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時代

傲慢在孽火中嚎叫一聲,脊椎骨徹底斷了。他雙眼的瞳孔仿佛被點上了綠色,其實是因為眼睛充血。但是這麵貌卻十分猙獰,讓人不由地聯想到一頭掙脫韁繩的野獸。

眾人小心謹慎地注視著亞當的一舉一動——他們同傲慢一樣,先前也沒有注意到亞當,直到此時,他們才發現了他的存在。他們看著他不斷地用真元裂絕刀朝傲慢的身體砍下去,此刻,他的暴戾與野性其實並不比傲慢少。

傲慢的身體整個被翻轉過來,脊椎向內折,與脊背形成一個直角。他倒在地上,吃力地向帕陸托碎片爬去。亞當沒有在意這個細節,他將自己心中一直飼養的那頭野獸給完全釋放了出來,將暴虐施加在了傲慢的身上。

傲慢強忍疼痛,將凹陷進去的地麵上的最重要的祭祀道具給拿了回來。隨後,他再次被真元裂絕刀給重重地襲擊了一下,鮮血噴射而出,濺在了亞當的臉上。但是同暴怒那時候一樣,亞當依然沒有任何感覺,繼續將刀砍下去。

秀然心生憐憫,但是同時又十分厭惡。他不由自主地大吼一聲:“住手!”

亞當這才收回了刀,看向了秀然,眼神狠戾又迷茫。秀然立刻感覺到一股寒意正在身體中蔓延,不知道亞當是什麽意思。

“你……你想幹什麽?”秀然用超然劍護住了身子,顫聲問道——他體會過真元魔獸的厲害,不願輕易和這種魔獸接觸,更別提對方還是亞當了。可正是因為他是亞當,所以秀然總是有一股怒火在心上燒。他竭力克製住自己不與亞當產生衝突——他不想讓焚曉的預言這麽早就應驗,可是當他看到亞當的嘴臉的時候,總是心生怨恨。

亞當一步一步地朝秀然走來,速度出奇得緩慢。焚曉察覺出不妙,立刻閃身衝到了秀然的麵前,將熔火杖對準了他。

“這是你的朋友嗎?”亞當歪了歪頭,看著秀然,向焚曉問道。

“可以這麽說吧。”焚曉冷冷地回道。

“那麽我還是你的朋友嗎?”亞當問。

“如果你不對他們動手,不再與我們為敵,那我們還可以是朋友。”焚曉說道,將熔火杖的位置微微抬高了一些——因為亞當離他們的距離現在越來越近了。

亞當皺了皺眉,“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們果然不可能是同道中人。”

“一直不是。”焚曉冷靜地說,“每個人的理念都不相同,各自都有著各自的野心和目標,所以‘誌同道合’這種詞隻可能是嘴上說說而已。”

“我無所謂。”亞當聳了聳肩,“反正我已經不再需要朋友了——與其再次被背叛,還不如我先離開所有人。反正最後都要被背叛,現在去交朋友又有什麽用呢?”

焚曉注意到一旁的秀然有些話要說,但是他沒讓他說出口。他在秀然發言之前搶先說道:“你的觀念徹底扭曲了。我不知道你是怎麽會變成這樣的,但是可以肯定一點:你錯了!”

“或許吧。”這時,亞當已經走到了焚曉的麵前,焚曉以為他要出手了,但是亞當隻是徑直走了過去;而其他人迫於他的威懾力,竟然自然而然地為他讓出了一條道路。“反正,我們走著瞧。”

亞當變回了魔星人的樣子,那把巨刀從他的手中忽然消失了。焚曉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神殿和宮廷的邊境,心中突然有一種說不出的酸澀。

傲慢突然大吼了一聲,“還沒完呢!”他掙紮著從地上爬了起來,但是卻失敗了——脊背的骨折,和身上數不盡的創傷,讓他足足用了五分鍾的時間也沒有痊愈。他手裏握著帕陸托碎片,知道自己這時候再不適用它就真的要命喪黃泉了——他一直不敢輕易使用這塊碎片,因為他擔心陛下會指責他,而且他知道暴怒使用這塊碎片之後的下場是什麽——隻有砍斷碎片附著的地方,才能再次將碎片取出來。傲慢不想冤枉地自己往左手上砍一刀,來複活陛下。可是在現在這種情況下,他也隻能這麽做了,否則他的命也保不住了。

“小心!”堅勝大聲提醒其他人,但其實不用她的話,大家都知道不能讓傲慢使用這塊碎片的能量,否則他們就必須迎接第二個暴怒——想到暴怒,他們這才看見了橫躺在神殿地板上的那具屍體。

傲慢猙獰地笑著,“背水一戰吧……看看誰耗得過誰。反正現在,不成功便成仁。”他咧開嘴,灰白色的頭發散在臉上,讓他就像是從恐怖電影中爬出來的鬼怪一樣。

帕陸托能量碎片被傲慢緊緊攥在手中,血跡斑駁。就在他終於狠下心來打算穿上帕陸托鎧甲的時候,一陣黑風驟然從地麵上卷起,黑霧彌漫,遮擋住了守護者的視線。

他們咳嗽了幾聲——黑色的顆粒狀物質仍然透過擋風麵具被他們吸入了鼻腔。待他們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傲慢的身旁多出了一名肥胖的男子——當時在夏娃宅邸戰鬥的時候,他們也曾經見到過這名並不怎麽常見的護法。

“關鍵時刻還是需要我出馬。”懶惰魔獸嘟噥了一句,“真是讓人不省心。”

“……你怎麽會在這裏?”傲慢陰沉著臉問懶惰。

“你們鬧出的動靜這麽大,連我也按捺不住好奇心了——這種情況可真是少見哪!”懶惰不慌不忙地調侃道,“我們又得花一大筆錢來修複這裏了——或者我們可以直接遷都,這樣也可以,不過一切還得等潘多拉複活之後再說。路西法,你這邊複活的相關事宜準備好了沒有?”

