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章 惡魔的下場

晚八點,孟少輝桌上的電話急促地響了起來,而電話那頭傳來的是一則令他意想不到的消息,在一處單身公寓中發現一具男屍,其身份就是他一直在尋找的阿文。

這是一套布局簡單的單身公寓,整個房間也就40平方米左右,沒有客廳臥室之分,進門左側是一張電腦桌,桌上擺著一台電腦,進門右側靠牆則擺著一張床鋪,一具全身鮮血淋淋的**男屍仰躺在**,整個房間內充斥著濃重的血腥味。

孟少輝走近床邊看到,屍體的手和腳被拇指粗的麻繩捆綁分別固定在了床頭和床尾,嘴則被一塊黑布塞得嚴嚴實實,死者的雙目圓瞪,臉上的表情極其痛苦,麵部肌肉扭曲得變了形,顯然是在生前受到了極大的折磨。

床鋪上的床單原來的顏色已經被幹涸的暗紅色血液完全覆蓋,使得整具屍體就仿佛是仰麵漂浮在血的海洋上一般,場麵慘不忍睹。而在滿是噴濺狀血液的牆上,寫著“惡魔的下場”五個字,暗紅色的文字在白色的牆上顯得格外醒目刺眼,同時也給整個案發現場增添了一種詭異的氣氛。

“看來是我把案子看得太過簡單了。”孟少輝自責道。

“孟隊,死者的死亡時間差不多有24個小時了,在死者的後腦發現了被硬物襲擊過的傷痕,但並非是致死的原因,真正的死亡原因初步判斷應該是失血過多,在死者的身上發現多處刀傷,而雙手手腕以及頸部都發現了被利器割開動脈的痕跡,初步判斷最終導致死者死亡的應該是頸部的一刀。”法醫說道。

“那也就是大放血?”孟少輝驚訝道。

“可以這麽說。”法醫點頭道。

“那其他方麵還有什麽發現嗎?”孟少輝稍稍平靜了後,問道。

“暫時沒有了,至於詳細的情況就要等解剖了屍體後才有結果。”法醫回道。

“是誰發現屍體的?”孟少輝向偵查員詢問道。

“這房子的房東,因為之前死者已經交了一年的房租,所以房東很少過來,可是現在到了年底,死者一直沒有聯係房東續租的事,房東就想過來問問看,可是叫了半天也沒人應門,打電話之前的號碼又停機了,房東就用備用鑰匙開門進來,結果就發現屍體了。”

“嗯,從樣貌上看,的確和王誌提供的拚圖非常相似。”孟少輝說道。

“能確認死者就是王誌所說的阿文嗎?”

“是的,還有,這是在死者抽屜裏找到的身份證,死者叫宋文,21歲。”偵查員遞過身份證,說道,“另外在死者電腦桌的抽屜裏發現了許多使用過的手機卡,還有一些是全新帶外包裝沒有使用過的。而在現場並沒有發現死者的手機,所以暫時不清楚現在死者用的是什麽號碼。”

“馬上把死者已經用過的手機卡拿到相關部門,請他們協助盡可能將以前所有的通話記錄調出來,有多少就調出多少。”孟少輝吩咐道。

“還有一點,死者電腦裏的硬盤也被人拆走了,從機箱上沾著的血跡來看,相信是凶手拆走的。而且室內也發現了有明顯翻動過的痕跡,至於具體少了些什麽就不清楚了,不過似乎凶手並不是衝著錢來的,因為抽屜裏的錢和銀行卡都在。”

“宋文是個拉皮條的,那麽他的手機和電腦硬盤裏的內容無疑是非常重要的,凶手顯然是明白這一點,所以才將這兩樣東西都拿走了,這麽看來這兩樣東西內一定保存著某樣對凶手不利的東西,不過凶手這麽做可給調查出了大難題了,凶手可真的是一點也不簡單啊!”孟少輝暗自思忖著。

“孟隊,有發現,你看這個。”

偵查員將一本已經皺皺巴巴的學生證遞到了孟少輝麵前,在學生證上清楚地寫著“宋文”的名字,而所屬學校則是“華斯藝術學院”,證件上的日期是2006年。

“宋文是華斯藝術學院的學生?”孟少輝對此感覺到有些意外,“馬上到學校查清這個宋文的底。”

當宋文的詳細屍檢報告出來後,讓所有負責辦案的偵查員都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就連孟少輝這樣久經沙場的老將也不禁感覺到被一股恐怖的寒氣包圍,並不停地向上衝擊著他的大腦。

