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章 法網難逃

“盧護士長,我們又見麵了。”

孟少輝敲開了盧豔霞辦公室的門,還沒等對方反應過來,他已經在她的辦公桌前坐了下來。

“孟隊長,不知道你來……”盧豔霞疑惑地看著孟少輝。

“剛去看了沈浪,從護士口中了解到一些情況,所以想來證實一下。”孟少輝看似很隨意地說道,“聽護士說,你還沒有男朋友是嗎?”

聞言,盧豔霞疑惑地看著孟少輝,隨即不悅地說道:“警官,這屬於我個人的私事,和你無關吧!”

“哦,是這樣的,因為我們警方查到,除了楊海生外,應該還有一名凶手,而這名凶手極可能是名女性,而且她的身份有可能就是失蹤的沈浩的女朋友,而根據我們的調查,沈浩自從弟弟沈浪出事後,就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醫院裏,所以我懷疑沈浩的女朋友是在醫院期間認識的,也就是說,她的女朋友很可能是負責照顧沈浪的某一名醫護人員。”孟少輝直言不諱道。

“那和我有什麽關係?照顧沈浪的醫護人員不止我一個人吧!”

“可是和沈浩關係最近的,就隻有盧護士長你了。”

“你是在懷疑我嗎?”盧豔霞質問道。

“是的,從種種疑點上來看,我不得不這麽說,你的嫌疑是最大的,你是最早接觸到沈浩的醫護人員,而且在他沒有時間的情況下,沈浪都是由你負責照顧的,哪怕你上了一晚上的夜班,第二天依然細心地照顧著沈浪,從醫患關係上來看,你的確很負責任,可是你的這種負責已經超越了醫患的關係,更像是對自己家人的照顧。”

“我不否認,我對沈浩的確是有好感,他是個很有責任心的男人,所以我才對他的弟弟特別照顧,希望引起他的注意,這種感情上的私心有什麽不對嗎?”盧豔霞反問道。

“當然可以,如果隻是單純的為了感情,自然是沒有問題,可是如果你把這種感情用在了複仇,用在了殺人上,那就不是對或不對地問題了。”

“你有什麽證據說我殺人?”

“沒有證據,一切都是猜測。”孟少輝雙手一攤,冷靜地說道。

“你真是個奇怪的警察。”盧豔霞詫異地盯著孟少輝,“你和我說了這麽多,卻又沒有證據,萬一我真是那個凶手的話,可能早就已經跑了。”

“嗬嗬,我相信真正的凶手一定不會這麽做的,因為她所做的一切並不是為了自己,沈浩的親生父親楊海生已經被捕,真正的凶手一定不會扔下他不管的,她之所以一直隱藏身份,隻是為了複仇,仇複完了,自然會去自首的。”

“你真的這麽肯定?”

“是的。”

“你是一個非常自信的人。”

“謝謝誇獎,當然,我其實也是有私心的,因為我很同情沈浩的遭遇,我今天也隻是以一個普通人的身份來證實自己的猜測,站在我個人的角度,凶手殺人是值得同情的,但是從法律的角度來看,無論殺人的理由有多充分,其行為都已經觸犯了法律。”

“你不僅自信,而且公私分明。”

“其實我覺得凶手殺人的真正目的除了複仇外,也是為了找出沈浩屍體的下落,否則的話,在馬湧泉一夥人裏,最應該殺的就是馬湧泉,其餘的三個人都隻是他的跟班,相信這一點凶手應該很清楚。而之所以凶手偏偏不先對付馬湧泉,就是希望通過殺了他身邊的三個人,讓他產生恐懼的心理,從而暴露出藏匿沈浩屍體的地點。”

“或許你的分析是對的。”盧豔霞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絲敬佩。

“不過凶手太低估馬湧泉了,因為他絕不會輕易暴露藏屍的地點,對他來說,主動暴露藏屍地點無疑是將自己推向了深淵,他肯定不會這麽傻,畢竟他現在所擁有的一切不是輕易就肯放手的。”孟少輝頓了頓,繼續說道;“雖然馬湧泉不會輕易暴露,但警方已經可以肯定沈浩的下落,所以我希望凶手能停止接下來的行動,主動投案自首,不要讓自己再錯下去了,馬湧泉所作所為,法律一定會有公正的審判的。”

“你真的是個很特別的警察。”

“嗬嗬,現在是中午1點,我給凶手幾個小時的時間,希望今晚7點在世翔家園3號樓能見到真正的凶手,到時候,她一定能知道沈浩的下落,而且我也保證,馬湧泉一定跑不了。”

