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我不治了

鬱晨掛斷電話,最後再回頭看了一眼北城醫院,揚手叫停一輛出租車,去了自己的下一站。

陵園。

霧氣朦朧,四處透著陰冷的濕氣,陰沉的天空也漸漸飄落起了蒙蒙細雨。

鬱晨沒有打傘,她手持黃玫瑰,一步步緩緩走到鬱母墓碑前,隨後坐了下來,將花束擺放整齊。

“媽,女兒來看您了,沒能如您所願地好好活著,您不要怪我啊……”

鬱晨將頭倚靠在墓碑上,就像小時候靠在母親的懷中一般。

她從口袋裏拿出幾瓶隨身攜帶的藥,然後將花花綠綠的藥丸倒在了地上。

“您看,您以前吃的那些藥我也在吃了……您別怪我不按時吃藥,這個藥的副作用實在太大了,我怕吃太多了會變得不漂亮,更怕在下麵見到您的時候,您會認不出我……”

鬱晨說著說著,空洞悲涼的眼神逐漸盛滿了痛楚和苦澀。

她抬手輕撫過墓碑上的照片——鬱母和鬱父的結婚照。

鬱父在鬱母死後不久承受不住打擊,消沉多日後在一個醉酒夜選擇了跳海自盡,屍骨全無。

鬱晨知道鬱父深愛母親,所以沒有再另外安置空墓,而是將母親墓碑上的照片換成了他們兩人的合照。

這樣一來,在地底下他們兩人還能繼續相愛吧。

“爸媽,下輩子還做你們的女兒好不好……下輩子,我們一家人都健健康康的,我乖乖聽話,你們平平安安……”鬱晨輕聲說著,胸口又是一陣悸痛。

她緊擰著眉,微微弓著身子等待痛感過去。

忽的,原本淋在身上的細雨驟然消失,墓碑旁出現了一雙黑皮鞋。

鬱晨一怔,抬頭看去,李釗垣手舉著雨傘給她擋住雨,而他自己大半個身子都被雨水淋濕。

“難怪你的病情惡化得那麽快,原來你根本就沒吃藥……”李釗垣的聲音透著抑製後的惱意。

“對不起……讓你操心費神,可我不想治了……”她有些不敢直視他的視線,心底的愧意又加重了幾分。

她話音剛落,李釗垣猛地丟了手中的傘,將她攔腰橫抱了起來。

“你幹什麽?!”鬱晨一聲驚呼,嚇了一跳。

李釗垣沒有回複她,而是紅著眼直接抱著她上了車,腳踩油門直接飆回了醫院。

到了病房,李釗垣直接將鬱晨鎖在了病房,不給她外出的機會。

“我當年沒能救回我媽,這回我一定要救你!”

鬱晨不知該如何對李釗垣表達自己一心赴死的決心,隻能在病房中靜坐著等他冷靜下來再談。

入夜。

鬱晨沒等來李釗垣,病房中卻來了一個不速之客。

“沒想到你還敢回醫院,李釗垣對你還真是情深義重……”夏邑伸手抬起鬱晨的下巴,仔細打量著她那蒼白的臉色。

鬱晨偏頭想躲開,但夏邑卻用力掐著她的下巴,帶著咬牙切齒的力道。

“瞧瞧你這倒胃口的模樣,要死就死遠點,還回來幹什麽?想要阿琛憐惜你,還是想要所有人同情你?鬱晨,你這克死雙親的喪門玩意兒,別回來丟人現眼了成嗎?!”

夏邑的話像針一樣刺在了鬱晨心尖上,帶來細細密密的疼意。

鬱晨深吸一口氣,用力扯開她攥著自己下巴的手,再直直看著她:“那你又好到哪去?你知不知道你在院裏發的那些照片會讓高睿琛身敗名裂,還會斷了他的晉升機會!”

夏邑抿緊了紅唇,臉色有些難看,她想拔出自己被鬱晨攥住的手,卻發現那女人此刻的力氣大得驚人。

“你懂什麽!我們夏家有權有勢,隻要阿琛跟我結婚,以後半個北城醫院都是他的!”

“我警告你,永遠從阿琛麵前消失!要是再讓我看到你,我絕對會讓你死得很難看!”

夏邑放完狠話,便氣衝衝地從病房離開,戾氣十足。

鬱晨大口呼吸著,心口一陣陣悶疼。

一直以來,她以為夏邑隻是針對自己,沒想到她連對高睿琛也是占有欲大於喜歡。

高睿琛怎麽可以和這樣的女人結婚?!

不,不可以,絕不能讓這樣的女人毀了他……

看著並未關嚴實的門,鬱晨踉踉蹌蹌從病**起身,匆匆去找高睿琛。

腦科三層。

鬱晨去了高睿琛的辦公室,剛想直接推門進去,卻和正開門出來的助理醫師撞到了一起,他手中的病曆本和檢查單掉落一地。

病曆本在鬱晨腳邊,清楚可見上麵寫著‘高睿琛’的名字,病情一欄,寫著“腦癌”兩個大字。

助理醫師看清眼前人是鬱晨,驚得臉色大變,連忙彎腰去撿地上的單子。

但鬱晨已經彎腰撿了起來,拍了拍上麵的灰塵,遞給了他。

“晨姐……”助理醫師結結巴巴,有些欲言又止。

鬱晨扯了扯嘴角,一臉平靜:“我早就知道了。”

她話音剛落,助理醫師驚愕交錯,一臉不敢置信。

這件事高睿琛瞞過了所有人,整個醫院除了他這個助理沒有任何人知道,她怎麽會知道?!

鬱晨就像沒看到他震驚的表情一般,嘴角揚起一絲苦笑:“他想分手,我便分手,他想讓我離開醫院,我便離開……他覺得這樣是對我好,我那便聽他的……”

她看著辦公室窗台上的那盆即將枯萎的仙人掌,悲哀與傷疼一瞬間蔓延了她全身。

“我知道他會死,所以我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