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 分兵

秀然又做了那個關於未知與恐懼的噩夢。在夢中,他看見在一片廣闊不見邊際的大地上,站立著魔神與金色守護者,他們兩人展開了戰鬥——突然間,秀然聽見不知哪裏傳出了一陣嬰兒的啼哭聲。那聲音讓人寒毛豎起,又能親身體會到娃嬰之悲。

曾經有過那麽一段時間他沒做這種噩夢了,但是在重新遇見焚曉之後,噩夢的侵擾也隨之朝他襲來。他問過焚曉這究竟是怎麽回事,但是當時,焚曉給予他的回答隻是一句模棱兩可的話語:“夢境投影在現實中;而現實則是夢的延續。”

到現在,秀然都沒有弄明白這句話的意思。焚曉是不是在向他暗示:他的夢中充滿了預言與先兆?因為在現實中曾經經曆過某些事情,所以才會在夢中反映出來?

秀然在夢中思索著,卻苦苦得不到答案。他置身於未知的迷惘中,四處的牆壁由灰蒙蒙的霧氣所組成,一眼望去,雖然能夠看見外麵的事物,但是他的身體卻怎麽也無法穿過去。

他覺得黑暗中有人在偷窺自己。他猛地轉過身去,發現一雙灰綠色的眼睛正注視著他——但是隨之,他卻感到一陣刺痛,緊接著他就睜開了眼睛。

汗水浸濕了他雪白的襯衫,他正睡在亞伯為他們臨時匆匆準備的小**——在這點上,亞伯可以說已經算得上是仁義至盡了。畢竟現在秀然還能一個人睡一張小床(雖然有些窄),也要歸功於亞伯的幫助。

這時候,秀然才發現自己根本沒睡多久——而他的猛然驚醒,也並不完全是因為那雙讓人反胃又驚恐的眼睛——他發覺,有人真的潛入到了他的夢中,靠人為手段讓他醒了過來。

以前的那些魔獸也曾經有過類似的情況:別人通過魔壇,直接將自己的意誌輸入到了他人的腦中;而秀然此刻麵對的,正是這樣的情況——他看見自己的眼前出現了一行字。那些字交纏在一起,仿佛被烈火灼燒了一般,如血一般紅。字的邊緣棱角翹起,字體龍飛鳳舞,能夠看出,書寫它的人是一個十分傲慢的家夥。

而上麵隻有短短一句話。

我嗅到了戰爭與死亡的氣味。

秀然輕而易舉就明白了這句話是怎麽回事。他環顧四周,這才發現房間中的其他人也都醒了過來。他們喃喃著麵麵相覷,顯然他們也看見直接輸送至他們腦中的那行字。

“傲慢。”堅勝的語氣十分驚恐。

焚曉直接從**爬了起來——其實他根本就沒有睡下——將房間中的燈打開,然後出門將亞伯找了過來。

“你看見了?”焚曉問一臉迷惑的亞伯。不過看對方的樣子,就知道那句話肯定沒有出現在他的腦中。所以焚曉也沒有等待亞伯的回答,徑自說道:“我們都收到了來自傲慢充滿挑釁意味的文字。”

“他說什麽?”亞伯慌忙問道。

“他嗅到了戰爭與死亡的氣味。”焚曉緩緩說道,“我們本來應該想到的……我們也理應如此。因為我們都知道,此刻潘多拉已經複活了,那麽就意味著戰爭的號角即將再次被吹響——而傲慢的這些文字,就可以視為對我們所下的挑戰書。”

秀然讚同焚曉的話。雖然他沒有想得這麽深,但是他看到這行字之後憑直覺就猜出了傲慢要說什麽,以及接下來會發生的事情——如果放在以前,他看到這行晦澀的字,不一定能夠明白它所想要表達的是什麽意思;可是就在不久之前,秀然親耳聽見了亞伯對第一次世界大戰的描述,便在心裏不由自主地做出了這樣的反應:第二次世界大戰就要開始了——不,如果按照焚曉看見不祥征兆“災星”的那時候的猜測,這次的戰爭很可能不止波及到全魔星,甚至連地球也會受到牽連。

秀然打了個寒顫。他拭去了臉上滲出的冷汗,滿臉驚慌地看著焚曉。

“別用那種可憐的眼神看著我,秀然。”焚曉說,“你遲早要自己獨自麵對的。”

“但是現在這種情況——”

“現在這種情況,正是鍛煉你或我們所有人的最好時機。”焚曉平靜地說道,“而且這次的災難,遠遠比你們想象得要嚴重——你們以為被複活的隻有魔神一個人是嗎?”

“——難道不是嗎?”銀夏迷惑地問。

“當然不是。”亞伯接過了焚曉的話茬,“如果是我們的話,我們肯定不會再去複活其他人了——但是魔神和我們所有人都不同。她並不在乎手上多出幾條生命。她寧願違反最嚴重的倫理,也要完成自己的計劃,擴展自己的野心。”

“所以你的意思是——?”

“她手下死去的那些魔獸們也都複活了。”亞伯悲澀地說,“這是最壞的狀況了——當然也有可能還會再壞。不過我們現在麵對的就是這樣一種情況:那些過去被你們所擊敗的強敵們,此刻再次成為了你們的敵人,你們必須再次擊敗他們。”

秀然瞥見就坐在他身旁的銀夏突然抖動了一下身子。他正疑惑這是怎麽回事的時候,銀夏向焚曉問道:“那是不是說,那些曾經被我們幹掉的護法們也都複活了呢?”

