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交易
網友上傳 所謂賭注
所謂賭注
回到上海的第二天,諸事順利。
中午臣總監請我吃飯。雖然她沒說,但從她的表情不難推斷,我做的統計表她很滿意。而林為零,已然達到了她的用人標準。
我喜歡今天的感覺。一切美好。纏綿了一天的細雨也在這個中午停了。
下午5點準時下班。此時天氣晴好,我不急著回酒店,在外灘逛了逛。外灘這裏倒是數十年如一日,和我離開的時候相比,幾乎沒變化。
倒是原本古舊的洋樓現在裝扮一新,不光如此,一些世界品牌也進駐這裏。
我進了其中一幢,大名鼎鼎的外灘18號。二樓,一家家店鋪。LV,GUCCI,CD,我喜歡的牌子,一個不缺。
回到酒店的時候,已經過了零點。對於上海這個夜貓子城市,這個時間不算晚。
手裏提著的大大小小的袋子,就是我今天“掃蕩”的成果。最誇張的是在香奈兒買的小禮服,包裝盒精美的不像話,引得所有和我擦肩而過的人的側目。
這種被窺視的感覺不太好,令人不安。
我暗自懊惱。下次一定叫他們送來,不再像現在一樣,自己小苦工似的親自拎回來。
開門,對於兩手拎滿了東西的我來說,是個不大不小的麻煩。
我把右手的東西放在地上,空出手來進包裏摸出房卡。動作急了點,“嘩啦啦”,眼看著東西撒了一地。
房卡蹦出包來,蹦到地上。
我氣餒,無奈,可還是得彎腰去撿。
就在我彎下腰時,一隻手出現在我的視野裏。快我一步撿起房卡。
指骨修長,指節分明,指甲修剪的像藝術品。很漂亮的手。
我有點好奇,看向這樣一雙漂亮的手的主人。
胡騫予?
我有點不確定。再看一眼。
不得不認命。站在我麵前的,手裏拿著我的房卡的,笑容嘲弄的,不是別人,正是胡騫予,他好整以暇地瞅著我,道:“你好,林為零。”
我的眼睛掠過他的臉,停在夾在他兩指之間的房卡。
“麻煩,把房卡給我。”
聽我這麽說,胡騫予似乎這才意識到自己撿到的是什麽。他緩緩抬起方才令我驚歎的修長手指,看一眼手中的房卡。接著,把房卡插進了卡槽。
門開了。
“不請我進去坐坐?”
“對不起,我不習慣讓不熟的人進門。”——
如果,如果他給我時間應答他的請求的話,我一定會這麽說。回絕,不留餘地。這,我早已想好。
可惜,他不給我任何時間,一問完便徑直進了門。
留下我一人,怔愣在門外。看著一地價格高昂的新衣,不知如何是好。
“喝什麽?”
“咖啡,加一塊方糖。”
這個人,真是到哪裏都趾高氣揚。這怎麽說都算是我的地盤,他還敢像使喚侍應生一樣使喚我。
要不是這幾年的我圓滑許多,懂得做事的進退,現在早就把他掃地出門了。即使趕不了他,也絕對是兩個人,分別坐在沙發一角,一句話沒有的局麵。
可惜,現在的我,不會再這麽任性,也沒了任性的權利。
我端著咖啡,送到胡騫予身前的茶幾上,“抱歉,隻有速溶咖啡,味道可能不太好。將就一下吧。”
他看我的手,一直看。像是要在我的手背上燒灼出一個洞來。從我端咖啡到他麵前開始,到我坐到他對麵,一直盯著我的手不放。最後我不得不幹咳一聲,手躲進衣服口袋。
“為什麽要進恒盛?”
他收回了執著的視線,看向客廳一角。聲音有些疏離。
“……”
“你明天就遞辭呈。”
“……”
他說話霸道,眼神更甚,他的眼睛,黑色,無底洞一樣恐怖。被他望著,我幾乎要開口求饒。
我強壓下心中懼意:“我隻是找了份工作。而這份工作剛好是在恒盛而已。”
“一個哈佛高材生,會放棄曼哈頓高薪高位,跑到恒盛來做區區中層白領?真是笑掉人大牙。”
胡騫予笑了,低沉的,模棱兩可的,胡騫予式的笑。
“你當我白癡?”胡騫予突然一腳跨上茶幾。我和他之間的距離,瞬間減到最短。
他膝蓋支住身體,湊向我。他看我的眼睛。我受不了,別過臉去。
這一局,他得勝,滿意地坐回沙發上。雙手交疊在胸前,看著我,視線依然犀利。
我不願與他多做交談,自顧自喝咖啡。他的眼神,和他的人一樣,存在感強,我端著杯子,手抖。
終於整理好了思緒,我有些悻悻然開口:“不管你信不信,我說的都是實話。”
他又笑了,卻隻是淡淡地哼了一聲,稍後才正了臉色,道:“我不想浪費時間,我也不喜歡玩貓捉老鼠的遊戲。你辭職,或,我炒了你。二選一。”
“胡總,遊戲商場,你得有點遊戲精神才行。”
我微笑看他,幾乎是在諂媚。
他似乎被我這樣的表情吸引住了,眼睛裏的光閃爍一下,隨即別過臉去:“哦?看來,你是遊戲高手?”
我喝一口咖啡。
這咖啡怎麽這麽苦?我低頭看一眼杯裏香氣濃鬱的褐色**,想:剛才明明放了很多糖的。
真是苦!我不禁皺了皺眉。
胡騫予就在這時,突然說:“你又在動什麽歪腦筋?”
