你過去找他。

小茜一聽傻了,我問:怎麽了?

她說:見麵可不可以不打架?

我點頭。一見麵才知道,原來這所謂的男朋友竟然還是那廝,那廝也來了成都。

這次我並沒有跟他打架,而是非常苦口婆心地說:你放一百個心,我是小茜的小哥,一輩子都是,永遠不會成為你的敵人。男人潛意識裏都會認為前女友是自己的遺產,情不自禁都想去照看。但是請記住,遺產之所以叫遺產,那是因為她已經從你的愛情世界裏消失,你永遠也帶不走,千萬不要因為帶不走的過去破壞了你現在的幸福。你從山東大老遠跑來成都,相信你心裏一定有她,所以希望你好好珍惜她,否則下次再出現這樣的事,我一定把小茜帶到一個你永遠也找不到的世界!

那廝好像被我說服了,哭著抱著小茜不放。我再次見證兩人接吻,不過這次我沒有去買煙花,因為我已經趕在回北京的路上。那晚的成都,也真特麽冷……

都說女兒是父親上輩子的情人,那哥哥呢?該是妹妹上輩子最可愛的備胎吧?

每個男人都有一個好妹妹,無論是親生的還是在生活中認識的,他們燃燒最美好的年華陪伴著這個妹妹成長。在她最孤獨無助的時候不顧一切為她揮拳出手;在她最痛苦難受的時候充當最後的盾牌給她最溫暖的依靠;在她步入婚姻殿堂嫁為人妻時獻上一生最美好的祝福。

時至今日,小茜威脅說我要是不去,她婚就不結了,身為她唯一的哥哥的我怎麽能不成人之美呢?

看著小茜的父親淚流滿麵地把女兒的手交給新郎時,我仿佛也身臨其境,也在內心中做了一場情感交接儀式。

整個婚禮,小茜一直流著眼淚。忽然想起大學她失戀後哭著過來找我時的樣子,我想象擦拭著她的淚水,然後刮了下她的鼻子對她說:別哭,親愛的小妹。雖然小哥沒法一直陪在你身邊,但這一生我會永遠守護著你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