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章 餮雷

銀夏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因此堅勝和橋賢隻能兩個人對付饕餮護法——這讓他們肩上的責任更加重了,而且要消滅饕餮也變得更加困難。

周圍的空氣因為饕餮的出現而變得異常寒冷。樹枝哢吱哢吱作響,樹靈們向兩名守護者宣泄著自己的不滿——然而,他們兩人也並沒有辦法鼓起勇氣。他們手持自己的兵器,恐慌地看著饕餮一步一步向自己走來。他腳下發出的聲音,就像是踩在別人的屍骨上麵,清脆作響;而他的身軀也在不斷膨脹,變得愈發巨大……

小心又吃多了。橋賢暗自咒道,可是這次他卻有一種直覺:饕餮的力量比起上次,又有了一個提升,他所能夠吸收的生物能量也比從前更多了;因此很有可能在他還沒有被體內的生命反噬,他和堅勝兩個人反倒是先死了。

“我們絕不會死的。”他身旁的女子堅定地對他說,但是橋賢依然心存不安——他相信就連這麽說的堅勝也是同樣的心態。

饕餮護法揚起雙手,瞬間將周圍的空氣降到了冰點。空氣中凝起了結晶,閃爍著瑩白色的光芒,隨後便瞬時爆炸。他觀賞著消失無蹤的空氣,對眼前的這一番美景嘖嘖稱讚。“絕對零度……”他喃喃道,“在地球上處於絕對零度之下約等於攝氏溫標零下二百七十三點一五攝氏度,不過在魔星溫度還可以降得更低一點——不過有一點相同:在此溫度下,物體分子沒有動能,動勢能不為零,故此時物體內能不為零。物質的溫度取決於其內原子、分子等粒子的動能。粒子動能越大,物質溫度就越高。理論上,若粒子動能低到量子力學的最低點時,物質即達到絕對零度,不能再低。然而,絕對零度是不可能達到的最低溫度,自然界的溫度隻能無限逼近。如果到達,那麽一切事物都將達到運動的最低形式。因為任何空間必然存有能量和熱量,也不斷進行相互轉換而不消失。所以絕對零度是不存在的,除非該空間自始即無任何能量熱量。在絕對零度下,原子和分子擁有量子理論允許的最小能量……”

橋賢能夠感受到那股絕對零度下的寒氣正在朝自己逼近。他看著木風匕被覆上了一層霜雪,然後整把匕首眨眼間就變成了銀白色。他仿佛看見白色瀑布中有一個幽靈正朝自己逼近——他大吼一聲,推著堅勝離開,臥倒在純白的草叢上。

在絕對零度狀態下,任何能量都理應消失。好在饕餮的這層能量擴散得很慢,沒辦法追上橋賢。他抱住堅勝,將她護在自己的身體底下;寒氣正逐漸朝這裏逼來……隨即,他看見饕餮的長槍向自己投射了過來。那把長槍破風疾駛,但是一脫離饕餮的手,便立刻變成了一根雪白的長棍狀物體。橋賢大驚,立刻俯臥在草坪上,帶著堅勝一翻身,與長槍擦肩而過,這才沒有被射中;同時,長槍一接觸到地麵,立刻爆炸成粉碎,變成冰點擴散到了寒冷的氣流中,向橋賢和堅勝襲來。

“朗基奴斯槍,弑神的長槍。”饕餮高聲說道,猛一揮手,隻見十二把長槍從他身後射了出來,帶著凍結一切的寒意撲向倒在地上的兩人。

橋賢知道,這東西隻要一接觸到還擁有動能的物體上,就會立刻將絕對零度狀態擴散。他眼見長槍就要朝自己襲來,立刻一把拉起堅勝,展開飛翼朝純白的天空飛去。

寒氣被他拜托了,他看見堅勝已經在自己的懷中昏迷了過去。他咬著牙,竭力找到一個藏身之處。他在上空俯瞰佳璿森林,竟然還是沒有發現銀夏的身影。不過也可能是他找的還不仔細吧。但是,森林雖大,卻並沒有濃厚的陰影能夠給他藏身。

他焦急又惱恨,甚至能夠看見一串夾雜著白霧的黑煙正在自己身後漂浮。他咒罵著,知道現在再不降落,就又要被饕餮追上了。他立刻俯衝而下,落到了佳璿森林的另一處地去,踩在蒼翠的綠草上,發出類似碎裂頭骨的聲音——隻不過他毫不懷疑,過會兒這些綠草也會變成霜白色。

他躲在了一片雜亂無章生長地灌木叢後麵,看見一縷黑煙從他身後緩緩降落到這裏,但是他預感中的寒冷並沒有隨之到來——看來饕餮也不願浪費多餘的體力,打算找到他們之後才釋放出絕對零度。

橋賢屏住氣息,竭力將自己的身軀隱藏在不久之後就會灰飛煙滅的綠色中。他抿住幹澀的嘴唇,不讓任何一絲呼吸的聲音傳出去。他看見饕餮的身軀在灌木叢之後徘徊,反倒覺得輕鬆了許多——反正隻要他來到自己的麵前,一切的把戲都會被拆穿,那個時候也隻有殺出一條血路可走了。

跟他同歸於盡也好……橋賢閉著眼睛,殘陽反而比正午的陽光要刺眼。若是在以前,他是絕對不會產生這種想法的,那麽現在他又是因為什麽而產生這種轉變了呢?