根據法醫驗屍的結果顯示,在屍體的麵部、手臂、胸前以及腿部總共發現36處被利器割開的傷痕,其中13處為死前造成的,但這些創口均不足以致命。在其手腕和頸部發現的三處傷痕才是真正導致其致死的原因,三處創口均切斷了動脈,導致被害人最終失血過多身亡。

而被害人身上所有的傷痕均有反複切割的痕跡,經過分析,在創口內同樣發現了大量紅褐色物質,經分析為氧化鐵,這一點和楊玲身上的刀傷情況基本一致。

“太殘忍了,簡直就不是人幹的事。”

“是啊!到底有什麽樣的深仇大恨,要用這樣的方法殺人呢?”

“用一把生了鏽的匕首,而且還是在人活著的死後割了36刀,簡直就像是古時候的酷刑似的。”

“要真是想殺人,直接殺了也就算了,這樣活活地折磨人,那種過程簡直就生不如死。”

“這凶手簡直就是變態。”

偵查員個個義憤填膺,紛紛指責凶手殘忍的行凶手法。

不過此時孟少輝卻顯得異常地冷靜,他靜靜地坐在一旁,在腦海中整理著和案件相關的所有線索,雖然凶手的凶殘的確讓他非常憤慨,但與其花時間和精力去指責凶手,倒不如靜下心來想辦法破案,盡快將凶手抓獲歸案更為實際。

“好了,大家都冷靜一下吧!凶手的行為固然可恨,但同時這種殘忍的行凶手法也為我們調查案件指明了方向。”孟少輝說道。

“這很明顯啊,就是仇殺。”

“而且就在我們在查這個宋文的時候,他居然就出事了,他的死會不會和楊玲的凶案有關係呢?”

“應該是有關係的,兩起凶案的行凶手法都非常相似,而且現場也有寫下血字,隻不過楊玲的案件裏用的是紅漆,這一次用的則是宋文的血液。”

“嗯,你們都說的沒錯。”孟少輝點頭道,“第一起案件因為凶手要移屍,再加上屍體被移到禮堂後血液已經幹了,所以凶手才會用紅漆代替,雖然兩起案件寫下的文字內容有些不同,但是從這一手法上來看,應試是同一個凶手所為。還有就是凶手所使用的凶器都是一把鏽跡斑斑的匕首。不過除了這些表麵的線索外,還有一點也非常重要,在楊玲遇害後,我們就找到了宋文這條線索並且開始調查,但是所有通過宋文介紹認識楊玲的那些男人連宋文的全名是什麽都不清楚,更加不清楚宋文所住的地點,而且從宋文經常更換手機號碼以也不難看出,他是一個非常狡猾而且小心謹慎的人。可是從他遇害的時間上看,應該就在楊玲死後的第二天,那些通過宋文介紹女人的男人都不清楚宋文的詳細情況,那麽凶手是通過什麽途徑知道了宋文的住處呢?”

“會不會凶手原本就和楊玲、宋文認識呢?”

“楊玲和宋文都是華斯藝術院校的學生,如果凶手和他們認識,那會不會凶手也是華斯藝術院校的學生呢?”

“孟隊,我們從華斯藝術院校了解過,宋文的確在2006年曾在學校就讀,但是到了2007年的年底就被學校開除了,至於原因,學校的老師說是因為他組織學校的女生去夜總會還有酒吧之類的娛樂場所拉客,也就是賣**,而這一點在派出所那邊也有記錄,隻不過當時沒有證據證明,所以就把他放了,但是後來學校還是開除了宋文。”偵查員將資料遞到了孟少輝的手上。

“派出所?”孟少輝仔細地翻看著資料。

“是的,就在2007年12月25日,是一個聖誕節的晚上,宋文帶著6名學校的女生到市裏一家酒吧,而當時正好是年底掃黃打非專項整治,當晚派出所突擊檢查了那間酒吧,雖然當時宋文帶著6名女生和幾名陌生男人同桌,但僅是喝酒,並非有任何的違法行為,再加上宋文和那6名女生又是同學關係,在沒有直接證據證明他組織賣**的情況下,派出所隻能放了人。不過在學校裏宋文經常帶一些女生到娛樂場所早已是公開的秘密,校方也多次找宋文談話,但都無濟於事,因為始終沒有確實的證據證明宋文組織這些女生進行賣**活動,而這次他被派出所抓到,雖然同樣因證據不足給放了,但卻給了校方一個開除他的最好的理由。”

“這麽看來楊玲和宋文之間的關係已經非常明顯了,雖然宋文已經被開除出了學校,但是楊玲和宋文依然保持著聯係,楊玲就是利用宋文的關係替自己介紹有錢的男人,而宋文則從中賺取介紹費,他們之間也算是互惠互利了,可他們又會是什麽原因得罪了同一個人,招來了殺身之禍呢?”

