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仰望的蒼穹
翌日，晴空萬裏，豔陽高照，是一個好天氣。
李森也開始了將近一月，無人打擾的修煉。這對於李森而言，無疑是極為難得的。
要知道，如今的李森，在‘青靈宗’乃至於衡嶽山上，已經算是一位‘名人’了，有無數的弟子或者築基期修士，都對於李森十分好奇。
甚至於有些築基期修士，還對李森不懷好意，恨不得擊殺掉李森。
但是因為掌門青木子的庇護，所以暫時無人敢明目張膽的上山打擾李森。
這一天，李森在自己房間吃過簡便的早餐之後，便直接來到了後山，找到了楚靈。
李森還是非常了解楚靈的，她一旦不開心，就會來到後山，坐在那顆粉紅色的櫻花樹下。
如今已經是四月，春季的陽光倍加柔和，天空也碧藍如洗，天地之間似乎都開闊了許多。
巨大的櫻花樹猶如一朵粉紅色的雲朵一般，漂亮之極。
而楚靈，果然就盤膝坐在這顆櫻花樹下，一動不動的眺望著遠方的眾多青翠山峰。
“楚靈師妹，我來了。”李森微微一笑的打了個招呼，然後也不避嫌的直接坐在了她的身邊。
楚靈有些別扭的扭動了一下身軀，讓自己離李森遠一點，然後頭也不回的，根本就不搭理李森。
李森無奈，隻得安安靜靜的坐在那裏，一起眺望遠方的眾多山巒疊嶂。
山上眾多野花盛開，隨著輕風微微搖動，時不時的撫起楚靈淡綠色的裙角和她栗色的長發。
李森似乎能夠嗅到楚靈身上淡淡的少女芳香。
隻不過，從楚靈稍微紅腫的眼角，還有臉上依然殘留的淚痕來看，這個十四歲的少女，心情顯然是不怎麽好的樣子。
果然，不一會兒，她就有些木然的掃了李森一眼，聲音清冷的開口道：“你都有你的柳吟月了，還來找我幹什麽？快走開，不要打擾我！”
聽到這話，李森眨了眨眼睛。
這個少女真奇怪，露出這麽一副明顯的吃醋表情，口中還毫不客氣的要趕走自己。可是，倘若自己真的走開了，恐怕她還要發出怎樣的脾氣呢。
若是放到以前，李森自然是不會再理睬她的。
畢竟對於李森而言，修煉！才是目前最重要的任務。
可是自從李森融合了之前那名十五歲少年的記憶之後，心境就發生了奇妙的變化，已經無法做到對楚靈冷漠相向，不理不睬了。
念及於此，李森隻得歎了口氣的，開始解釋起來。並且再三聲明，自己跟柳吟月隻是交易關係，絕對其他其他任何方麵的糾葛。
楚靈一直沒有說話，也沒有搭理李森，似乎根本就不理睬李森的模樣。
可是她的耳朵，卻時不時的微微顫動一下，顯然是一直在認真聽李森的解釋。
過了好一會兒之後，楚靈方才咬牙切齒的瞪了李森一眼，開口道：“壞蛋哥哥，你說你跟那個狐狸精沒有任何關係，我才不信呢！除非你發誓！”
“發什麽誓？”李森一愣。
楚靈哼了一聲的道：“發誓永遠不再理睬那隻狐狸精，並且永遠不準再去黑風洞那樣危險的地方。而且以後沒有我的允許，不允許離開曉月峰！”
李森苦笑道：“那我豈不成了你的私人奴隸？”
“怎麽，你不願意！？”楚靈大眼睛眨了眨，到底還是擠出了一絲淚花來：“這麽說來，你到底還是在騙我！”
“並不是在騙你，隻是覺得我要是答應你，那麽我以後恐怕就真的要永遠留在這座曉月峰上了。”李森微微搖頭。
“留在曉月峰上，又有什麽不好？這裏風景這麽好，地方又大，爹爹又會保護我們。而且，我也會留在這裏陪你啊……”楚靈嘟起了嘴巴，泫然欲涕。
李森歎了口氣。
“靈兒，我知道你的心意。可是你要知道，我們兩人畢竟都是修士。我們目前最重要的任務，說到底還是修煉。就如你所說的一樣，如果我們都是煉氣期，那麽倒是可以一直留在曉月峰修煉。可是未來進階到‘築基期’以後呢？進階到‘金丹期’以後呢？難道還一直要留在這個沒有前途的一隅之地嗎？”
“難道不可以嗎？”楚靈有些生氣的抗聲道：“如果是因為修煉，才要離開這裏的話，那麽就不要修煉了啊！如果你答應，我……我也可以放棄以後的所有修煉，陪你在這裏白頭終老的！”