說完,孟少輝便起身離開了,當然,他相信在他說的時間裏,凶手一定會前來自首的。

而在孟少輝離開後,盧豔霞則從桌房的一個上了鎖的抽屜中取出一本黑皮記事本,翻開扉頁,上麵清楚地寫著“沈浪實驗筆記”幾個字。

而另一方麵,偵查員在拿到了搜查令後,果斷地進入了世翔家園3號樓六、七兩層的四間單位裏進行搜查。

這四間單位雖然已經被人買走,可是室內卻並沒有任何裝修的痕跡,都還是毛坯房,偵查員個個都挺納悶的,他們不明白孟少輝讓他們來這裏到底要搜查什麽,這樣的四間空**的單位,可以說一眼就能把室內的一切看個遍,怎麽有可能藏得了一具屍體呢?

“孟隊,705室有發現。”

“什麽情況?”孟少輝跟著偵查員來到了705室。

由於隻是毛胚房,所以單位內並未對整體的結構進行細致的劃分,隻能大概地區分出,進門的左側是客廳和陽台,右側是廚房,而正對大門有一條過道,過道兩側分布著幾個房間,而偵查員認為有問題的地方位於正對大門的靠右側的一麵水泥牆。

“這牆有什麽問題?”孟少輝摸著水泥牆問道。

“這牆似乎中間不實,好像是空的。”

聞言,孟少輝拿著錘子在牆麵上輕輕地敲打著,仔細分辨著聲音,的確和偵查員所說的一樣,在中間略靠右的位置牆體被敲打後所發出的聲音有種空洞的感覺,而另一側所發出的聲音卻很實。

“把這牆砸開,但要小心,別砸太猛了。”孟少輝說道。

“孟隊,有位盧女士說要找你。”

“讓她進來吧!”孟少輝的臉上露出了滿意的微笑。

“警官,我是來自首的。”盧豔霞走到孟少輝身邊,直接地說道。

“我知道你一定會來的,隻是沒想到你比我預計的時間早了這麽多。”

“我不想楊大爺為我背負所有的罪名,而且我相信你所說的話。”盧豔霞說完,便伸出了雙手,“給我帶上手銬吧!”

“我認為沒這個必要,如果你想逃跑的話,相信你也就不會來這裏了。”孟少輝微微一笑。

“你真的是個很特別的警察。”盧豔霞佩服道。

“嗬嗬,是嗎?”孟少輝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如果是窮凶極惡的罪犯,我一定會在第一時間銬住他,但是我相信你不是,對於發生在你身上的事,我更多的是同情和惋惜。”

“非常感謝你對我的信任。”

“那你能回答我幾個疑問嗎?”

“你問。”

“麥角酸二乙酰胺這種毒你是哪來的?”

“這是沈浪的筆記本,我是從這上麵看到的。”盧豔霞將一本黑皮記事本遞了過去,“這筆記本我之前就聽沈浩說過,上麵記錄了所有沈浪參與過的實驗,沈浪一直當成寶貝一樣隨身攜帶,出事後,沈浩在他的行李中找到,並且帶到了病房,他也經常在病床邊把筆記裏的內容念給弟弟聽,希望能以此喚醒弟弟。我在沈浩失蹤後,照顧沈浪的時候在筆記本裏看到了製作麥角酸二乙酰胺的方法,之後我就開始醞釀複仇的計劃,我開始四處購買原材料,每天回家後就按照沈浪筆記中的方法進行提煉,整整用了一年的時間才製作出這種致幻劑。”

“難怪在沈浩失蹤一年後你才開始複仇。”孟少輝頓悟道,“對了,你剛才說在看到筆記中製作麥角酸二乙酰胺的方法後就開始醞釀複仇的計劃,那這麽說在沈浩失蹤後,你就已經知道他遇害了?”

“之前沈浩就曾和我說過,他的公司有問題,表麵是做正當生意的,但暗地裏卻進行著一些非法的活動,他不想再繼續在公司待下去了,雖然馬湧泉給他開出了高額的年薪,但他不想昧著良心賺這樣的錢給弟弟治病。”盧豔霞感慨道,“說句實話,馬湧泉開出的年薪條件換成是誰都會拚了命地往上撲,但是沈浩就是這麽一個老實人,這也是我愛上他的一個原因,現在這個以金錢至上的社會,他還能這樣堅持自己的原則,真的很難得。所以,當聽到他卷款潛逃的說法後,我是一百萬個不相信,他絕對不可能幹出這樣的事,更何況,他絕對不會為了錢扔下弟弟不管的,而且在出事後,他從沒和我聯係過,也沒和他的父親聯係過,我就知道他一定是出了什麽事,而且這事也和公司的幾名董事有關。”

“如果沈浩沒有失蹤,你們是不是快結婚了?”