“對了,你們注意到兩名死者的驗屍報告了嗎?上麵還有一個共通之處,兩名死者的身上總有幾處刀傷是在死前造成的,而且他們的嘴裏都有被塞進過布,隻是楊玲嘴裏的布事後被凶手取走了。”孟少輝說道。

“塞布應該是為了避免死者呼救吧!如果在兩名受害人都清醒的狀態下用刀傷害他們的身體,呼喊求救肯定是必然的。”

“但你們別忽略了,兩名死者的後腦都有被錘子襲擊的痕跡,也就是說,在遇害前兩名死者應該是處於昏迷的狀態,在這種情況下如果凶手將他們殺害,相信他們是不可能會有反抗和呼救的機會。如果說凶手在兩名受害人死後用匕首在他們的屍體上亂割是為了泄憤,那麽在受害人活著的時候割的那幾刀要怎麽解釋呢?”孟少輝質疑道。

“會不會也是為了泄憤呢?以凶手的殘忍行凶手法來看,在死者還活著的時候折磨他們,一定比死後破壞屍體更能達到發泄心中仇恨的目的。”

“如果是,那又怎麽解釋凶手在死者死後留下的傷口呢?如果凶手是為了泄憤而趁兩名受害人處於昏迷之際對他們進行傷害,那為什麽不幹脆就直接活活地一刀刀割死他們,那不是更能發泄心中的仇恨嗎?而且兩名死者的手腳都有被捆綁的痕跡。襲擊後腦,嘴裏塞布,捆綁手腳,可以說,在兩名受害人遇害前,他們根本就已經失去了反抗的能力,完全任由凶手擺布,如果凶手真要泄憤,是完全有機會活活折磨死他們的,但是實際的情況顯示凶手卻沒有這麽做,而是在他們生前和死後各造成了一部分的傷害,你們不覺得這其中有什麽問題嗎?”孟少輝皺眉道。

聞言,在場所有的偵查員都紛紛陷入了沉思,可是半天也琢磨出個所以然來,甚至都覺得孟少輝的質疑有種鑽牛角尖的意思,或許凶手隻是因為一時興起才在受害人還活著的時候割了幾刀,之後受害人因為疼痛清醒過來後掙紮,所以凶手才沒有折磨受害人,而是直接殺了人然後再破壞屍體從而達到發泄的目的。畢竟在實施整個殺人的過程中,凶手的思維沒人能琢磨得透。

“孟隊,會不會是你想多了呢?”

“想多了不怕,就怕想不到啊!”孟少輝說道,“先說楊玲的案子,從我們掌握的線索來看,凶手極有可能是華斯藝術院校裏的人,而且這個人和楊玲也應該很熟悉,或者楊玲有些什麽把柄在凶手的手上,否則那一晚楊玲就不會因為一個電話就匆匆離開酒店,扔下王誌一個人。還有就是從凶手移屍到禮堂這一點來看,凶手不可能是校外的人,因為移屍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在那麽晚的時間裏,根本不可能從正途通過校門進入到校內,也就是說凶手隻有可能翻牆進入校內,可如果隻是凶手一個人還好說,但在那種時候他還帶著一具屍體,要想從校外進入校內可以說是一件極其困難的事,更何況校內還有保安巡邏,由此判斷,凶手很可能就是在校內殺了楊玲,然後再移屍到學校的禮堂。”

“楊玲是在晚上22點到23點之間遇害的,而屍體被搬到禮堂的時間是在死後4至5個小時之間,也就是淩晨3點到4點之間,殺人和移屍之間的間隔時間這麽長,如果凶手是校內的人,那藏屍就是一個關鍵。”

“沒錯。”孟少輝點頭道,“雖然時間很晚了,但是凶手也不可能隨便找個地方藏屍,更何況在楊玲的屍體上還有被捆綁以及死前傷害過的痕跡,也就是說凶手一定會有一個非常安全的地點供其行凶,然後等待時機再移屍。”

“這樣看來凶手就很有可能是學校的老師了,因為學生大都住集體宿舍,而老師的教師宿舍卻都是獨立的。而且老師對學校的環境肯定也是非常地了解。”

