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八章 夏闇

由於在瞬間爆發出了真元力，導致士兵們都不敢行動。這就是夏娃要的效果——她可以慢慢來。但是隻有她自己知道，在使出了那麽恐怖的真元力量後，她自己的身體所承受的負荷有多嚴重。

她喘著粗氣，鼻翕劇烈地扇動著。手中的斷牙劍似乎比以前更加鋒利了，但是上麵已經染滿了幽綠的鮮血。這是她生平第一次純粹地戰鬥……也是她生平第一次，如此殺人。

“妖怪……叛徒！”士兵驚叫，不要命地舉著利劍朝她衝過來。她抿著嘴唇，待到那士兵的身影衝到自己的身前，與她的距離最接近的時候，她猛地用斷牙劍在那士兵的身上一刺。瞬間，他就沒有氣息了。她將斷牙劍拔出來，然後讓那士兵的屍體平躺在地上，隨後重新舉起劍，謹慎地看著麵前的魔獸。

然而她知道，自己的力氣已經不夠支撐她繼續戰鬥下去了……現在她隻能守株待兔，在魔獸自己衝過來的時候將他們殺死……如果硬拚的話，她是真的沒有力量同時與那麽多人為敵。

“怎麽辦？我們該怎麽辦？”那些士兵們麵麵相覷，不知該如何是好。他們互相推搡，但每一個人願意接近她。

響徹雲霄的隆隆聲傳來。夏娃抬頭一看，原來是士兵中有一人變成了**態。她眯起眼睛，真元力是否能與**態抗衡呢？她不知道……她看了看手中的斷牙劍，那魔獸朝自己緩步走來。

她向後退了幾步，雨水淋濕劍刃，透亮得簡直可以映出她的臉。劍刃的鏡中，亞當朝她微笑。

夏娃長長呼出一口氣，將斷牙劍高舉過頭，魔獸已經近在咫尺，他身後的士兵們慫恿**態的魔獸向自己攻擊。魔獸抬起腳，向她踩下來。她立刻側身閃過，著地翻滾，然後立刻起身；那**態魔獸的腳又踩下來了，她立刻趁此機會將劍向上一頂，刺穿了魔獸的腳掌，痛得他叫疼痛不堪。

她氣喘籲籲，不行，自己的體力已經沒辦法再握劍了……她的五指一鬆，劍從自己的手中滑落，掉在了地上。她立刻俯身重新拾起劍，將其對準魔獸，打算繼續戰鬥。

現在殺一隻算一隻吧……

她將真元力凝聚在劍刃上。這樣的做法讓她全身都受到了巨大的衝擊，真元的力量原來是這樣的嗎？若真是如此，平日裏亞當戰鬥的時候可遭受了多大的痛苦啊……她打算在下一波攻擊到來的時候刺穿魔獸的另一隻腳掌，誰知那怪物並沒有就此展開攻擊。他突然伸出手，一把抓住了夏娃的身軀。夏娃無法掙脫，隻能準備將劍刺入他的手掌中，然而她還沒有展開攻勢魔獸將她甩了出去，重重地砸在城市的廢墟中。

軍隊裏爆發出一陣震耳欲聾的歡呼，人們讓魔獸乘勝追擊，殺死夏娃。聽到他們的言論，夏娃的嘴角露出一抹苦笑。現在她還有還手之力，就必須戰鬥下去……直到最後一刻。

她從廢墟中站起來，撞到了幾塊牆磚的瓦礫。廢墟在被雨淋之後冒著煙。戰鬥剛開始的時候，這裏的居民就已經匆匆逃離了戰場；來不及離開的，恐怕現在早就已經不幸身亡了吧。

但夏娃沒空給死者哀悼——她隻能給予死者最大限度的尊敬。她也不願意殺人的，但現在這種情況下，誰不想活下去呢？她必須活著感到亞當的身邊……

亞當。

她的身體突然一個激靈，仿佛感覺到什麽不祥的事件正在發生。這種沒來由的恐懼是怎麽回事？她憑直覺感覺到亞當可能出事了——那麽她沒工夫在這裏與這群魔獸耗了。她步履蹣跚地向前邁出幾步，然而**狀態下的魔獸擋住了她的去路。她立刻化作一道金光，可是卻再次被魔獸捏在了手心中。