他看見了伏在地上昏迷的堅勝,她的胸脯起伏著,他隻希望饕餮不要聽見堅勝呼吸的聲音。

幹脆孤注一擲吧……趁他不注意的時候……橋賢充滿希望地想,饕餮還在草叢後麵困難地尋找他們的身影。

“這麽說你不在這裏……是嗎?”饕餮自言自語著,將一直拿著長槍的手懸下。

但其實,隻要他往灌木叢後麵瞄一眼,就能立刻看到橋賢粗壯的身軀。但是感謝上天,他並沒有將注意力放在那裏。

別擔心……他沒什麽好怕的……如果連他都對付不了,到時候我又怎麽能去對付潘多拉呢?

克服恐懼……克服恐懼……克服恐懼……鼓起勇氣……鼓起勇氣……鼓起勇氣……隻有真正經曆過恐懼的人,才能明白恐懼的意義。

“看來你們給我使了個障眼法嘛!”饕餮揶揄道,“那我隻好去別處找你們咯……”他自言自語著,然後轉身朝前麵走去——

就是現在!橋賢在心底大吼一聲,然後猛地從灌木叢後衝了出來;饕餮大吃一驚,隨後就看見橋賢的匕首已經插在了自己的心髒處,鮮血噴湧而出;木星守護者爆發出野獸般的咆哮,掐住饕餮的脖子,然後提起他向前拋去——

橋賢身軀前傾,右手臂淩空懸垂著,胸脯劇烈起伏,身上墨綠色的鎧甲有一瞬間變成了純金色,但是很快鎧甲就從身上消失,變回了人形。

當饕餮再次從地上爬起的時候,他的手中拿著木風匕,胸口上出現了一個血痂,但是能夠看出他比之前虛弱了許多——現在他是肯定沒有辦法再將四周變成絕對零度的狀態了。

反倒是橋賢倒在了地上。他無力地舉起手臂,但是很快又垂了下來,看見饕餮正站在距離自己遙遠的地麵上,左手拿著朗基奴斯槍,右手拿著木風匕,惡狠狠地說:“這把匕首就歸我了……這個仇,我一定會報!”

橋賢的眼皮耷拉著,但是他強打精神——好在饕餮現在沒有進攻的打算。他瞪視著橋賢,然後說道:“等你們遇見魔神陛下的時候,這場戰爭才算真正展開……現在隻不過是你們小孩子的打鬧,一切都不過是戰爭的前夕而已。

“告訴你們吧,複活的陛下即將攜我們反擊地球,向地球進行她的複仇行動,她會完成她一生的夙願……”

橋賢低聲細語著,可是他的聲音就連他自己也聽不出。

饕餮向後退了幾步,“記住我的話吧。”隨後便頃刻化為黑煙向遠方飛去。

橋賢掙紮著從地上爬起來,緩慢地走到了堅勝的身邊。他將堅勝的腦袋托起,然後勾起她的肩膀,同她一起一瘸一拐地走向遠方……

他要回盧維娜河畔,不知道帳篷是不是還在那邊(估計已經化為虛無了吧),他打算休息一會兒。

***

銀夏能夠聽見急促的鼻翕聲在自己的耳邊掠過,唇中呼出撲人臉龐的熱氣,就像是一團團烈火包裹著他的麵頰。

他已經在這座佳璿森林裏迷路一天了,本來他身邊還有那卷手繪的地圖的,但是當他經過長途跋涉到達那裏的時候,卻發現那裏空無一人,而且他一靠近那裏,就感受到了迫人的寒意,讓他不得不離開。

緊接著,他就聽見了一聲震耳欲聾的咆哮聲;他的頭上滲出一滴滴冷汗——他聽得出來,那是橋賢發出的大吼。他驚慌失措:橋賢出什麽事了?他有直覺,橋賢一定碰到了七護法中的一人。他隻能祈求堅勝在橋賢的身旁,這樣他們還好互相有個照應。

然而,他已經無暇去管堅勝和橋賢的事情了。他轉頭一看,發現一團黑色的濃煙已經將他身後的世界籠罩,從中走出了一個漆黑的身影。隨即,來者的身子變得愈發清晰:梅紅色的皮膚,枯黃的瞳孔,那張像貓一樣的臉……銀夏永遠也不會忘記。

夢境終究成為了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