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八章 口唇
口唇期,亦稱口腔期。弗洛伊德所劃分的人格發展的最初階段。
約從出生到一歲半。嬰幼兒的性感區是嘴和唇。性表現具有三大特
征:來源與維持生命的覓食有關;尚不知道有性的對象,是一種自
體享樂;性目的受性感區直接控製。這時期嬰幼兒通過吮吸、咀嚼、
吞咽、撕咬、緊閉等來獲得性滿足。若滿足不適當,過多或過少,
人格發展可能發生固著和退縮到這一時期。
若口腔期嬰兒在吮吸、吞咽等口腔活動中獲得滿足,長大後會
有正麵的口腔性格,如樂觀開朗,即口腔性樂觀。反之,若此時期
的口腔活動受到過分限製,使嬰兒無法由口腔活動獲得滿足,長大
後將會滯留下不良影響,此種不良影響又稱口欲滯留,長大後將會
有負麵的口腔性格,如口腔性依賴(或口欲性依賴)。它是一種幼
稚性的退化現象,指個體遇到挫折時,不能獨立自主地去解決問題,
而是向成人(特別是向父母)尋求依賴,有一種返回母親懷抱尋求
安全的傾向。又如口欲施虐(指個體不自覺地咬人或咬壞東西的口
腔傾向),及悲觀、退縮、猜忌、苛求等負麵的口腔性格;甚至在
行為上表現出咬指甲、煙癮、酗酒、貪吃等。
亞當出現在秀然的麵前。
“你也是選項嗎?”秀然看著他。
“選項之一,你的父親。”亞當說。
“原來你知道我是你的孩子!”秀然憤懣地吼道。
“知道你是我孩子的,現在隻有你一個人。”亞當解釋,“因為這裏是你的世界,你心的樣貌,隻屬於你一個人的世界,絕對自由的世界。”
“那你來這裏幹什麽?”
“因為你的意願。”亞當說,舞台的燈光全部打在了他的身上,亮得有些刺眼,秀然用手遮住了眼睛:“我的意願。”
“對,你的意願。”亞當繼續說道,“因為你想讓我出現在這裏,所以我就出現在了這裏。這個世界,是你能夠隨心所欲為所欲為的世界;這片舞台,就是你真實內心的寫照。”
“我的內心?”秀然眨了眨眼睛。
“這裏就是你的內心,你心中的心的樣貌,難道不是這樣嗎?”亞當攤開雙手,“隻要你想讓我去死,我就可以去死;所有物質的形體都在按照你所希望的樣子去變化。就算你無法感受到自身的形體,但你卻可以通過你的願望來改變你自身的外貌,甚至改變自身的種族。”
“種族?真的嗎?”秀然這才有些期待——這恐怕是父親告訴他的,唯一有用的事情了。他又問道:“那我該怎麽做?”
“就按照你真實的想法來做,引導你自己的真我,魂歸本源。”亞當緩緩說道,“跟隨你的心,不是為了誰,不是為了別人而做出選擇,僅僅是為了你最原初的意欲。”
隻是為了自己……?秀然這麽想著,閉上了眼睛。舞台光暗交錯,亞當隱去,奈落消失不見;時光飛逝,他縱身室外。他欣喜地看著自己的臉,他能夠想象出來自己的形態——通過自己的願望來改變自身的外貌,甚至改變自身的種族。現在,他是地球人了——完完全全的純粹的地球人。
魔獸的外表消失了,獸爪沒有了,他也終於將自己內心由於枷鎖打開而被釋放出來的那頭野獸關了回去。現在他的外貌他能夠猜到:在他的想象中,他的長相與銀夏十分相似。同樣都是正常而普通的地球青年,同樣擁有屬於自己的生活——而不是在終日的戰鬥中度過。
如果說海瀾代表的是屬於魔星人的自己,那麽銀夏代表的應該就是屬於地球人的自己吧。
可是……他知道,這份外貌隻是自己想象中的產物而已,它並不是真實的。想到這點,秀然就十分難受——他期待哪天醒來,這份外貌真的是真實的自己,而不是他憑借臆想虛構出來的。可是就隻是這麽想著,他就覺得自己的胸口被堵住了一樣,煩悶不已,恐慌不安,覺得真正的自己正在變得模糊,形體正在無法辨認,自己宛如沙漏中的細沙一般正在流逝……他正在消失……
絕對不要!
他驚恐地大叫,睜開疼痛又疲憊的雙眼,低下頭觀察自己——獸爪還在,他根本就沒有改變,整個人又回到了舞台中。他沮喪地坐下,十分消沉,又變回了最初的狀態。
亞當重新出現在舞台的聚光燈下。冰冷的燈光毫無感情,秀然覺得自己的心也正在消失……他的心也在變得像一頭魔獸一樣……可是這裏就是自己的心,這裏就是自己心中的心的樣貌。如果他產生了這種想法,這裏會變成怎麽樣?
