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七章 綱領

兩天後，焚曉就醒了。秀然和夏娃原本還想讓他多休息一會兒，但是焚曉沒同意。他在醒來之後，就立刻打算回國商量後麵的事情。秀然也奈何不了他，便將醫生囑咐的那些需要注意的事情告訴了他，但焚曉隻是笑笑，並沒有放在心上。

秀然雖然仍然不放心，但是他也沒辦法，隻好在和已經成為他們盟友的航天局匆匆告別後，就與母親帶著焚曉登上了客機，返回中國，前往他們的基地了。

在飛機上，焚曉扶著額頭，沒有和秀然說一句話。秀然總覺得他在經曆了那場手術後十分疲勞，腦袋昏昏沉沉的，仿佛沒有手拖著的話，就會掉下來。

飛機很快，沒過多久他們就到家了。焚曉渾渾噩噩地從客機上走下來，秀然小心地在他身邊扶著他，還得小心不被焚曉發現——他知道如果焚曉發現的話，一定會讓他不要管自己的吧。焚曉究竟這樣倔強，偏偏不肯讓別人在意自己。

“其實，我一直渴望被愛……然而，我卻不習慣被愛。”

他們回到了家，夏娃在前麵為他們領路，不讓路人發現他們的身份。而秀然原本是想帶著焚曉回到他們的基地去的，可是誰知焚曉卻沒有同意。他離開了秀然的身旁，一路小跑，跟上了夏娃，對她說道：“過會兒我去你那裏一趟，我有話要和你說。”

夏娃看了他一眼，覺得現在還是不要拒絕他的要求為好。而當焚曉話一出口，秀然就知道他要做什麽了——每次他與自己的母親見麵，結果都不歡而散。他們很可能會吵起來，而這正是秀然與夏娃不希望見到的。夏娃沒辦法拒絕，隻能由秀然來阻止焚曉。他跑到了焚曉的身旁，試圖將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但是被焚曉煩躁地掙脫了。秀然不安地問道：“你找我母親要幹什麽？”

“我有些事情要和她談。”焚曉簡單地回答。

“但是——不能之後再談嗎？”秀然焦躁地問道。

焚曉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說道：“你覺得我們還有多少時間？以後的時間都會用在戰鬥上，連說句話的空隙都沒有，所以隻好趁現在把要說的話全部說完。”

秀然聽出了他的話外之音——也就是說接下來與魔神軍隊的戰鬥，焚曉也會參加。而如此劇烈的戰鬥，焚曉的身體當然不可能支撐住。秀然立刻大聲說道：“不！戰鬥由我們負責就好了，你就在家慢慢休養生息吧。”

焚曉盯著他的臉，神情略微有些惱怒，又有些困擾，仿佛秀然戳到了他的痛處。他說道：“戰鬥我必須參加。”

“可是你現在已經沒有火星碎片了啊！”秀然雙手纏在一起。

“那就以肉身與敵人戰鬥。”焚曉輕鬆地說，隨後便轉過身去，繼續與夏娃談話。可是這樣一來，更加令秀然感到恐慌了——現在的魔獸，豈是能以沒有鎧甲護體的肉身對抗的？就算是焚曉也沒有獲勝的可能。他試圖勸解，可是焚曉已經不再理會他，與他的母親談話。而夏娃臉上的神色也十分猶豫，她問道：“那你過會兒想要和我說什麽？”

“我來看看……我離開了這麽久，一點進展也沒有——我和你說過這事吧？在我剛剛回來的時候？”焚曉問，夏娃點了點頭。他又繼續說道：“那我必須將進程向前推進一步——我不管你願不願意，可是我們的進度實在落後了許多。而若是要想讓每個人處於最佳的狀態，就需要你的幫助。”

夏娃臉上一怔，秀然不知道焚曉口中的幫助是什麽意思，但是顯然，母親已經知道了。她不安地扭動著身軀，“可是……可是……你現在的身體已經不支持你繼續做下去了啊！”

“好啊，好啊，”焚曉賭氣般地說，“你們每個人都嫌棄我，是嗎？就因為我是個魔獸，而我剛剛又經曆了一場手術，你們覺得我體力不支了，是嗎？”

“當然沒有！”秀然大聲辯解道，“我隻是希望，你不要把所有的事情一個人承擔……我能夠幫你的。”

“在你明白一切之前，都沒有辦法來我。”焚曉冷冷地說，然後繼續對秀然的母親說道：“就這樣吧，現在我就去你家，把所有該了結的事情全部了結，然後我就要去參加戰鬥了。”

“你非去不可嗎？”秀然在他的身後痛苦地問，就像是馬上要與他分別了一樣。

“非去不可。”焚曉堅毅地說道。

秀然抿緊嘴唇，他知道自己無法改變焚曉的決心，隻能希望焚曉不要出什麽事——光是這樣，就值得他慶幸了。重擔壓得他喘不過氣來，他現在是真的想要休息一會兒——可是究竟是焚曉，還是秀然？

秀然看著焚曉和夏娃叫了一輛車，然後便向夏娃的宅邸疾駛而去。秀然在心底幽怨地歎了口氣，隨後也叫了輛車，朝行星守護者們的基地駛去。不過他並沒有愚蠢到讓司機載他到基地的門前，而是讓他停在了一個地鐵站門口——就在不遠處有一片郊區，守護者的基地就建築在那裏麵。據說那裏原先是一片工地，後來荒廢了好久；可是它原本是什麽樣子，秀然完全不在乎，他現在隻想快點回到其他人的身旁，這樣他還能感受到放鬆的心情。