“如果潘多拉有點腦子的話,就算她不複活所有已經死去的魔獸,她也會將自己過去的護法們複活的。”焚曉陰沉地說,“所以說,銀夏,你想得沒錯。他們都回來了。”

“色·欲也回來了?”銀夏驚恐不安地問道。秀然發現他的臉上也出現了汗水。

“沒錯,她回來了。”焚曉點了點頭。

銀夏將臉轉到了陰影的那一麵去,不讓人看見自己的神情。但由於他就坐在秀然的身邊,因此秀然明顯地聽見他發出了一聲啜泣。不過,秀然並不知道銀夏這突然的表現是怎麽回事——他以前曾經聽銀夏說過,他這輩子最懼怕的魔獸便是他剛剛成為守護者時遇見的色·欲護法。那名魔獸長了一張讓人悚懼的貓臉,微笑著將手上的長刀割斷了人們的喉嚨……

不知為什麽,秀然的心中突然產生了這樣一個想法:今晚做噩夢的,並不隻有他一個人。

“現在,”焚曉又在那裏說話了,秀然立刻將自己的注意力從悲慟的銀夏身上移開,將視線重新放回了焚曉的身上。“我們必須有所準備了,”他說道,“今天早些時候,亞伯也給你們做過了分配的工作,每個人都知道自己該做什麽——你們知道吧?”

秀然跟著大家點了點頭,不過他並沒有聽見多少。在亞伯和他說過自己應該做的事情之後,他的注意力便轉移到了輪回守護者這件事上,根本就沒有聽見其他人應該做的事情是什麽——但是,焚曉好像有意沒有注意到他,繼續說道:“很好,那我現在就來按照這些來給你們分分工。

“首先,秀然,亞伯和你說過的,在我們八人的團隊中,你的責任最為重大。所以我不會派發你去鎮守其他地方,你就留在這裏,留在艾澤拉斯山脈,如果魔獸來進攻這裏,你得抵擋住他們,明白嗎?”

“我一個人?”秀然不敢置信地問道。

“沒錯,整個西境的守護任務就交給你了。”焚曉朝他微微點了點頭,“我剛剛就和你說過,你必須要自己麵對這些事情——試著利用這次的機會,將你體內龐大的力量誘發出來。”

還沒等秀然再說什麽,焚曉便看向了橋賢、堅勝和銀夏三人。銀夏意識到自己被人盯住了,立刻將臉從陰影中抬了起來,揉了揉眼睛。焚曉盯著他泛紅的眼眶看了會兒,然後說道:“你們三個人,鎮守東方。我是這樣想的:東邊地區就是一個雞肋,魔神可能壓根就不管那大片牧場;但是反過來說,魔神可能會認為我們覺得那裏脫離了魔神的管轄,因而沒將重點放在那裏,將那裏作為據點,進而趁我們沒有準備的時候,從那裏向整個宇宙擴散自己的勢力——因此,你們的任務並不比其他人要小,所以我讓你們三個人一起行動,明白嗎?”

“了解。”堅勝簡短有力地回答道。

“好,然後是天剛和海瀾。”焚曉看向了兄妹兩人,“說實話,我對你們並不了解,如果把你們派去北方的話,應該沒問題吧?——希望到時候我不會見到你們向自己昔日的同胞出賣了我們。”

“絕對不可能!”兄妹還沒有答話,櫻海就率先朝焚曉大叫道。

“希望如此。”焚曉淡淡地說,反而看向了櫻海:“倒是你,我也對你不放心——所以你跟我在一起,我得時刻看著你。”

“為什麽?”櫻海大聲問道。

“因為在我的印象中,你就是一個獨來獨往的個人主義者。”焚曉冷笑著,“雖然現在看似你加入到了我們的團體中,但是誰又能保證你也是我們團隊中的一份子呢?所以你跟我一起去鎮守南方。”

櫻海皺緊了眉頭,“別說得那麽好聽!在場的每個人都能夠證明,我已經變了,在那之後——”她突然捂住了嘴巴,秀然知道她想起了什麽事情。

但是焚曉並不知道這其中的變故。“怎麽了?突然詞窮了?”他揶揄道。

“不——但是說到底,你不也是一樣的人嗎?”櫻海反問道,“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說我沒有加入到這個團體中,但是你又怎麽能說你也是這個團隊中的一份子呢?我們每個人都一目了然,你就是個喜歡對我們發號施令的狂傲者!”

秀然緊張地看著焚曉,生怕他又會像以前那樣爆發出來。可是焚曉卻隻是冷笑了一下,“我承認,我不在的這段時間裏發生了很多事情——但是為了保險起見,你還是得和我在一起——否則你也沒有別處可去了。”

秀然不易察覺地歎了口氣,說實話,他有時候覺得焚曉真的太自視甚高了一些,導致他的目光變得有些短淺。隻不過到現在為止,焚曉都還是他們的上司,因此他們隻能聽從他的話。

“我們睡一覺,然後就出發。”焚曉最後命令道。

秀然點了點頭;不知從何時開始,他聽見身旁的啜泣聲又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