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昏嘔

新的守護者出現了,她是水星麥卡瑞。

和堅勝一樣,這幅鎧甲也是由女性召喚的。但是和堅勝剛強的戰鬥方式不同,櫻海戰鬥時更具有女性的特征。但這也並不是指花拳繡腿——按理說,她戰鬥時絲毫不拖泥帶水,不過這其中的絕大部分原因也取決於秀然在之前已經消耗掉了貪婪大部分的血量。

麥卡瑞的水影矛連剮帶刺,戰得眾人眼花繚亂。貪婪直噴血氣,捂著喉嚨和腹部的兩個傷口,跪倒在地。

“該了斷了!”麥卡瑞大吼一聲。她將水影矛中的水星能量全數釋放出來,矛劍收回,麵刃彈出,形成一道光滑的平麵——水影矛升級為了擁有必殺魔獸力量的武器“水影刀”。此水影刀擁有翻江倒海之力,世上曆代名將幾乎都以大刀為主武器;但是水影刀不同於那些笨重的刀斧,這把刀十分輕盈,若使用得當,則可發揮出一擊破敵的威力!

水流,不愧為自然界中最深不可測的東西。它既能幻化成氣體,遇冷還會結成霜雪,更能結成冰。現在,水的力量被麥卡瑞發揮得淋漓盡致:在她的麵前,水流的漩渦結成了一道符文,麥卡瑞衝破水流,揮刀將夾雜著符文的狂風襲向貪婪。一接觸到貪婪的皮膚,以水流形成的符文便結成了冰,困住了貪婪。趁著他動彈不得的時刻,麥卡瑞一躍而起,將水影刀重重地劈斬向貪婪魔獸。

“不——啊啊——哇啊啊啊啊——”貪婪的身體夾在激流與烈火之間,痛苦不堪。他的身體快要融化了,從他的口鼻、耳朵、眼睛都流出了綠色的**——與其說是**,倒不如說是氣體。隨著那些令人作嘔的東西消失,貪婪魔獸的身體也化作了一灘泥水,變回了那令人感到可憐的老人——現在他一點兒也不恐怖了。

隨著最後的生命能量化作一道綠光被封印,老人的身體也轟然倒下,不再有氣息。

三人都呆立在了那裏。堅勝率先反應了過來,慢慢走近貪婪的屍體。碎片不再發燙,老人的心髒也停止了跳動。

“他死了。”堅勝大聲宣布道,隨後又默默地念了起來,“不過令人奇怪的是,他死的時候是作為人類死去的……”

眾人都不在意她最後的那句話,銀夏對她說道:“管她呢,堅勝!死了就好,你看他都困擾我們那麽久了!”

“是啊……不過……”

堅勝還是很疑惑,絲毫看不出淨化貪婪帶給她的喜悅之情。不過不止她一個人那樣——秀然也是如此。老人在死亡前一刻爆發出的強烈的求生欲望,在他的心中難以磨滅,留下了深深的劃痕。而老人最後又變回了地球人,這點他感到深刻的同情。無論如何,貪婪魔獸也是一條生命。他們這樣肆意剝奪人的生命,讓他感到惡心……

“別想啦,秀然!想想看他帶給了我們多少麻煩!”橋賢歡呼著說,他們三人已經脫掉了鎧甲,在夜晚中狂歡。“他死了倒好!他不是也掠奪了很多人的生命嗎?”

“但是他隻是控製人心……他並沒有真的殺過任何一個人,不是嗎?”

“我們也沒有。”橋賢的臉突然變得嚴肅了起來。“雖然最後都救了回來,但是你仔細想想,如果那些人沒有被發現,他們就會永遠像行屍走肉那樣生活著。這樣有什麽意思呢?還不如死了算了!你看他的屍體,”橋賢朝老人那邊點了點頭,“沒有任何傷痕,尤其是肚子上和喉嚨上的。這代表他是自然死亡的。而那個附在他身上的怪物,我們已經把他給淨化了。這對這位無名的老人也算是一種解脫吧。”

但是不管橋賢怎麽說,秀然仍然為自己重重地傷害過他感到恐懼與惡心。尤其是他拿出超然劍的那段時間——那時他的身體都感覺好像不是他自己的了……他又想起了焚曉的話,自己真的會因為控製不了力量而暴走嗎?

“總之,別想太多。”橋賢最後說道,“我要去焚曉那邊,好好找他算賬。”

秀然的注意力終於被轉移了一些。他看見新出現的守護者現在正向焚曉那邊走去。說來奇怪,焚曉一直在注意著他們,但是他為什麽不願意加入戰鬥幫助他們呢?