“是的,沈浩是個好男人,家人出事後,他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弟弟的身上,雖然他的弟弟能清醒過來的機會渺茫,但他卻從未放棄過,由此足以證明他是一個極具責任心的男人,如果這樣的男人都不值得我托付終身的話,那我不知道什麽樣的男人可以了。”

“據楊海生說,他之所以有機會害孫梅,是因為曾寄過一個郵包到馬湧泉的公司,這件事也是你做的吧?”

“嗯,其實要說到複仇,我心裏也挺害怕的,生怕錯殺了無辜的人。於是我就利用寄恐嚇郵包來試探馬湧泉一夥,如果他們真的已經殺了沈浩,那麽收到郵包後一定會到醫院來找沈浪,因為沈浩的親生父親楊海生沒有人知道他的存在,我和沈浩的關係也一直沒有曝光,所以在外人看來,沈浩除了弟弟沈浪外再沒有任何親人了,而收到郵包後,馬湧泉他們唯一能想到的肯定也就隻有沈浪。”

“但是為什麽你要找沈浩的父親楊海生來殺孫梅呢?”孟少輝說道。

“我唯一對不起的就是楊大爺啊!他當初知道沈浩失蹤後,就一直追問我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我拗不過他,把所有的事都告訴了他,當他得知我要替沈浩報仇時,原本一直想阻止,可是見我心意已決,也就沒再說什麽了,隻是希望我能讓他也加入,因為整件事我的確一個人無法完成,都怪我太自私了,是我害了楊大爺啊!”盧豔霞聲音哽咽著說道。

“孩子,不能怪你,沈浩是我的兒子,如果我都不能替自己的兒子做一些事的話,那我也就不配他叫我爸爸了。”

楊海生不知何時也來到了705室,他推著輪椅來到了盧豔霞的麵前,輕撫著蹲在他輪椅旁的盧豔霞的頭安慰著她。

“我對不起您,對不起沈浩啊!”盧豔霞抽泣道。

“孩子,真的不怪你,怪隻怪那幾個該死的家夥,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們造成的。”楊海生安慰道,“警官,你別聽孩子剛才瞎說,其實整件事都是我策劃的,是我害了她才對啊!”

“不是的,不是的,警官,是我,都是我做的,你別聽楊大爺亂說話,所有的事和他無關。”盧豔霞衝著孟少輝拚命搖著頭。

“孩子,你這又是何苦呢?是大爺連累了你啊!你沒必要把罪名都背在身上。”楊海生勸道,“警官,其實所有的事情都是我策劃的,和豔霞無關,我才是主謀。”

“嗯,你們都不要爭了,誰策劃的我心裏很清楚。”

聞言,盧豔霞和楊海生都驚訝地盯著孟少輝。

“孟隊,牆內有發現。”

隨著偵查員的話音,眾人紛紛循聲望去,隻見在那堵已經被拆的七零八落的牆體裏,露出了一具屍體,而屍體早已經腐爛的隻剩下骸骨,雖然從樣貌上根本無法辨認出身份,但是盧豔霞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在骸骨指關節上的那枚仍閃著銀光的戒指,因為那是她和沈浩間愛情的見證。

“沈浩!”

盧豔霞哭喊著撲到了牆邊,不顧一切的用手扒開牆體,而在輪椅上的楊海生則奮力地搖著輪椅來到牆邊,盯著牆內已經無法辨認的沈浩的屍體,一言不發,他顫抖著手緩緩地伸向了兒子的屍骨,淚水順著他蒼老的臉頰上不停地滑落。

“孟隊,在屍體的衣服和褲子上,發現了兩組血指紋,由於屍體一直被水泥封在牆裏,所以指紋保留很完整。”

“嗯,很好,立刻取樣,和馬湧泉的指紋進行比對。”孟少輝吩咐道。

“孟隊,我們已經在馬湧泉上飛機的那一刻把他給摁住了,現在正在回局裏的路上。”