我愕然抬頭,就見他一張似笑非笑的臉。英俊是英俊,可就是太過世故與陰險。
林為零一向喜歡挑戰,在商場打滾的這幾年,也學會了遇強則強的道理。他胡騫予既然都找到這裏來了,那我何不……
我看著胡騫予,咬了咬牙,盡量以開玩笑的口吻說道,“我在想,我們來玩個遊戲,如何?”
“……”
“這個遊戲,你一定喜歡。”
“說說看。”他口氣淡然。
“如果你在恒盛首席任期內,我能拿到你手頭三成的股份,你便退出董事會。執行CEO,歸我。如果你贏了,我立刻消失,回美國。”
我盡量把條件渲染的很誘人。
他好整以暇地笑:“你剛才還說隻不過是來恒盛找一份工作的,怎麽這麽快就原形畢露了?”
我但笑不語。
他見我如此,斂了斂眼中促狹,交疊的雙腿慢慢放平,手肘支在膝蓋上,傾身向我靠近:“那麽……說說你的賭注。”
我向來不習慣與人距離拉這麽近,低了低眸,“我手頭所有的期指,股票,債券,有價置產。”
和恒盛比,一切都微不足道。我看著胡騫予輕蹙起來的眉,知道他不滿意我的賭注,於是補充道:“輸了這些,我便一無所有,和路邊乞丐無異。你應該會滿意。”
胡騫予仍舊不為所動。他似乎覺得他那杯咖啡不好喝了,似乎不及我這杯誘人,他手探過來,拿起我方放下的咖啡杯,就著我留著唇印的杯口,細呷一口。
我對他此舉很是不解:“你不感興趣?”
“我有的是錢,要你這些做什麽?”
他笑了,眉心稍有舒展,卻又驀地皺起,笑容也在瞬間抹了去,“中國多一個乞丐少一個乞丐。這種事誰會有興趣?”
我仔細看他的眉眼,想要從中看出哪怕一絲端倪。可惜他的臉,他的表情,很坦然,光明正大地接受我質詢的目光。
我抿了抿唇,思考片刻:“還有,我再壓上CTA。”
“……”
“你一定知道,CTA是恒盛的眾多兄弟公司裏最賺錢的一個。它的經營權,現在隻是交由你托管。恒盛市價外的餘股,也都在我手裏。”
“……”
“我把這兩個都壓上。你覺得如何?”
他沉默片刻,搖搖頭,嘴角伴隨一個隱晦的笑。
我疑惑非常。
他之前說那麽多,什麽“賭注”,不就是想誘我拿自己最重要的東西來賭麽?
那為什麽,我說把一切,把我手頭所有的期指,股票,債券,有價置產都壓上,他卻一點都不動心?
那些是我的一切,他還嫌還不夠?除了這些,我還有什麽可以給他?
難道要把我自己也賠上不成?
賠上自己?
我的腦子裏突然冒出了這個有些怪異的想法。連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麽會往這方麵想,心裏不禁有些訝異,隻能抬起頭來看他。
我知道,這個男人,自情竇初開的少年時期開始,就對我有種怪異的執著。
我們很少交流,但是他的眼神,看著我的時候,總透出一些莫名的情緒。
但我知道,那並非所謂的喜歡,或者是,愛……
他隻是一種,類似於捕食者與獵物之間的互動。
可如今的胡騫予,畢竟不是十幾歲的楞頭小子,我不確定,我這個人,對他,到底還有多少吸引力。
其實,如果,他能接受我,久而久之,他的身體,或是他的心,對我有了哪怕一點的依賴,隻要是這樣,我便多了獲勝的籌碼。
而我也很清楚,我想要的這個籌碼,得拿我自己這個籌碼去換。
不知為何,我總覺得他能看穿我心中所想。
我看見,他的眼裏,有著某種希冀。
我閉了閉眼,深呼吸:“我,還有我自己。我把自己壓上。這個賭注,你滿意?”
胡騫予的眉心終於舒展,卻仍三緘其口:“你認為我缺女人?”
他眉眼間盡是惡意。眼角微微眯起。眼睛裏,危險的光。
我無法回答他這個問題。
“又或者,你以為,我缺床伴?”
他繼續道。
我分辨不出,他是真的動了心,還是在哄騙著我玩。如果他明明動了心,卻又不肯承認,又是何故。如果他不為所動,那他眼裏那一絲興奮又從何而來。
我隻能賭。
我繞到胡騫予的身邊,身體靠近,呼吸噴在他的薄唇上。
“……我會是一個很好的情人。不纏人,不用你養活,不用擔心被曝光。”
“……”
“而且,我知道,踐踏我的自尊,你會很開心。”我頓一頓,“你不要我的身體,沒關係,可你不是一直以使我受辱為樂的嗎?”
我想,他應該還記得,他在我的少女時期,對我做過些什麽。
他終於開尊口:“女人,你可真記仇。”
“我想,你也應該有自信,我不可能在你的首席任期內,拿到你手頭的三成股份。”
他陰側一笑:“當然。”
我維持笑容:“而我的要求,隻有一個。讓我呆在恒盛。”
我誘惑他,聲音低迷;唇瓣,輕輕掃過他的。
“你的手在抖。”
胡騫予看著我,一瞬不瞬,猛然抓住我放在他肩頭的手。
“抖得厲害。”他看著我,一字一句說著。
我看向自己的手。它在抖,不受控製,不以我的意誌為轉移。
細細的顫抖,一點一點,小心翼翼地排解著我的驚慌。最終還是被胡騫予發現。
我握緊拳頭,指甲摳進掌心。
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