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 降臨
秀然張了張幹澀的嘴巴——他頭一次感覺到，恐懼離他這麽近。他看著亞伯，對方給他拋來了一個憐憫的眼神，隨後說道：“如果你能夠體會到這一切，那麽你就真正理解了恐懼——但是你真的能夠體會到這些嗎？”
秀然不知道自己是否體會到了亞伯所處的環境中的恐懼，但是至少，剛才他在述說的時候的語氣，是不容置疑地讓人汗毛豎起的。他剛想張開幹澀的嘴巴回答時，焚曉卻率先說道：“別為難他了，他也在成長——到時候，他會明白這一切的，現在不要再給他施加壓力了。作為一個年輕的守護者，他已經需要承受太多的東西了。”
“如果他連這些東西都沒辦法接受的話，當真正的恐怖降臨之時，他又能做些什麽呢？”亞伯高聲質問道，“懦弱的少年啊，隻能夠待在沒人的牆角孤獨地哭泣——什麽也做不了。”
秀然漲紅了臉，想要辯解幾句。“不……我隻是，沒辦法一下子承受這麽多東西。”
焚曉突然轉過了臉，隔著麵罩看著他。秀然被看得冷冷的，不知道焚曉的心裏在想些什麽——但是他可以肯定一點，焚曉所想的事情，肯定和自己有關；隻是究竟是什麽呢？
“孩子，我們所經曆的恐怖，”亞伯正色道，“正如你所想的那樣，一下子經曆了太多——然而此刻站在你麵前的人，大家都挺了過來。你是不知道，在飛來橫禍麵前，你又有多少能夠承受。”
“那你倒是說啊！”橋賢在一旁粗魯地說道，“你不說出來，隻是刻意渲染這種氣氛，我們又能夠知道些什麽呢？”
“所以剛才，亞伯不是已經告訴你們那時候的情況了嗎？”阿鸞的父親反駁道。
“那太籠統了。”橋賢揮揮手，“我們需要知道的是事實！”
農場主和亞伯互相對望了一眼，焚曉說道：“告訴他吧，他這個人一直十分迷戀真相——很久以前就是這樣了，甚至還和我大超過一次。”
“那你又知道些什麽呢？”阿鸞的父親輕蔑地瞥了他一眼，“我確實想要和你們合作，但是你終究不過是個地球人。沒有經曆過這些事的地球人，就算知道了也沒法——”
“我經曆過。”焚曉聲音低沉卻鏗鏘有力。“我能夠感受——那場戰爭發生的時候，我也在魔星。所以，你們所說的所有的恐怖，我都明白。”
全場一片寂靜，就連大門前的那幾個頑固分子也不由自主地向前挪了挪身子，渴望聽見這位火星守護者說出更多的事情——秀然和其他守護者，還是第一次聽見焚曉親口說出他的過去，這情況實在是太罕見了，簡直是史無前例。眾人——尤其是橋賢——都伸長了耳朵，但是焚曉就此停下了敘述。
“然而其他人卻不知道，所以我懇請你們，為了你們的盟友，為了他們能夠在恐怖真正降臨的時候，能夠做好迎接它們的準備。”焚曉緩緩說道，“告訴他們吧，具體的事情——那場戰爭，究竟發生了什麽：它是如何開展的，它又是如何進行的，最後是如何結束的。”
亞伯看了他一眼，隨後說道：“明白了……既然你們都想要知道，那就告訴你們吧——為了讓你們更好地接受那一天的到來——如果那一天真的降臨了的話。當然，我們都不希望噩夢真的來臨了。”
“你還沒有發覺，我們就已經身處噩夢之中了。”天剛幽幽地說，將焚曉的話複述了一遍。
亞伯看了他一眼，“確實，噩夢已經不知不覺來臨了——但是起碼這次，比上次要明顯許多。那個時候才是真正的出乎意料——就在多年前，潘多拉帶著她的人馬降臨到了魔星。”
眾人靜靜地看著亞伯，就連已經熟知真相的那些原住民們也將注意力完全放在了他的身上——亞伯終於將話匣子打開了，而且好像一時之間還沒有辦法收住——“詭譎將其稱之為‘航天艙’，不過我也不知道那東西到底叫什麽——反正就在那個晚上，潘多拉帶著她的人降臨到了魔星，降臨到了伯克斯神殿裏，當時引發了一大片轟動。
“也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災難與噩夢正式降臨了。
“潘多拉派出了一名外交官——我們後來將他稱為詭譎，不過不知道他一開始的名字叫什麽。反正在那個時候——”
