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燒祠堂

榮長寧很清楚,榮蘅那孩子心思不夠純良腦子也不夠用,八成是想不出在母親發喪時穿錯鞋子激怒榮若,又自己跳下冰窟窿栽贓榮若的事。身後可是有人好好教過了。

為了坐上主母的位置,自己的兒子也不放過,也不知道她是多狠毒的心……

她若真掌了家,還有姐弟三人的活路嗎?榮長寧是不會讓她如願的。

旁邊的榮若開始支撐不住,彎下腰畏縮在長姐留下的披風中。

眼見天暗,再沒有陽光的光漫進窗子來,寒夜風蕭蕭,可真是冷極了。榮若抱著自己的雙腿問了句:“二姐,你冷不冷?”

“我不冷。”回眼瞧見榮若眉峰皺在一起,榮長寧問到:“很疼吧?”

榮若苦笑了下搖頭:“不疼。”

他們就這樣捱過了兩個時辰,其間長姐來看了數次都被擋在門外不得進,連口溫水都不能遞進來。

最後榮若實在撐不住,閉上雙眼緩緩倒在地上,雙唇發青顫抖著說不出話來,緊跟著抽搐了兩下,榮長寧摸了摸他的額頭,已經開始發燙了。

“阿若,醒醒。”

見他還沒有要醒的意思,榮長寧慌了,把自己的鬥篷外袍都脫下緊緊裹在榮若的身上,跑到門前去拚命拍打:“來人!世子病倒了!來人啊!”

可就算榮長寧再怎麽喊,外麵也是沒人應,榮長寧趴在門縫上隱約聽見外麵窸窣碎語,不知道他們在說些什麽,隻能隱約聽到他們打趣的笑聲。

原來他們是故意裝作什麽都沒有聽到,榮長寧蓋不住心裏憤怒,照著門板狠狠踢了一腳,門口喝酒的人朝這邊瞧了一眼,還是無動於衷。

所謂‘叫天不靈叫地地不應’大抵如此了吧?

榮長寧站在門前恍然想起,這些人徐姨娘換過了,自己怎麽使喚得動?回眼看看嘴唇發白的榮若,榮長寧知道等不得了。

於是把榮若拖到門口,又去翻騰香案後麵的櫃子,找到燒紙錢用的瓦盆,用長姐給的火折子燒了起來。

門外看門的小廝正喝酒,見到屋子裏有火光便起身趴在門上朝裏望,隱約見到榮長寧跪在香案前燒紙,這才安心的走回矮桌前:“沒事,燒紙錢呢。”

“燒紙錢?怕是冷的想取暖吧?”

剛坐下的男人搖搖頭:“沒娘的孩子日子難熬,裏麵冷的……還不如個下人呢。燒就燒,你又怎樣?還敢進去把瓦盆踢了不成?喝酒吧。”

……

更深人靜,侯府裏的人都打算睡下了。許是白日裏被榮長寧一通話嗔了榮川的心,當晚他並沒有再去麓笠院。

麓笠院的徐姨娘卻也不急躁,慢條斯理的喝著溫熱的參茶。

旁邊的姚姑姑挑了燒黑的燈芯和徐姨娘說了句:“要不是二小姐回來的快,侯爺說不定真會下狠手。”

“你想得倒是美,侯爺是生氣,但手上還有分寸。想叫榮若死,得多下一番功夫。”

“姨娘放心,這天寒地凍的,祠堂久不修繕也是處處漏風,世子身上又那麽些傷,不熬出些病來可真是先夫人顯靈了。”

徐姨娘放下茶碗,一綹發絲垂到案上,桃花眼中盡是不願:“可惜就可惜在榮二跟著一起關在裏麵,有她照看,世子可不那麽容易病,不病怎麽好動手呢?”

“其實也不一定非要世子的命,先夫人的事……做的奴婢真是驚心動魄,小心駛得萬年船。”

“侯爺和先夫人還是有感情的,今天這一番折騰不也就打了那麽幾下?他活著侯爺便不會這麽輕易的放棄他,總會擋我兒的路。”

“夫人說的是,不過叫公子跳水屬實有些冒險。”

“你懂什麽?”徐姨娘的桃花眼狠狠剜了下姚姑姑像是厭煩她多嘴,牙縫裏擠出一句:“富貴險中求。”

說話間剛挑過的燭火輕動了下,門外冷風吹進來,徐姨娘便知道是有人來了。

就見自己女兒抱著手爐著急忙慌的跑到案邊上,披風上麵粘的都是碎雪也來不及換下,隻對著徐姨娘喊道:“姨娘怎麽還在喝茶?祠堂著火了!”

“著火了?”徐姨娘連忙放下茶盞,外袍都顧不得穿踩著鞋跑出門外朝祠堂的方向望去,眼仁裏映出那邊傳來的火光和黑煙。

姚姑姑將外袍披到她身上,徐姨娘瞪圓雙眼呆呆的問:“怎麽會著火呢?”

榮芯提醒到:“總歸不是裏麵兩個自己燒的,後院是姨娘掌事,姨娘還有功夫在這問‘為什麽’?趕緊去看看吧,這下渾身是嘴都說不清了!”

“對……快去叫人,去滅火,叫侯爺。”隨後一腳蹬在姚姑姑身上:“快點快點!”

“是,奴婢這就去。”

“怎麽辦?”徐姨娘望著火光慌了神,轉眼問自己女兒:“芯兒,你說怎麽辦?”

“女兒也不知啊……或許是下人!”

徐姨娘看著榮芯那雙和自己一模一樣的桃花眼,像是突然想到什麽一樣:“對,可能是下人,這幫蠢貨都是見人下菜碟的,我是後院主事的……蘅兒又被榮若推到冰窟窿裏,他們以為我懷恨在心,才就想出這樣的法子討好我?”

“對,就這樣,隻要姨娘一口咬死!姨娘快些去,自己去救火。”說著榮芯扯下徐姨娘的外袍:“越是可憐,父親越會相信。”

徐姨娘聽從自己女兒的話,忙不迭的朝祠堂的方向跑,當她跑進祠堂院子的時候榮川已經到了,正好碰上了抬走榮若的幾個下人。

小小的祠堂鬧得沸反盈天,灼熱的火光撲在人臉上煙熏紅了人眼,徐姨娘趁機掉下了兩滴淚水:“侯爺!”

坐在地上靠在榮川懷裏的榮長寧抱著母親的牌位,癡癡傻傻的望向祠堂的火光,像是被嚇傻了一樣。

大風驟起,攪動原本不是很大的火苗,‘噌’的一下就燒傷了屋頂。榮長寧望著火光笑了,慘白的小臉上帶著被熏黑的痕跡,衣角都被燒個稀爛,眼淚不自禁的從眼眶溢出來。

她放下母親的牌位,跪著爬向徐姨娘。府上人都知道榮長寧脾氣硬不肯輕易下跪,這樣反常的舉動把人都嚇壞了。

榮長寧朝她重重的磕下頭,一邊磕還一邊求:“放過我們,求姨娘放過我們……姨娘想要什麽盡管拿去,我們姐弟三個隻求一條活路。”

“你胡說八道什麽?!”

榮長寧跪坐在地上,麵如死灰了無生機:“你不就是想要阿若的命讓出個位置給榮蘅?父親說一脈相傳同氣連枝,誰做世子都是一樣的,我們都是父親的骨肉,看在父親的麵上,放過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