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孤塚(九)

被福伯這麽一問,舒展的心理立刻沒了著落。現在也不知道到底是應該好好的睡上一覺,還是繼續提防著董大小姐的到來。

牆上的時鍾,一刻一刻的走著,房間內外也異常安靜,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唯一與之前有所異樣的便是窗外起了風,從風聲上來看,外麵的風應該不小。

福伯安靜的坐在**,隻是看著舒展在思考著什麽,憋著半天也沒說出話。

“怎麽?難道有什麽不好的預感?”一旁的福伯焦急的問道。

“那到沒有,就是感覺那個董大小姐怎麽這麽輕易就被趕走了呢?”舒展回複道。

福伯一時也不知該說些什麽。

過了片刻,周圍環境依然沒有變化,福伯看了看房門,便提議早點睡下。

兩個人雖然倒在**,但經過剛才的談話,使得兩人睡意全無。舒展怎麽想也想不到,經過兩天兩夜的異常經曆,讓原本無精打采的自己,變得這般精神,原以為今晚能夠好好休息一晚,待到天亮後,便直接啟程回到市裏。

窗外的風越來越大,不知是何物,隨著夜風敲打著窗。

福伯被風聲擾的睡不著,便直接靠靠在牆邊,透過窗簾向窗外看去。

“你不困嗎?”舒展問了過來。

“哎~原本是挺困的,折騰了半晚,一點困意都沒有了。”

“嗯,我也是!”

“你如果能睡就先睡吧!我睡不著,隻能等著天亮了。”

“那個董大小姐該怎麽辦?你有什麽辦法嗎?”

“暫時還沒有。”說完,福伯便不知覺的歎了口氣。

另一邊,少陽馬不停滴的回到冥界,通過鬼門關和土地廟來到了桓縣。茫茫夜裏,四下無人,少陽一個人走在縣城的街上,也不知道該到哪裏去找舒展。

正當少陽不知所措時,背後伸出一隻手落在了少陽的肩膀上。

少陽回頭看去,隻見來者同樣也是一襲黑衣,看起來與自己有幾分相似,還沒等少陽張口,那黑衣人便先說出話來:“你也是冥界的人?怎麽到這裏來了?”

少陽上下打量此人,由於夜色太黑,再加上黑衣人帶上了連衣帽,遮擋住了半邊臉。少陽開口道:“你是這轄區的冥警?”

“冥警?”黑衣人疑問道,過了片刻黑衣人似乎想到了什麽,對少陽說:“哦!我們這裏不叫什麽冥警,叫冥差!原來是同行,你是哪個轄區的?怎麽到我這裏來了?”

少陽看到所答非所問,反倒是讓人反問了一句,心情自然是不爽,想想到了這荒郊野嶺,人生地不熟,也就沒有必要去得罪他。沒有再多說話,轉身就要離開。

“哎!本轄區今晚陰氣極重,你若是沒有什麽要緊事,就趕快離開,小心傷了性命。”見到少陽要走,身後的冥差急忙說道。

走在前麵的少陽,沒有吱聲,便直接徑直離開了。

冥差站在原地,看著少陽離去的方向,凝視了許久。轉眼間,便消失於夜色之中。

房間內,舒展和福伯安靜的坐在**,雖然已入深夜,但經過這一夜的折騰,兩人睡意全無,隻好靜靜的坐在這裏,慢慢的等待著黎明。

窗外的風越來越大,仿佛狂風暴雨就要來臨,與安靜的房間內相比,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看這天氣,如果明天下大雨的話,估計咱倆要走不成了。”舒展率先打破了平靜。

“看情況吧!記得白天還好好的,怎麽晚上就刮起大風了?”福伯說完便直接起身,向洗手間走去。

“你說那個董大小姐還能不能在門口等著啊?”舒展玩笑道。

“別晦氣!你還希望她能回來啊?”說著,福伯便回頭惡狠狠的瞪了一眼。

舒展從**站起身來,抻了一下懶腰,閑來無趣便在地上來回走動。

過了一會兒,福伯從洗手間裏出來,而舒展便直接走了進去。看著自己和舒展已經全無睡意,福伯直接走到床邊說道:“是不是下大雨了啊?你有空看看天氣預報。”說完,福伯便直接拉開了窗簾。

過了片刻,舒展的聲音從洗手間內傳出:“這天氣預報不準啊!上麵說今天晚上是晴天啊!”