聽到詭譎的名字，海瀾突然驚叫了一聲，不過她馬上捂住了嘴巴，不好意思地笑笑，示意亞伯繼續說下去——畢竟一個死人沒什麽讓她好怕的。
“反正在那個時候，”亞伯繼續說道，“他竟然可以和素昧平生的我們交談，加上潘多拉的翻譯，他很快就將自己的意思轉達給了我們。”
“自己的意思？”秀然問道。
“潘多拉的意思。”亞伯頓了頓，“按照詭譎所說，潘多拉那個時候來魔星，其實是來向我們伯克斯人捐獻出他們那顆星球的一份技術的——在向我們實驗了各種東西之後，我的父親相信了他們，開始與他們合作——事實證明，這個愚蠢的決定就是一個錯誤，簡介導致了日後潘多拉獨掌大權。”
“幫助潘多拉的，是你的父親？”秀然再次疑惑地問道。
“沒錯，我的父親——戴茲，”亞伯看向了焚曉：“你應該認識他。畢竟你認識亞當，然後亞當的摯友便是我父親。”
秀然愈發疑惑了——亞當是他決心要消滅的夙敵，而焚曉竟然和他認識？真是不可置信，秀然看著焚曉，自從剛才他自己透露自己的過去之後，他身上的謎題就愈發濃重了——焚曉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人物？自從他在機場一戰回歸守護者的團隊之後，秀然就覺得他好像變了一個人。雖然這點在後來的一場筵席中有所好轉，但是到現在為止，秀然仍然沒有將他視為同曾經的那個焚曉一樣的角色——難道他背後的那個集團讓他戴上麵具之後，就連同將他的心一起遮蔽掉了嗎？秀然知道麵具可以摘下來，但是他不知道，心之壁障如何才能破除。
焚曉不可置否地點了點頭，“我確實認識戴茲，不過那是過去的事情了——在該隱事件結束之後，我想亞當已經不會再把我當做朋友了吧……”
該隱事件，可以說是行星守護者與魔獸作鬥爭以來最重要的一場戰役之一。因外在此役中，守護者對魔星的黑暗世界更加深進了一步，他們認識到了魔星原住民與魔獸護法們的不和；而傲慢則為了讓原住民中的亞當徹底服從自己，而找來了渴望獲得權力的該隱——亞伯的兄長——來離間亞當與守護者之間的關係。當時在戰鬥中，守護者們並沒有意識到這點，秀然更是親手殺死了該隱——結果，亞當和他們的關係就如同傲慢所預料的一樣，一路急轉直下，最終再也沒有辦法和解了。
而當秀然得知這場戰役的重要性的時候，已經是戰鬥結束後的深夜了。焚曉跟著他來到了茨埃刻大街十三號中，告訴了他該隱是何許人也——可是那個時候，秀然根本就沒有想到焚曉和亞當有關係。所以在當時，秀然對該隱事件並沒有放在心上，認為該隱隻是個無足輕重的小人物而已。
直到現在，秀然才知道這件事的重要性——他殺死了該隱，直接導致亞當徹底倒戈到了潘多拉及其手下的一方。
“好了，言歸正傳。”亞伯清了清嗓子，但是秀然覺得，他是不想在談論他弟弟的事情了。“我父親愚蠢地幫助了他們，結果他們在魔星上獲得了地位，他們的真實意圖也就此展開了。
“他們通過我父親培育的布雷思果實，汲取了其中的能量，注射到隨行人員的肉體中，讓他們獲得了前所未有的巨大力量——隨後，潘多拉便發動了政變。但是說政變也不對，因為在潘多拉到來之前，魔星根本就沒有執政的人士——這裏原本是一顆十分明主自覺的星球。可是在潘多拉到來之後，她不顧民眾和我父親的反對，決心在這裏一黨專政。隨後，戰爭便打響了——
“恐怖正式降臨。反抗的人就如同我之前所說的那樣，被潘多拉手下的人殘忍地殺死了……我父親也是不幸悲劇的承受者之一。他在一次逃亡中，為了自己的摯友，承受住了來自色欲護法的一擊——隨後便命喪身亡了……
“——對了，我以前和你們說過這件事嗎？”亞伯突然問道，見沒人回答，他苦笑著搖了搖頭，“不好意思，我有點困了……”他說著，看著密室裏的火把，竟然覺得它們發出的微弱的光有些刺眼。他揉了揉眼睛，將頭發捋平，隨後繼續說道：“總之，這就是災難的開始……
“那個時候，惡魔降臨了，伴隨著摧毀一切的邪惡孽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