“所有事情都塵埃落定了。”傲慢說,看了一眼地上的屍體,“那是祭品,我們拿走之後再找一個原住民,複活儀式就可以了。”

“薩麥爾?他是祭品?”懶惰微微有些驚訝,“算了,我管不著這些事情,你高興就好——那麽現在把那屍體拿過來,隨後我們就可以離開神殿了——啊,我想叫它廢墟更加合適。”

天剛想要衝上去,但是被焚曉攔住了。他給天剛使了個眼色,讓他不要輕舉妄動。

懶惰化作一道黑煙,在整個神殿中席卷而來,掀起一陣塵土。等守護者們回過頭來看的時候,無論是兩名護法,還是地上的暴怒,都已經不見蹤影了。

海瀾突然呻吟了一下,天剛立刻關切地前去問長問短——這時候,他們才注意到海瀾的傷口仍然在流血。天剛安撫好小妹的情緒,然後找東西打算給海瀾護理一下傷口——還好堅勝早就想到在戰爭中可能會有傷亡的情況發生,帶上了醫療用品。

天剛將繃帶纏著海瀾的左手胳膊繞了幾圈,海瀾停止了抽泣,但是天剛的眼眶卻紅腫了——到這時候,他才終於能仔細地看看相隔已久的妹妹的臉龐,發現在不見的這幾個月裏,她也滄桑了許多,眼眶底下有濃重的黑色陰影。

“天天在這種日子中度過,我們……都不會長壽吧。”天剛忽然感慨道。然而讓人不可置信的是,旁邊的橋賢竟然深有體會地點了點頭。

“終於相聚了,這種時候就不要說這麽傷感的事情嘛!”銀夏強顏歡笑,但是他其實也被眼前的這一幕感動了,發出了一陣明顯的啜泣聲。

焚曉緩緩走出了神殿,並且招呼其他人跟上來。他看著宮廷外麵那些圍觀的魔星人,發覺其實他們和地球人一樣,本質上都是愛看熱鬧的人——但是一旦他們自己處在了事件的中心,不知道會不會抱著這副事不關己的樣子繼續下去了呢?

不管如何,戰爭即將來臨,焚曉已經感覺到了前兆;他現在必須要保護好所有的魔星原住民,否則一旦有一人落入剩餘的兩名護法的手中,那麽潘多拉便會卷土重來。

“咱們走。”焚曉高聲對其他人說道,隨後粗魯地推開了人群,人們發出了一陣嫌棄的聲音。但是焚曉毫不在意——他來到這個地方,絕對不是抱著一種懷念和悲天憫人的心情來的。

秀然率先跟著焚曉來到了外麵。不知道為什麽,雖然焚曉的身邊有一大堆魔星人圍著他,但是秀然總感覺此刻的焚曉煢煢孑立,在夕陽西下的環境中顯得異常孤獨。

焚曉離開了人群,獨自一人向前走去。這時候,其他人也終於圍攏在了焚曉和秀然的身旁,他們的身後傳來了天剛安慰妹妹的聲音。銀夏總是擁有一種能夠讓痛苦揮發掉的特殊技能,他拍了拍秀然的肩膀,輕快地說道:“你們都不要這麽愁眉苦臉的,就像一個小老頭似的。想開點,傲慢肯定不能戰鬥了,所以接下來我們要對付的隻有那個胖子而已——基本上沒什麽問題。”

秀然苦笑著看了他一眼,銀夏並不懂得真元形態的恐怖,而懶惰正好擁有真元力量;更何況傲慢,隻要給他時間的話,他絕對會滿血歸來,繼續與他們作對的。

“接下來……我們該怎麽辦?”秀然看向了焚曉那張剛硬的臉,尋求幫助般地問道。

“自從我們來到這裏起,我們的命運就已經決定了。”焚曉毅然決然,“不會有猶豫,我們將與潘多拉抗爭到底。”

秀然看了他一眼,他臉上的皺紋比他們上次見麵時又多出了一些。這時候,秀然覺得自己終於能夠體會到焚曉的孤楚了——但是他還是說不上來這種感覺究竟是什麽。

“新的時代已經來臨,”焚曉緩緩說道,“隻是這可能並不是一個美好的時代——第二次世界大戰即將爆發,魔星人將會引來他們這輩子中最大的一次噩夢。如果我們能夠戰勝傲慢和懶惰,那麽就可以避免世界大戰的發生;如果我們失敗了,那麽這裏的人民就永遠也無法從噩夢中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