等了一會,見房間內的福伯沒有說話,於是舒展繼續說道:“老頭,外麵怎麽樣?下雨了嗎?”過完,舒展便等著福伯的答複。等待了許久,房間裏依然沒有傳出福伯的聲音,舒展追問道:“老頭,你睡著了嗎?”

房間內仍然沒有聲音。洗手間裏的舒展忽然感覺情況有些不對,直接從走了出來。明亮的光線撒在房間裏的每個角落,雖說是晚上,但在燈光的照耀下,屋內與白天沒什麽兩樣。

舒展看見窗簾已被福伯拉開,而此時的福伯正站在窗邊背著雙手一動不動。

“老頭怎麽了?”看情況不對,舒展便輕聲的向前方的福伯問道。

由於福伯沒有出聲,所以舒展便感覺到了異常,心想:“如果此時,窗外有情況,再加上門外的董大小姐衝進來,那該如何是好?”

還沒能舒展想完,隻看見福伯放在背後的雙手,伸出食指不停的在那搖晃,就好像在向舒展示意“不”一樣。

“不什麽?無聊?不要留?不要走?”一時之間,千萬個想法一起衝進舒展的腦海中,而舒展也是不知該如何是好。

隻見此時,福伯不知怎樣,依然站在那裏一動不動,隻是那隻是指卻在不停搖晃。舒展提了口氣,輕輕挪步,向窗邊走去。

在室內燈光的映射下,從遠處看窗玻璃上隻能看到室內的反光,這便越加提升了舒展對窗外事物的好奇心。

微微挪步,隨著距離的拉近,窗外的視線也愈加清晰,但舒展依舊沒有看到窗外有任何異常的情況。抬頭看看福伯,隻見福伯的視線略微向下,而舒展隻好一邊輕聲的移動,一邊從福伯的角度向窗外看去。

轉眼之間,舒展便來到了窗邊,看到窗外漆黑一片,深夜裏室外沒有半點光亮,由於這扇窗戶不臨街,所以連路燈都沒有。

抬頭看了看福伯,不知怎麽福伯沒有發出任何聲音,隻是滿臉驚訝的表情,一直向窗戶的下邊看去。

沿著福伯的視線,慢慢向下看去,忽然半張蒼白的女人的臉,出現在窗沿的下方。那張臉不僅毫無血色,而且臉上的那雙沒有眼白的雙眼,正直直的與福伯對視著。

舒展為時一愣,不知到底是什麽情況,心裏急轉:“記得這裏是二樓,這個女人是怎麽上來的?到底是誰?....”

還沒等舒展想完,有一個念頭從心中生起:“在哪裏見過?”

突然那女人的半張臉在窗外,向舒展的方向側了過來,舒展感覺到這女人正在惡狠狠的盯著自己。

舒展和福伯兩個人誰都沒有說話,也沒有發出任何聲音,都隻是站在那裏,逐個與那女人的雙眼對視。

此時,舒展終於明白福伯為什麽沒有說話或做出動作,當舒展與那女人的雙眼對視時,忽然感覺到自己全身的力氣逐漸失去,慢慢的也就無法動彈,彷如剛才的福伯一樣,最多也就隻能動一下手指而已。

“手指?”舒展忽然想到,原來剛才福伯搖晃手指,不是示意自己其他意思,而是向自己發出“不要過來”的信號!

“哎~老頭,下回辦事能不能靠譜點?”舒展心裏叫苦道。

夜裏,少陽走在桓縣的街上,漫無目的的來回走著。不知終點在何處,也不知道自己該到哪裏。

“哎~舒展啊!你到底在哪啊?”少陽站在街上歎氣的說道。

“你在找人?還是找鬼?”身後一道熟悉的聲音傳來。

少陽一聽便認出來人,立刻臉上便掛上了煩躁的表情,不客氣的說道:“你跟著我幹什麽?自己沒事情做了嗎?”

說完,桓縣的冥差便走到了少陽的身邊,看了看少陽,隻見少**本沒有理睬自己,直接說道:“我可沒有功夫跟著你,但是你不是本轄區的冥差,突然跑到我這裏來了,按冥界規定,不得私自跨轄區辦案或押送鬼犯。還有別說我沒告訴你,今晚這裏可不太平,你自己可得小心著點!”

