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墮落

秀然怒氣衝衝地來到了基地中，他不認為剛才夏娃給予他的解釋讓他感到釋懷。他從夏娃家中離開後，便立刻前往基地。他要告誡其他人提防亞當，因為對方是個詭計多端、居心不良的陰謀家。他並沒有在意路上夏娃一直跟在自己的身後。反正他知道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再多說什麽也沒有用了。

不多時，秀然便來到了基地的大門前。這用混凝土精鋼築成的大門被人貼上了春聯，而在兩盤各自掛上了一個紅燈籠。因為最近幾天魔獸出現得不是很頻繁，因此堅勝他們開始布置起了基地的裝潢，盡力營造出一種新春佳節的氣息。新年據說將會持續七天，在這期間內全城人民放假，因此守護者們也有足夠的時間來基地中聚會。

秀然推門進去，屋內也是紅色一片。他上次在這裏的時候還沒有看見這些東西，可見他不在的這兩天內堅勝、橋賢、銀夏和櫻海四人可謂是挖空了心思來布置這些陳設。不過話雖如此，喜慶的紅色並沒有讓秀然的心情舒坦多少，反而更加襯托出了秀然心中的那股陰鬱。他敲了敲門，好讓大家注意到他來了。他快步走進客廳，而夏娃不安地緊跟其後。

“怎麽了嗎？”橋賢微微有些詫異地問道。不過他們的注意力更多的都放在了夏娃的身上。他們很少見到這位頂頭上司，以前一直都是通過焚曉這個中間人來傳話的；而夏娃親自來到守護者基地的情況，也是絕無僅有，甚至可以說是史無前例。

秀然突然氣憤地用手一拍茶幾，將幾塊能量碎片震了起來。夏娃在他身後囁喏著想要說什麽，但是最終還是放棄了，無奈地歎了一口氣，然後走到了一旁，倚牆站立著。

“別問怎麽了！”他濃厚的眉毛蹙成了一團，暴躁地說道，“還記得嗎？前天我答應我母親去和亞當赴約……然後你們知道他幹了什麽？那家夥竟然又攻擊了我！”他語無倫次地傾訴著，甚至像是在向橋賢他們訴苦，詞不達意。但是眾人都表示理解，不易察覺地搖了搖頭。

“所以我決定，”秀然又說道，“我以後不再相信亞當了。不管你們怎麽說，我都不會和亞當和平共處……我們一旦見麵，結局必然是戰鬥！”

大家都被他這激昂的論調給震懾到了。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讓性情溫和的秀然也終於憤怒至極，將亞當視為仇敵了呢？但是沒有人敢問，除了櫻海之外大家都感到深深的可惜。櫻海是知道這其中的原因的，但是在這種場合下不便多說，所以她也沒有開口。

“秀然……”一旁的夏娃開口了，“我覺得你還是要想想……我一直在說，亞當變成現在是樣子全都是他腦海中的那塊芯片造成的。如果——”

“不，不對，”秀然打斷了她的話，“我能夠感覺出來，他是發自內心的。隻有這種心態，才能讓他毫不留情地對我下手。他沒有被芯片所控製——就算他曾經確實有過這樣的經曆，但是現在他肯定是按照自己的意願行動的。”

“那也肯定是他受到了什麽誤會，”夏娃深吸一口氣，“相信我，亞當不是這樣的人……他不是一個殺手……”

“那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了。他已經陷得太深，他已經無法回頭了。就算他明白了所謂的真相，他的心智卻也仍然被過去所束縛。他無法掙脫……能夠讓他得到解脫的，隻有死亡。”秀然緩緩說道，似乎就這樣給亞當下發了死亡證書。此刻，秀然的心中充滿了怨念，他不知道自己為何招惹到了亞當，讓他偏執地認為自己傷害了魔獸莉莉絲。或許亞當不是一個殺手，但是他正在淪陷為殺手。秀然閉了閉眼睛，冬日的陽光稍稍有些刺眼，“我已經被亞當欺騙了太多次……媽媽，就算是為我也好，我也不想再和亞當和平共處。這麽多事件已經給我留下了陰影，亞當的為人我肯定比你更清楚。再信任下去，我們都會喪命……”

夏娃沉默不語，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銀夏悄悄離開了客廳，拉上了窗簾，遮擋住了刺眼的陽光，屋子裏一下子暗了下來。

可是，亞當本人卻沒有這麽多的顧慮。在他的世界中，隻有兩種勢力：潘多拉集團和行星守護者。他一開始確實在反抗潘多拉，但是在迪厄斯攻擊了莉莉絲之後，亞當便立刻心甘情願地回到了魔神勢力中。因為他一直在兩方之間遊走；或許，他的心理防線也很薄弱，不是在這一方，就是在那一方。而迪厄斯事件正好形成了這樣一個契機，讓他立刻加入到了潘多拉的陣營中。他相信自己也會為了魔神而戰。因此，一當他聽到魔神從魔壇中呼喚他時，他就立刻前往了伯克斯神殿，去協助魔神撤退。

不過亞當不知道一點，魔神雖說是讓他協助自己撤退，但是魔神此時若是想要離開其實是輕而易舉的，因為作為她對手的天剛早就因為零點紫焰形態消耗了過多的能量而倒地不起，跌坐在了牆角上。因此，魔神讓亞當前來的原因並不隻是要撤退，她其實是有事情要與亞當商量。之前，她在戰鬥中無意間聽到了海瀾與嫉妒的談話，讓她心生一計，繼續離間守護者與天剛兄妹之間的關係——當然這次有可能隻是單方麵的，因為兄妹兩人懷疑魔神，從而全方麵地信任守護者；而所謂的“離間”，也隻是讓守護者們懷疑天剛和海瀾，從而借守護者之手除掉這對兄妹。

