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天不容他

陰天佑站在第六層，望著莫晗，一臉冷笑，用口型輕輕的吐出兩字：廢物。

轟隆。

莫晗的一隻腳終於踏上第二層，腦袋裏麵突然一陣巨響，有如雷鳴，震的他腦袋發暈，身體搖搖晃晃，仿佛下一秒就會倒下。

就在所有人認為莫晗要倒下，為他歎息的時候，莫晗的另外一隻腳穩穩的落在第二層，朝著第三層邁去。

巨大的痛苦依然縈繞在莫晗的身體上，但此時的他已經麻木，感覺不到任何的疼痛。他的思維、他的心底隻有一個念想：我要上去，我要上去。

這個念想單純的可怕，他的腳落在了第三層。霎時，莫晗的腦海裏麵風起雲湧，電閃雷鳴，後腦勺上就好像被人重重敲了一悶棍，眼前一黑就要倒下。

關鍵時刻，他掛在脖頸上的小塔一陣晃動，莫晗的眼前又是一片清明，他已經踏上第四層，緊接著第五層。

莫晗瘦小的身影，在所有人的眼中逐漸放大，直至他們的眼中除了這個身影別無它物。他就是天，他就是地，他就是一切。

逆天。這個詞語不知何時浮現在沙雨薇的腦海裏麵，清澈明亮的眼睛掛滿水霧。

土黃色的光芒從孟凡的頭頂衝出，越來越濃鬱，隱隱間透出青色。就在所有人都為莫晗鬆一口氣的時候，光芒刹那間消失，不見任何蹤跡。

陰天佑長呼一口氣，拍了拍胸脯，毫不在意蕭凝對他的怒目而視，“廢物就是廢物，就算你踏上了第五層也是廢物”。

莫晗一陣失神，抬起腳來踏上第六層。

噗嗤，一口鮮血從他口中噴出，他整個瘦小的身體終於第一次倒在階梯上麵。他全身血液似乎也找到一個個突破口，透過皮膚朝外麵滲透而出。

魔都的其他六大院長不知何時出現在沙雨薇的身旁，他們沒有出聲，也沒有驚動任何人，就那麽淩空站立，望著倒在階梯上的莫晗。

廣場上死一般的寂靜，沒有人出聲，因為所有人都在震驚中，都在期待著奇跡的發生，那個孩子能夠站起，踏上第六層。

陰天佑現在的臉色陰沉的可怕，他的眼睛深處充滿著濃濃的恐懼，他希望莫晗就此倒在台階上死去，不要在站起。可另外一個聲音卻頑強的告訴他，莫晗沒死，他還能站起。

莫晗的手指動了一下，睜開的眼中滿是血絲，好像鮮血馬上就會順著他的眼球流出。

陰天佑的心裏疙瘩一下，好像他心愛的東西被人搶去一樣，抬眼正好對上莫晗血紅的雙眼，就如對上兩個血紅色的太陽，刺目耀眼。

莫晗緩緩的直起身體，站起來，青色的光芒從他的頭頂衝出，變的明亮，超越青色，變成白色，繼而瞬間消失。

沒有歎氣、沒有波動，莫晗的眼神就如他的心一般，無波無瀾，平靜而可怕，似乎一切都在他的預料之中。

這一次莫晗沒有再猶豫，站起的身體在所有人驚訝的目光中，緩緩的朝後退去。

“他這是要放棄了？”

“他是承受不住要退回去嗎？”

唯有煉製通天梯的沙雨薇明白了莫晗的心思，這通天梯心隨意動，隻要你站於其上，它就會跟著你的思維變化，你想要它變寬它就變寬，你想要它變窄它就變窄。

在成片擔憂與歎息的目光中，莫晗的身體並沒有從第六層的階梯上墜落，而是在與通天梯第六階梯平行的位麵上退後著。

莫晗望著通天梯的頂層，艱難的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帶著血色的白牙，在陽光下看起來有些瘮人。

小塔在莫晗胸前散發著暗淡的白光，由於通天梯自身光芒的遮擋，並無人發現異常。莫晗退後的差不多，整個身體停住，朝著通天梯剩下的幾層奔跑過去。

“瘋子。”

所有人的腦海裏麵想到的都是瘋子兩個字，除了陰天佑以外，都在期待著奇跡，期待著他創造出一個新的記錄。

陰天佑心裏害怕的要命，他不知道他為什麽害怕，他也不知道他之前為什麽要去挑釁莫晗。

他期待著莫晗失敗，通天梯能夠將莫晗攔下。因為這通天梯是法寶，有著自己的靈魂，而莫晗現在的所作所為都是在抗衡它。

不瘋魔不成活，莫晗奔跑的速度越來越快，絲毫不顧及身體的傷勢，也不顧及那巨大的疼痛。

第七層，第八層，第九層，第十層。

莫晗憑借著大毅力，一口氣衝上了第十層，每一層都如第五層第六層一般，光芒一閃而逝。所有人都瞪大著眼睛，張大著嘴巴望著莫晗。

當莫晗落在第十層的刹那，紫色光芒大盛，從莫晗的頭頂噴出，直插雲霄，震驚整座枯葉大陸。

天才，天才，天才。

蕭凝的爺爺，作為天龍國的太上皇，修為靈者中期，心態平穩，意誌堅定，一般不會失神。但此時的他已經控製不住他的內心，連連喊出三次天才。即使他知道這奪目的紫色光芒或許轉瞬即逝，也不能熄滅他心中的火焰。