可是他恐怕沒有時間去細想了。他感到胃裏一陣抽搐,一種惡心的東西洶湧地噴了上來……

他的身體完全被痛苦給侵占了。他無法感受到外界的氣息;他沒法看見在一邊狂歡的銀夏三人;他無法聽見焚曉和橋賢說了什麽;他無法知道新來的守護者是誰……

他感到一陣溫暖的手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秀然,秀然。”他看見一張嘴在動,那聲音很熟悉,但是他無法想起來那是誰了。

他被那人像一個嬰兒抱起,抱進了堅勝的車裏。“請你開慢點。”他聽見那人如此說道。

一分鍾後,車啟動了。他昏昏沉沉地倒在了某人的大腿上;那人粗魯地將腿挪開了。那雙手又出現了,撫摸著他,“馬上就要到了,忍一忍吧。”

車子的顛簸讓他的不適感增強了。整個車廂內沒有人說話,隻有窗外別人滴滴地摁喇叭的聲音。有人把車窗搖了上去,車外的聲音變得輕了一點。

秀然的眼皮耷拉著(難道這就是變身後的副作用嗎?可是他沒有看到其他人也有這樣的情況發生),大腦內又浮現出了那個場景——中央的行星守護者,身披金黃色的盔甲。不過這一次,他腦海中浮現的場景又有了新的變化:他清楚地看見那名守護者的腳邊,有一個包裹。他才想著那裏麵發現了什麽,並驚奇地發現,這樣會讓自己的惡心感減輕許多。

車停了下來。秀然的思緒被打斷了,胃裏的惡心又重新出現了。他的雙腿已經不是他自己的了,出乎意料得沉重。但是他還是邁著雙腿,跟著前麵那個高大的身影走出了汽車。

他知道自己回到了守護者的基地裏,因為他看見了遠處他們訓練用的高塔。

大門被打開了,一直扶在他身上的那雙手不見了,他一下子感到自己的身體搖搖欲墜,突然間摔倒在了地上。

“回來!”

有人尖叫了一聲,他重新被人扶起。但是一直卡在喉嚨裏的惡心的物體一下子衝了出來。他看到一大灘黃褐色的東西出現在自己麵前的擦鞋墊上。

他這麽一吐,頭腦清晰了許多,麵前的人影也逐漸清晰了。他看到扶住自己的正是焚曉;銀夏和堅勝關切地看著他;而橋賢和新來的那名守護者正坐在茶幾的一旁。

“秀然,感覺好點了嗎?”焚曉問。

他不自覺地點了點頭,但是明白這個問題地意義後馬上又搖了搖頭——他不認為這麽簡單就會讓貪婪的死亡從腦海中輕易趕走。

“啊,我知道,”焚曉說,“第一次帶給你的衝擊畢竟會很大。大家都是這樣走過來的,我也見證了在你麵前的那麽多守護者的成長——”

“得了吧,說得好聽,”橋賢開口了,“你比我們大不了幾歲,別擺出一副萬事通的表情。我們可沒有你想的那麽脆弱。”

“——而這種感覺,在你身上反應的可能更加強烈。”焚曉假裝沒有聽見橋賢的插嘴,繼續說道。“這很正常,誰都不願意看到有人死在自己的麵前。”

秀然第一次感覺到焚曉有些不近人情了(盡管之前還是他攙扶著自己走進了基地)。他難道不明白,現在自己需要的並不是長篇大論地講道理嗎?這樣的安慰他其實並不需要。

“你現在可以休息一會兒,”堅勝說,“你可以到附近的餐廳去吃點兒東西——我們屋子裏沒有多少食物了。”

“不,堅勝,現在並不適合吃東西——而且尤其是在秀然剛剛吐完之後。我想秀然需要了解一切真相。”焚曉說。

“是嗎?你從來就沒有說出事實過。”橋賢又打斷了他的話。

堅勝給了他一個警告的眼神,示意他現在不應該插嘴。橋賢還是不敢違抗她,又不做聲了,閉嘴前還瞪了一眼旁邊的水星守護者。

“你真的想——想告訴我嗎?”秀然在三人的輪番說話下,終於找到機會開口了。他感到自己的聲音是那麽幹枯,那麽嘶啞,就像是那名老人臨死前發出的最後一聲嘶吼一樣——想到這一點,他又感到腸胃一陣不適,好在這次他克服了,沒有吐出來。

“會告訴你部分。”焚曉說道,秀然舒了一口氣。但是焚曉很快又說道:“不過隻是告訴你——省的某些人懷抱太大的希望。”說著,他朝橋賢那裏乜了一眼,橋賢立刻怒目圓睜,不過沒說什麽。

“跟我來。”他輕聲對秀然說道,然後又對眾人說:“你們可以在這裏聊聊——順便,了解一下我們的新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