突然,地轉天旋,一切仿佛一團橡皮泥一樣纏繞在一起,被人撕裂,突然崩斷,世界毀滅了,可是這個舞台還在,冰冷的聚光燈依然還在。他明白了,這裏並不是自己的心,而是自己的意識——這裏是魔獸的世界,卻也是他心的世界;這裏仿佛是另一個識海,可卻又與真正的識海有所不同。這裏沒有黃昏,沒有列車,隻有他自己一個人,和這個黑暗的舞台。在這裏所見到的任何人,任何事物,都隻是他幻想出來的罷了。麵前的亞當也是他的幻想——真正的亞當早就死了也說不定。
“那麽,你想清楚了嗎?”虛幻的亞當說道。
“我不知道……我還是不明白,”秀然悲傷地搖了搖頭,想到這個世界全是虛假的,就讓他悲傷不已。可這不正是他所要的世界嗎?他所認為的世界充滿了悲傷和痛苦,那麽這樣一個隻有他自己一個人的世界不就變得十分美好幸福了嗎?隻要他的意識還存在,這個世界也就永遠也不會毀滅——如此和平又平和的一個世界,為什麽他待在那裏心中還是會感到不安呢?會是會感到空虛呢?
“因為隻有自己一個人吧。”沉默已久的亞當突然開口說道。秀然決心不去理會他,反正這也隻是自己臆想中產生的虛幻的人影罷了,根本不能代表什麽真實的事情——他這樣告訴自己:亞當是假的,這一切都是假的,一切都不是真的,所以他完全都不用去考慮現在亞當正在說的話,既然身處這個什麽人也沒有的世界,他為什麽還要去考慮別的事情呢?隻想自己的事情不就行了嗎?可是他卻做不到,他還是不由自主地想要去聽清楚亞當的話——這就是另一個自己的表現嗎?人的心中都有許多個自己,而另一個自己現在正是戴上了亞當這層麵具又來欺騙自己嗎?秀然突然想起在基地中被自己扼死的那個黑影。
亞當還在說話:“因為隻有自己一個人,所以才感受不到來自其他人的關懷和溫暖;因為隻有自己一個人,所以才可以隨意改變自己外在的形態,改變自己的外貌,卻無法看清真實的自己——想要了解真實的自己,必須先去了解別人。了解了別人,看清這個世界的實質,才能夠通過相應的方法來了解自己的實質——否則你隻能憑借猜測,而臆測下的產物擁有都那麽具有不確定性:你剛才自己不就見證了這一點嗎?你將自己變成了純粹的地球人,但結果並不是你想要的——你以為你還是自己,但其實你真實的形態早就已經改變,你那副樣子和銀夏有什麽區別?因此你才要去接觸別人,觀察別人,同時也能夠明白自己的樣子。這樣才不會感到空虛,才不會感到寂寞,心中才會充實,否則就會變得十分不安,感受不到任何一點實在的東西存在,眼前所出現的任何東西,都隻是幻想中的罷了——因為你沒有見到過除幻想以外的真實的世界,但你遲早都要麵對的,因為你不得不麵對這個真實的世界。就算你想要逃避也好,糾結要好,自責也好,世界就在你的麵前,你不可能拒絕走進去,你必須克服這段時期,然而開始與別人接觸交往,這樣你才能想象自身的形態,並且填補內心的空洞——人們互相填補,這就是我們現在所經曆的生活,這就是世界。”
秀然聽完亞當這樣說了一大堆,可他知道,現在就連麵前的亞當也是自己虛幻出來的——因此,現在他所說的話也是虛假的,並不是真實的,所以他完全沒有理由要照著虛幻的話語去行動,因此他完全就沒有把這些話放在心上,可他還是忍不住去考慮:這究竟是不是真實的?明明都已經知道這是虛假的,但他還是擁有這種顧慮——另一個自己所說的話,萬一是真理怎麽辦?萬一真的可以幫助他走出現在的困境怎麽辦?不是他自己懇求的嗎?希望別人來幫助他,來關懷他,來拯救他,給予他救贖……
但對方可是亞當啊!
“你剛才說的,不都是些空話嗎?”秀然冷冷地看著另一個自己所幻化的產物——代表父親群體的亞當,“大道理我可不要聽,對我根本一點用沒有。”
“誰說的?你都沒有試過,你怎麽知道?”亞當迷惑地問,臉上那股不解的神情和剛才的秀然如出一轍。
“因為我不會再相信你了。”秀然淡漠地說道,“在剩餘的三人中,我是說什麽也不會選擇你的,因為你從來都沒有給過我幫助——不管是過去還是現在,這點從未改變。而選擇一個不會給予自己幫助的人,這又有什麽用?所以你還是走吧。不管是現實中的你,還是虛構世界裏的你,我都不想再看見了。”
亞當歎了口氣,“好吧,既然你執意如此,那麽我也非走不可了。但記住一點,孩子:不管你想什麽也好,做什麽也好,想要做什麽也好,都不用再重蹈我的覆轍,再次產生我身上這樣的悲劇。你要試著與別人接觸,明白嗎?看清楚這個世界的樣貌,才能真正地看清楚自己——而第一步,便是看清楚除你自身以外的其他人,認識並了解除你以外的其他人。”
“那麽還有誰呢?”秀然問。
“第一個其他人,便是母親。”亞當說完,身形便再次遁入黑暗,不再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