李森身軀微微一顫，臉上露出了一絲吃驚之色。
想不到，以前一直有些靦腆嬌羞的楚靈，今天居然對自己說出如此大膽的話。
若是這話，被以前沒有奪舍的李森聽到，恐怕一定會受寵若驚，然後連忙答應下來，並柔聲安慰楚靈的吧？
可是現在……
李森深吸一口氣，然後抬起頭來。
目光注視的地方，是蒼茫的天穹。
楚靈卻直勾勾的看著李森，再等李森的回答。
可是李森就這麽一直看著天空，並沒有回答她的意思。
楚靈的麵色終於變得慘白，然後停留在眼眶之中的眼淚再難抑製，終於哭出了聲來。
天邊有股溫暖的微風吹來，百花微微搖曳，櫻樹下的草地也發出輕微的‘沙沙’聲。
柔和的陽光，醉人的花香，隨風微微飄起的淡綠色裙角，還有這名此時此刻傷心至極，輕聲哭涕的美麗少女。
這個場景就如同圖畫一般。
李森就坐在這幅圖畫的正中間，仰望著蒼穹。
也不知過了多久，直到四月的櫻花四散而落，如雪一般從李森眼前劃過之時，李森終於停止了仰望，然後低下頭來，看向了楚靈。
李森緩緩開了口，口氣之中滿是令人難以置信的沉著和冷靜。
“靈兒，我明白你的心意。可是，我不能答應你。”
楚靈抬起頭，淚眼婆娑的看著李森，聲音裏滿是沙啞和悲傷。
“為什麽？”
李森看著這名如詩如畫，卻脆弱無比的少女，忽然輕聲的開口道：“靈兒，你想長生嗎？”
“長生？”楚靈似乎根本沒有想到，李森會突然的這樣詢問自己，不由得愣住了。
李森卻再次肯定的重複了一句，開口道：“對啊，長生不老。”
說完這個詞後，李森似乎如釋重負一般的，微笑起來：“從我第一天開始修煉的時候，我的目標其實就是這個詞——‘長生不老’！雖然聽起來極為荒謬，可我就是這樣的一直堅信著。”
楚靈看著李森，大眼睛裏依然滿是悲傷的道：“長生不老，對於你來說，就是如此的重要嗎？”
“是。”
李森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然後複又抬起頭來，仰望著蒼穹，聲音就如同從遠處飄來的一般。
“我從很久很久以前，剛記事的時候，就一直在想，那片蒼穹之後，到底隱藏著怎樣的世界。而夜空中的漫天星辰，到底又是由什麽構成。我想知道白雲之上有沒有彩虹存在，我也想知道這個世界究竟有多麽遼闊、壯麗。”
“在這個世界上，我所不知道的事情，還有我所想知道的事情，實在是太多太多。我也有許許多多的理想、仰或是夢想，都沒有完成。而我，卻想將它們一一實現。”
說到這裏，李森忽然眼眸黯淡了些許。
“可是，以前的我，沒有實現這些夢想的實力。有時候就算是有了，可是又感覺自己的時間太多於稀少，根本就不夠用。我感覺自己了解的越多，知道的東西越多，反而覺得自己越來越渺小，其實什麽也不知道。”
“也許人本身，就是一種被欲望驅逐的生物。所以，我想，或許隻有長生不老，才可以讓我最終解決所有的問題。”
楚靈聽到這裏的時候，臉上的悲傷表情，不知從何時，漸漸的消失不見。
“李森哥哥，我明白了。如果這是你的夢想，那麽我不會阻礙你。甚至，我也會努力的跟你一樣進行修煉，一起冀求長生。”楚靈看著李森，大眼睛裏閃過一絲明亮的神色：“可是我隻有一個請求。假如有一天，你真的成為了長生不老的仙人，那麽請你千萬不要忘了我，忘了曉月峰……好嗎？”
李森聞言一愣，低下頭看著楚靈。
而楚靈，一雙尚且含著淚水的大眼睛，此刻也眨也不眨的看著李森。
一股微風拂麵而來，輕輕搖曳著李森的青色袖袍和楚靈的黑色長發。
數朵如雪一般美麗的櫻花，也隨著這股溫暖的微風，從李森和楚靈的麵前滑落下去。
於是，李森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當然，至死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