他確信沒有人瞧見自己後，便一路小跑，快步向基地跑去。他穿過層層叢林，基地就屹立在他的麵前。他還沒準備敲門，銀夏就率先看見了他。他正在花園裏幫堅勝移植一些盆栽，在看見秀然的身影後，就立刻興奮地大叫了起來，在那裏手舞足蹈。秀然朝他露出了一個微笑，然後海瀾開門讓他進來。

“那麽你去美國那裏有什麽成果嗎？”堅勝向他問道。秀然當即就點了點頭，開始說道：“成果很多呢！我們首先把焚曉帶了回來，還將他腦中的追蹤晶片取出，又說服了航天局與我們合作——不過有一點你們必須要知道：在這些事情中，我並沒有發揮出任何作用。”

麵前的守護者們麵麵相覷。秀然苦笑了一下，“是焚曉……全都是焚曉一個人幹的。我在那裏什麽都沒有做……隻能無力地陪著焚曉。他因為經曆了一場手術而昏睡了。”

“手術？”櫻海奇怪地問。

“是啊，手術。”秀然默默地說道，“總要想辦法將腦中的追蹤晶片拿出來吧……烏鴉先生讓人帶焚曉進行了一場開顱手術——”說到這裏，秀然明顯聽見銀夏發出一聲驚呼“——雖然沒什麽大礙，但是焚曉可能以後都不能進行腦力勞動和劇烈運動了。”

“不能進行劇烈運動？”堅勝皺起了眉，“那麽接下來的戰鬥該怎麽辦？他就在後麵待著休息嗎？”

“我也不知道。”秀然說，“但是焚曉自己還打算繼續戰鬥下去……對於他身體上的問題，他好像一點都不在意。現在他正在和我母親商量事情呢。”

“商量什麽事情？”

“不知道，”秀然搖了搖頭，“但據說十分重要——有時候吧，我真的覺得，焚曉太累了……”

“他自己也這麽覺得。”櫻海突然說道，秀然將臉轉向了她。“我沒和你們說過吧，我和他在魔星南方發生的事情……我們在那裏誤打誤撞來到了一個全都是魔獸的兵營，為了脫身，焚曉不得不使出渾身解數，將那裏所有的魔獸全都斬殺幹淨，這才浴血歸來。我想，他可能就是從那時候開始，身體一天天壞下去了吧……弄到現在，他自己的身體也疲憊不堪了。”

秀然強迫自己不去想焚曉是如何在兵營中殺敵的。這時候銀夏問道：“那焚曉的治愈能力呢？他不是還有這種力量嗎？”

“我也不知道，”秀然悲涼地說，“仿佛在他的火星能量碎片消失的那一刻，他的治愈能力也一同消失了……之後就再也沒有見他用過，真的很可憐呢……”

秀然歎了口氣，望向遠方空無一物的天際。

***

傲慢在兵營中快步行走著，審查這裏的情況——不錯，所有人狀態都很好。就在剛才，魔神陛下成功將伊唯·斯格沃克遺留在魔星上的那些機獸的程序重組，讓它們成為了魔獸們的部下。雖然隻是區區數十人的一小支機獸部隊，但已經強大到可以匹敵守護者的攻擊了——傲慢沒有忘記最近才接到的消息：在南方的偏地兵營中，武將們遭受到了一次來自守護者的圍剿，無人生還。如果是機獸的話，守護者肯定要費更多的力氣才能打倒它們吧。

他知道，陛下的複仇行動終於要全麵展開了——接下來，無數的魔獸與機獸將會搭乘陛下在魔星上製造的艦艇，攻破地球。可是越是在這種時候，傲慢就越來越猶豫——他恨懶惰，因為此刻他心中的迷惘全是懶惰帶給他的。如果垃圾場懶惰沒有和他談心，那麽他現在就會完全忠於魔神；可是在聽到了懶惰的話後，他開始疑惑，自己究竟為什麽要幫助陛下呢？他本是地球人，而他對自己的同胞並沒有仇恨的感情——在來到魔星之前，他隻是地球上的一個無名小卒而已。是陛下給了他出頭的機會，可是他現在真的能狠下心來反攻自己闊別已久的母星嗎？

傲慢猶豫不決，可是迫於魔神的**威，他隻能選擇服從。他快步穿過兵營，來到了停機庫。懂行的人正在這裏調試他們的戰艦，而那群被陛下修改程序的機獸就在機庫的最後方。

傲慢來到了後方，然而那裏卻空無一物，隻有遍地的塵土。正在他疑惑的時候，一個技師匆匆跑過來，對他低聲說道：“護法大人，剛才亞當大人帶著那群機獸離開了。他架著我們這裏的一架戰機，速度很快，所以我——”

然後他話沒出口，喉嚨已斷。傲慢暴跳如雷，將十字劍從那技師的喉嚨上挪開，插回劍鞘。他咬牙切齒：結果還是被亞當搶先了一步。他早該考慮到亞當這個存在的，現在他一定率先去地球了吧。也好，他心想，這樣亞當就在不知不覺間幫了他們一把。

傲慢將聲音放到最大，對整個兵營的人高聲說道：“全隊集結！帶上我們現在所有的軍隊，我們自己去地球！我們團結起來，對地球進行全麵攻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