經過法醫的比對,在沈浩屍體上所發現的兩組血指印,分別屬於馬湧泉和趙博文,在鐵證麵前,馬湧泉再也無法將所有的一切都推給已經遇害的三人身上。

正所謂“法網恢恢,熟而不漏”,馬湧泉自以為聰明,將沈浩的屍體藏在牆內不容易被人發現,但同時,馬湧泉當時為了防止屍體腐爛散發出味道惹人懷疑,所以在封存屍體時非常地嚴密,從而使沈浩的屍體沒與外界接觸,留在屍體上的唯一的證據也一直因此被完好地保存了下來。

至於楊海生和盧豔霞誰是主謀的問題,其實孟少輝在猜到盧豔霞也是凶手時,就已經知道答案了。

如果是盧豔霞策劃的整起案件的話,那麽一定不可能讓楊海生幫自己,這可是殺人命案,不是小孩子做遊戲,她不可能因為自己的仇恨而連累到長輩,更何況如果沈浩如果還沒有遇害的話,她早已經叫楊海生“爸爸”了。當然,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就是楊海生行動不方便,如果一個人想行凶殺人的話,一定不會選擇這樣的一個人成為自己的幫凶。

而孟少輝心中的這個答案在事後也得到了楊海生的肯定,根據他的交代,之所以會想到用麥角酸二乙酰胺這種致幻劑作為殺人的工具,是因為在之前,沈浩在和他聊家事的時候,曾拿過沈浪的實驗筆記給他看過,並誇讚沈浪是多麽的有本事。而在沈浩出事後,他也曾和盧豔霞談過關於沈浩卷款潛逃的事,兩人都表示沈浩絕不可能這麽做,而沈浩一直下落不明,很可能已經遭遇不測,不過由於手上沒有證據,也無法證明沈浩的失蹤和馬湧泉等人有關。

經過深思後,楊海生想到了麥角酸二乙酰胺這種致幻劑,於是就和盧豔霞商量,希望她能幫自己按照沈浪筆記上的方法研究出這種致幻劑,試圖用此種方法來嚇唬馬湧泉等人,如果沈浩真的已經遇害了,那也要知道屍體被藏在了哪裏。由於致幻劑本身並不能殺人,最多就隻是起到讓人產生幻覺的作用,於是盧豔霞就同意了。

由於從未學過生物學,所以盧豔霞隻能按照沈浪筆記中記錄的步驟反複試驗,最終經過了一年的時間才將麥角酸二乙酰胺這種致幻劑研究成功。

之後,按照楊海生的方法,先是通過恐嚇郵包的方法試探馬湧泉等人,如果他們真的和沈浩的失蹤有關,那一定會有所行動,當然,他們會如何行動並不在他的掌握中。最後孫梅到了醫院了解沈浪的情況,這一切都在盧豔霞的暗中監視中,當然,小護士並非是他們的幫凶,她隻是如實向孫梅說明了情況而已。

而在收到郵包後,孫梅就到醫院看沈浪,也由此證明了他們的確和沈浩的失蹤有關,而且沈浩應該已經遇害了,所以在孫梅離開醫院到敬老院看楊望生前,盧豔霞已經通知了他,楊海生在趁孫梅不注意時,將致幻劑混入了她喝的水中,原本他隻想讓孫梅產生幻覺,嚇唬一下她,讓她誤以為是做了傷天害理的事老天對她的報應,可沒想到孫梅卻因此而送命。

原以為孫梅的死會使馬湧泉等人自亂方寸,就算不承認殺害了沈浩,也至少暴露藏匿屍體的地點,可沒想到的是馬湧泉卻非常能沉得住氣。於是盧豔霞就進一步對錢少威和趙博文下毒,當然,之所以盧豔霞會作案,就是因為楊海生行動不便。

而楊海生之所以沒有阻攔,就是因為他沒有考慮到麥角酸二乙酰胺這種致幻劑的毒性,沈浪的筆記中雖然記錄了製作的方法,但卻沒有記錄用量的多少,麥角酸二乙酰胺如果用量過大的話,和其他的致幻劑一樣,極易使服用者產生持續時間不定的“回閃症狀”,而這種症狀會引起心境的變化甚至自殺。

看著自己剛剛寫完的結案報告,孟少輝深深地緩了口氣,不過在他的心裏仍存在著一個疑問,那就是趙博文的死,因為趙博文的毒是塗抹在他的車門把手上,然後他在開車門時沾到,之後在取煙時毒沾到了煙的過濾嘴上,從而使他中了毒,可是以這種形式的中毒量來說,應該還不足以使他產生“回閃症狀”,可是最終他還是自殺了。

“沈浩?”孟少輝微微一笑,合上了結案報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