亞當當然並不知道這件事，他全心全意地飛向伯克斯神殿。那裏曾經作為魔星人無法涉足的禁區，亞當其實也很想進去瞅一眼。隻是這次他公務纏身，又加之情況危急，所以他也沒有閑暇的時間去環顧四周。但是，他來到神殿內部時，卻發現潘多拉輕鬆自如。而一旁的天剛雖然坐在地上瞪視著魔神，卻沒有什麽動作。此時魔神應該是處於完全的安全中。這樣一來亞當就弄不清楚了：既然魔神來去自如，並沒有被卷入什麽麻煩的戰鬥中，那為什麽她還要求自己來神殿呢？

潘多拉一看見亞當的身影，欣喜若狂。她讓亞當過來的主要動機自然是要給她最新的計劃謀求一個最佳人選；隻不過她中意的人都卷入了各自的麻煩當中：詭譎不知蹤影，估計還在哪邊療養因為烈火而造成的傷口吧；七大護法中還剩下的四名護法——嫉妒與海瀾的交戰中脫不開身；而剩餘的三名護法則都在外麵征戰，不能及時趕回來。正因為如此，潘多拉才想到了亞當。這也是在世的人中唯一值得潘多拉信任的人了。因此，在亞當剛剛從綠色光粒子狀態回複為人性的一刹那，潘多拉就立刻迎上前去請他進來。

亞當上下打量著這位魔神：在與天剛的戰鬥中，她幾乎沒有落下什麽傷口，那為什麽又……？亞當發現自己越來越搞不清楚魔神的心思了。他扶著魔神，生怕她還有什麽沒有顯露出來的內傷。但是潘多拉微笑謝絕了他的好意，徑自說道：“其實你也應該看到了，我這副身子沒什麽問題……所以我找你來其實還有一個原因。

“看到那邊的天剛了嗎？他剛剛和我大戰了一場，結果因為體力不支而倒下去了。所以我現在——”潘多拉說著，突然停了下來。她看向了一旁的天剛，他正瞪視著潘多拉，以防她又有什麽陰謀。潘多拉冷笑了一下，雖然她並不畏懼天剛，但是她的計謀被他聽到也不是什麽好事——尤其是這個計劃中還牽扯到了天剛。魔神便扯了扯亞當，示意他回到宮廷後再說正事。可是這次她有沒有成功地說下去——從神殿的大門口突然衝出了一個人影，阻攔了他們的去路。

與嫉妒的生死搏鬥耗盡了海瀾的所有精力，因此她現在狀況其實也並不比天剛要好。但是她卻仍然一心想要救下哥哥——她已經不能再失去一個親人了——害怕天剛在她不在的期間與魔神戰鬥中遇到了什麽不測。她一瘸一拐地走進了神殿，身上血跡斑駁，衣服破爛不堪。但是這些好像都無法阻止她前進的信念；她看到天剛安然無恙時也鬆了一口氣，但是她卻仍然沒有停止前進的步伐——因為她看到了同樣沒有事的潘多拉。

天剛在一旁張大了嘴巴，但是他仿佛瞬間失聲了一樣，體力不容許他發出聲音。他想要製止海瀾的舉動，但是海瀾卻沒有注意到他。

潘多拉嗬嗬笑了起來，“這真是個不理智的舉動。你覺得你能夠打敗我嗎？”

“不試試看的話怎麽知道！”海瀾麵色猙獰地說道。

潘多拉並不想和她再磨下去，“速戰速決吧，從這裏脫身，然後我跟你商量正事。”她悄悄對亞當說道，但是對方並沒有什麽動作。潘多拉又加了一句：“順便說一下，她也是行星守護者。”

這句話明顯讓亞當像打了雞血一樣，突然咆哮了起來。他提起裂絕刀，縱時化身為魔獸**態。亞當轉過了頭，低著嗓子對魔神說道：“陛下，跟我殺開一條血路吧。”

潘多拉滿意地看著他，點了點頭。亞當便戰便向前走去，而潘多拉的速度也正好能夠更上亞當。他提起裂絕刀向海瀾劈下，對方側身閃過，但是仍然被同樣變大的裂絕刀給砍傷了——看來以平素裏測量裂絕刀的距離來測量現在的體積是不行的。海瀾也並不是有勇無謀，她也看出此刻潘多拉並沒有和他們戰鬥的意願，便識趣地退到了一邊，一旁天剛一直緊繃的神經也終於鬆了下來。

“去宮殿吧。”潘多拉對亞當說道，對方點了點頭。但是他的心中卻洶湧澎湃。他當然不能把內心的真實想法告訴潘多拉。他變回了等身大小，刻意讓自己不去看潘多拉的眼睛，以為這樣潘多拉就不能窺見他的內心。

為什麽我會攻擊海瀾呢……？

難不成我現在也開始像那些魔獸一樣濫殺無辜了嗎？

亞當心煩意亂，不停地撓著腦袋。潘多拉沒有放過著一些，但是她並沒有多說什麽。

或許我的體內流淌著汙穢的血……罪惡的血……肮髒的血……

真的是這樣嗎？

對方並不是迪厄斯，為什麽我也會如此憤怒呢？我真的如此憎恨行星守護者嗎？還是說……我已經墮落為了魔獸呢？

亞當十分糾結，但是宮廷卻已經來到了他的麵前。他隻好躬身讓潘多拉先走進去，然後自己也緊跟其後，走了進去。

突然，他仿佛聽到了一句話——一句夏娃對他說的話。他仔細在自己的腦海中搜尋，卻發現夏娃從來沒有對他說過這句話。他隻能認為這是自己空想出來的；但卻是那麽實在。

亞當……你不是這樣的人……你不是一個殺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