“學生也有可能。”孟少輝補充道,“以案發的時間來看,學校的教學樓肯定是空無一人的,凶手完全有可能把楊玲引到教學樓某層的女廁所,然後行凶。要知道,學校的保安大都是男的,再加上深夜的教學樓空**而且安靜,如果保安巡邏,那腳步聲一定會很輕易就在整幢樓裏傳開,而且保安巡邏也都隻會留意教室,廁所一般都會被忽略,更何況是女廁所。”

“嗯,有道理,可是孟隊,你說的這些隻能證明凶手是校內的學生和老師的可能性非常大,但是和他們身上生前受到的傷害有什麽關係呢?”偵查員不解地問道。

“問題就在這裏,如果凶手是校內的學生或老師,那麽殺楊玲可以說非常地容易,知道她的手機號也不足為奇,但是宋文早就已經被開除,而且手機號碼也不知道換了多少個,那麽凶手是如何在殺害楊玲後就馬上找到了宋文,並且將其殺害的呢?”

“孟隊,那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就是楊玲身上那幾處生前造成的傷口極有可能是凶手實施的嚴刑逼供,目的就是讓楊玲說出宋文的下落,因為以楊玲和宋文間的關係來看,她非常有可能知道宋文的住處,否則的話如果宋文換了手機不告訴她,那她就等於找不到人替她聯絡那些有錢的男人了,而宋文也一定會和楊玲保持著密切的聯係,畢竟宋文就是靠介紹女人給那些有錢人,然後從中賺取介紹費過活。而當楊玲說出宋文的下落後,凶手才將其殺害,然後在屍體上發泄憤怒以及移屍。”孟少輝大膽地猜測著,雖然大膽,但卻也合情合理。

“孟隊,按你這麽說,那宋文身上的幾處生前造成的傷痕難不成也是凶手在嚴刑逼供?那也就是說凶手還要繼續殺人?”

“不會吧?從楊玲身上得到宋文的下落,那從宋文的身上凶手想知道誰的下落呢?”

“宋文說白了就是個拉皮條的,如果凶手真想從他身上得到誰的下落,那也不外乎是那些個通過他和女大學生搭上線的有錢男人。”

“對了,有查到杜雨寒和宋文間有聯係嗎?”孟少輝突然問道。

“暫時還不清楚,沒有找到宋文的手機,他現在用的是什麽號碼暫時還不清楚,之前那些通過宋文認識楊玲的男人雖然都提供了宋文的聯係方式,但是那些號碼都已經停機了,我們已經將那些手機卡交給相關部門調查了,暫時還沒有結果。”

“還有,從楊玲的通話記錄中發現的宋文的號碼也已經關機和停機了,也就是說宋文很可能是在遇害前剛換了手機號碼,還沒來得及使用就遇害了,而凶手拿走手機以及電腦硬盤,就是為了增加我們調查的難度,拖延時間,以方便他的行動。”

“孟隊,你還是懷疑案件和杜雨寒有關嗎?”

“應該不會吧?如果說楊玲的案件和杜雨寒的自殺案有關還能說的通的話,那宋文應該和杜雨寒的自殺案沒有關係吧?杜雨寒自殺的時候,宋文早就被開除了,他知不知道杜雨寒自殺還是一回事呢!”

“是啊!而且杜雨寒的同學和老師都說她是一個聽話的好學生,她怎麽會和宋文那種拉皮條的人扯上關係呢?”

“這話是沒錯,不過我始終認為杜雨寒的自殺案有些蹊蹺,她自殺的原因是什麽?她肚子裏的孩子又是誰的呢?還有她在自殺前幾個月往銀行裏存的錢是哪兒來的?而楊玲被凶手殺害又移屍到禮堂的舞台上,那裏又是杜雨寒自殺的地方,這又該如何解釋?而殺害宋文的凶手很可能和殺害楊玲的是同一個人,那麽行凶動機是什麽?又為什麽要用那麽殘忍的方法?還有,到底是誰給那名記者寄去了匿名信揭露了話劇劇本創作的真相,最主要的是在信中還提到杜雨寒的自殺很可能是楊玲用了某種卑鄙的手段導致的,而就在真相被揭穿的當晚,楊玲就遇害了,從時間上來看,太過巧合了。表麵看來杜雨寒的自殺案和這兩起凶案的確沒有什麽關係,但實際上杜雨寒的自殺案卻像一根線似的零亂的纏繞在案件上,隻不過我們現在還沒有找到線頭在哪裏而已。”孟少輝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