這樣子的人，就算沒有資質，沒有靈根，也會成為人中之龍。

沙雨薇望著莫晗屹立在第十層的背影，嘴角微微一笑，清澈明亮的眼中光彩奪目，仿佛一座冰山化開，春暖花開，傾國傾城。

天地在這一刻靜止，風兒在這一刻歌唱，紫色光芒持續了一炷香的時間，廣場上所有的人才爆發出震天歡呼，他們高興、他們興奮、他們激動，不是誰都能夠看見一個奇跡的誕生。

莫晗站立在通天梯第十層上，雙腿都在顫抖，心十分的乏累，整個人氣息萎靡，比他第一次殺人過後還要疲乏，隻想倒頭睡他個三天三夜。

隻是冥冥之中似乎有一根線牽引著他，告訴他事情還沒有結束。蕭凝雙眼滿是小星星望著莫晗的背影，心早已屬於他。

沙雨薇正要宣布此次考驗結束，三天後將會讓他們選擇喜歡的修煉體係進行修煉。可她還沒開口，就風起雲湧，電閃雷鳴，之前出現在莫晗意識中的情景在天空中真實的體現。

“哈哈哈，天不容他，天不容他，他必死無疑。”望著天的變化，陰天佑突然張狂的笑起來，他作為玄夜國的皇子，自然知曉很多隱秘的東西，比如說現在莫晗引來的天變，就是傳說中令天道所不能容的情景。

魔都七大院長集體變色，立馬撐開魔都的防禦陣法，將所有人籠罩在其中，位於人群中的天龍國太上皇蕭凝的爺爺更是瞬間從原地消失，逃回天龍國國都深處。枯葉大陸上所有修為超過元嬰後期的家夥，皆小心翼翼隱藏自己的氣息，生怕被天道察覺，引來天譴。

沙雨薇此時展示了她殺伐果決的一麵，將通天梯上的所有孩子拂袖收走，保護在其中，同時將莫晗推在距離魔都數萬裏之外的生命禁區邊緣，欲要收回通天梯。

轟。

沙雨薇的神識剛碰到通天梯，還沒等她運轉控製通天梯的法決，通天梯就轟然炸開，一顆灰色不起眼的石珠懸浮在莫晗頭頂，綻放著灰色的光芒，與莫晗掛在胸前的小塔，遙遙相應。

塔刹。沙雨薇一聲低喊，馬上意識到自己失神了，悄悄往周圍瞟了一眼，才發現所有人都處在天譴的震驚中，沒有發現她的失神，也沒有人聽到她的低喊，才放下心來，關注著遠處的莫晗。

站立在人群中，之前傲立在第八層的龍崢將沙雨薇所有的表現收於眼底。他並沒有失神，因為他實際乃是天品的極陽之體，對沙雨薇非常的愛慕，所以他的注意力一直都集中在沙雨薇身上，自然將沙雨薇的低喊聽在耳中。而沙雨薇剛才的探視，直接忽略他們這群還沒入門的弟子。

天譴不同於雷劫，雷劫更多的是考驗修煉之人，隻要能度過雷劫，好處多多。但天譴隻有一個目的，那就是滅殺。

莫晗淩空站立，麵對上空聚集起來的天譴，毫無懼色，安靜的望著，就如他每次出去執行任務一般的平靜。盡管他現在全身乏力，精神萎靡，甚至都不能站穩，但他還有一股氣在。

灰色不起眼的石珠跟莫晗的小塔一模一樣，氣息如出一轍。

不是莫晗要淩空而立，是天譴的規則讓他不能墜落。掛在胸前的小塔傳來陣陣燥熱，甚至將莫晗的衣服都已經點燃，但沒有灼焦莫晗的皮膚。

莫晗這一瞬間與小塔間，有了清晰的連接，他從小塔上麵感受到激動、興奮、以及吞噬。是的，不是不安，不是躁動，是渴望。

小塔似乎有了靈魂，不懼上天，不畏天譴，反而豪氣衝天，要將天譴吞噬。

哢擦。

小塔傳來一聲脆響，凝聚在上空的天譴也在此時鋪天蓋地的落下。黑色的閃電、轟鳴的雷聲、漆黑的雨滴、刀一樣的狂風，統統呼嘯而至，將天地淹沒，末世來臨。

在天譴麵前，修煉者顯得渺小而不足。靈者不敢冒頭，偃旗息鼓；元嬰斂氣靜聲，不敢喧鬧；金丹及以下，跪伏在地，瑟瑟縮縮；普通百姓，祈禱叩首……

萬物生靈，悄然靜聲，等待天道的寬恕，天譴的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