“啊——！”她撕心裂肺地大喊道，肋骨全部都被魔獸捏碎了。她拚盡全力，狠狠地將斷牙劍不斷砸在魔獸的手上。受到疼痛的衝擊，魔獸這才鬆開手，她跌落在地上。

塵土和雨霧彌漫在自己的眼前，魔獸巨大的手掌滲著血，滴落在她的眼前。她覺得自己的視線有些模糊，眼前的聚焦總是對不準，看不清眼前的事物。她撣撣灰塵，從地上爬起來——就在這時，魔獸的下一波攻擊到來了，她憑本能地抬起手臂進行格擋。就在這時，她發現自己的麵前出現了一層黑金色的屏障——這就是亞當所召喚出來的那種絕對防護領域嗎？她的防護罩成功地擋下了魔獸的攻擊，將他所有的攻擊都攔在了防護罩之外。

真元的力量……

禁斷的力量。

她這麽想道，從地上爬起來，站直了身子。魔獸見自己的攻擊沒有奏效，頓時慌了神，加大了攻擊力度。她見狀，立刻化作金煙，將斷牙劍化為真元斷牙劍，在魔獸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朝著他的頭顱猛地劈刺了下去——

夏娃差點將胃酸都嘔出來，那魔獸的頭顱被她砸得稀爛，筋脈與骨肉黏纏在一起，頭蓋骨整個都被掀翻，大腦直接暴露在空氣中。

她捂著肚子，從天上降落下來。魔獸的屍體轟然倒地，士兵們發出一陣驚呼。她無精打采地笑了一下，腿一軟，差點摔下去，但撐著旁邊的殘破牆壁好不容易又重新站起來。

夏娃定了定神，無力地轉過身去，肺部卻突然被貫穿。

她瞪大了眼睛，眼珠差點掉出來。

懶惰將劍擰了出來，微笑地看著她：“擊穿肺部大概還能勉強活三十分鍾左右，但擊碎頭顱就很難說了。”說著，他轉頭憐憫地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沒有腦袋的魔獸屍體。

夏娃試圖說話，但話到最後就變成鮮血從口中噴了出來。

懶惰還在那邊自言自語：“陛下要求的是擁有行星能量的屍體，但沒說一定要地球人的屍體——你也有行星能量吧？還是綜合型的聖陽能量……那就把你的屍體帶回去當祭品好了，這樣我很省事。”

開什麽玩笑……她還沒有回到亞當身邊呢……她這麽想著，可是話怎麽也說不出來——而且她不認為話說出來了，懶惰就能放自己一條生路。她看著現在自己的狀況，明白要活下去已經十分困難了。

“本來我不會怎麽輕易動手的。”懶惰說，“你應該慶幸，你是第一個被我親手殺掉的人。”

夏娃張著嘴巴，血流不止。現在她覺得呼吸急促，肺部已經很難再獲得足夠的氧氣了。而且，眼前的景象越來越模糊……她甚至都已經無法看見懶惰的臉……

雨還在下，冰冷的雨水淌過她的臉頰，形成淚水。

雨卻在這時突然停了。麵前的男子打了個噴嚏，被夏娃邀進屋，給了他一條幹毛巾擦幹全身，然後坐在沙發上喝著夏娃給自己泡的茶。他本來想拒絕的，可是對方實在想道歉，他也隻好接受了下來。

“實在很抱歉……”夏娃再一次道歉。亞當淡淡地搖了搖頭，不經意間瞥到了她的身軀——雨水澆濕了單薄的服裝，現在穿著濕透的衣服簡直和沒穿一樣。他的臉立刻被火燒，轉過頭去，“我說……那什麽……你還是先去換件幹淨的衣服吧。”

夏娃順從地去換了件新衣服，待她出來之後亞當才敢再去看她。但是夏娃發現亞當不想久留，立刻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將茶杯放下，“多謝你的款待……但莉莉絲懷孕了……再見……我走了……抱歉。”

“不，”夏娃搖了搖頭，“該說抱歉的應該是我才對。”

“你沒什麽好抱歉的，被雨淋濕我也樂意——呸，我的意思是……該道歉的是我。”他奪路而逃，但夏娃叫住了他：“那個人……是誰？”

“什麽？”亞當呆住了。

“就是你現在愛著的人，她是誰？”夏娃又問了一遍。

“她的名字……莉莉絲。”他咽了咽口水。

“她對你還好嗎？”夏娃追問。

“……還可以吧。最近不怎麽常見麵。”說完亞當意識到了什麽，慌忙想要辯解，但夏娃抓住了他的手，強迫他轉過身來麵對自己：“我也可以對你好。”

“不……你們兩個……不一樣。”

“你之前不是說你隻愛我一個人嗎？普通的朋友的話，應該沒那麽多顧忌吧？”夏娃看著他。亞當向後退縮，“不對……不是……你聽我解釋……我們之間……莉莉絲已經懷孕了，對不對？所以我覺得如果現在……”

“我隻是想知道，”夏娃默默地說，“我在你的眼裏是怎麽樣的。譬如說……你還愛我嗎？”

夏娃悲傷地看著他，亞當轉過身去，“應該……還是愛的吧……”亞當深吸一口氣，打算平靜下來，但他無法做到。他猶豫再三，隨後又轉過身來看著她，“聽我說……”

可他話還沒有說出口，夏娃當即吻住了他，她說：“月色真美啊。”

“關於莉莉絲的事情，我很抱歉。”他輕聲說道。

夏娃釋懷地搖搖頭，“亞當你沒什麽好道歉的，我們都一樣。”

“那你能答應我一件事嗎？”

“當然啦。”夏娃輕快地說。

亞當握住她的手，“我知道這個要求很沒道理……會讓你今後感到為難……可我還是想說……想要這樣苛求你……從今往後，今日如此，日日皆然，隻喜歡我一個人……可以嗎？”

夏娃低頭看腳下。血。半晌之後，她點了點頭。

兩人就這麽寧靜地對視著，心如止水，又波濤翻滾。

正是因為這樣……

亞當……正是因為這樣……所以我才到現在都愛著你……

因為我愛著你，所以我也愛那些你愛的人……

我以莉莉絲的名字給自己的魔獸形態命名；我幫助你照顧秀然……

但是現在，看來我要違約了吧……

再見。

亞當消失了。冰冷的雨點打在她的臉上，她發現自己躺在地上，而焚曉高高在上地看著她，“我當時就和你說過了，為什麽你不聽？看看現在，你後悔了吧？”

“我沒有後悔……我知道，就算我後悔，也無法回到過去的那段時光。那是因為時光的殘忍正在於，它隻能帶我走向未來，卻不能帶我回到過去……”夏娃苦笑道。

“回憶，沉沉的，滿滿的。隻是，你現在把它丟哪去了？”焚曉冷淡地問。

“回憶再美，終究是過去。我已經不想再想起過去的那些事了；不論是美好的，還是淒涼的。就讓我待在這裏，自生自滅吧。”夏娃淡淡地說道，甚至感覺到一絲釋懷。

焚曉伸出手，接住雨滴。“你看，下雨了。”

“是啊，多美的雨啊！”夏娃感歎道。

“很多事猶如天氣，慢慢熱或者漸漸冷，等到驚悟，已過了一季。”焚曉說道。

“但是雨化為雪，覆蓋了痛苦，隻剩下蒼白。”夏娃說，她重新躺回地麵上，冰冷的泥土被雨水澆濕，鮮血從她的身下向外擴散蔓延，最後遍地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