少陽聽到“不太平”三個字後,回過頭來向對方問道:“不太平?怎麽個不太平?出什麽事了?”

被少陽問後,那名冥差反倒是不理睬少陽了,轉身便要直接離開。

“站住!”少陽站在後麵,用著命令的口吻低喝道。

前方的冥差站在原地,少陽慢步走到那冥差麵前,從懷中掏出一隻黑色的令牌直接遞了過去。那冥差一間令牌,便立刻緊張起來,急忙說道:“不知是大人駕到,下官有失遠迎,還望大人海涵。”

“少說廢話,我問你今晚桓縣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少陽嗬斥道。

那冥差老老實實的回答道:“桓縣大山深處,有一萬人坑,坑中一名厲鬼逃出,懷疑已逃至縣城之內”

“深山厲鬼?深山幽魂常年不與世人往來,怎麽能跑到縣城之中?”

“這個...下官也不知。可能是受到驚擾,現在還沒有尋到那厲鬼蹤跡。”

少陽心想:“糟糕!舒展的失蹤不會與那深山厲鬼有關係吧?”

旅館房間內,舒展和福伯兩人站在窗邊,遲遲沒有移動半步,而那半張女人的臉也還是那樣,一動不動死死的盯著福伯和舒展。由於那女人的雙眼沒有眼白,通體全部都呈黑色,所以舒展也不知道,此時這個女人到底是在看著福伯,還是在看自己。隻是感覺到,自己渾身一點力氣也沒有,就這樣任憑那女人眼神的擺布。

忽然,舒展靈機一動,悄悄的伸出手,用手指觸碰了一下旁邊福伯的手心。就當舒展伸出手時,窗外那女人一雙黑色的眼球仿佛隨著舒展手的動作轉動了一下。

頃刻間,舒展感覺到自己沒有了之前的那種乏力,而體力也漸漸的得到恢複。還未等舒展喘上一口氣。突然,身旁的一個力道便直接將舒展推倒在地。轉頭一看,見到福伯倒在另一邊,滿頭大汗一邊大口的喘氣,一邊粗聲說道:“你傻站著幹什麽?都告訴你別過來了!”

“我哪知道你是那個意思?那個女的是誰啊?”舒展急忙回答道。

“什麽?你不認識她?不眼熟嗎?”

“就一雙眼睛,我哪能看出是誰啊?”

正當舒展剛剛說完,忽然窗戶一震巨響,仿佛窗外的女人馬上就要破窗而入。巨響聲,立刻將房間內的兩人嚇住,一齊向窗戶方向看去,幸好中間有窗簾隔開,並未發生剛才的現象。

“別看了,是昨晚挖出來的那個!”福伯在一邊大聲的說道!

舒展登時一愣,回想昨晚的情景,隻怪昨晚天色太暗,再加上未得休息,那位董大小姐的容貌已經全然不記得了。

“該怎麽辦?她是不是要從窗戶衝進來?”舒展急忙向福伯問道。

“應該不會!”

“咱們從門那出去吧?”

“不要!她就是因為進不來,所以才跑到窗邊的。你要是這個時候出去,不正好羊入虎口了嗎?”

“那該怎麽辦?總不能就在這等死吧?”舒展已經開始有些忙亂。

“先等等,沒有好辦法就隻能這樣僵持下去了!”

話剛說完,頓時房間內燈光忽明忽暗不斷閃爍,而洗手間內又傳出水龍頭噴水的聲音。

“這女的不會是水鬼或電鬼吧?就會這兩招?”慌亂中,舒展大聲的問向福伯。

“我也不知道啊!她到底會哪些招,你得試試才知道!”福伯大笑著回答道。

“老頭,這都什麽時候了?你還有閑心開玩笑?”

“沒辦法,依我的經驗,你越怕鬼,鬼就越不怕你,鼓起勇氣,打不過就找機會開跑,別到時候嚇得連跑都跑不動了!”

正當舒展和福伯一唱一和期間,窗外那女人不停的在敲打窗戶,敲擊聲充斥在整個房間。

“這麽大的動靜,別人就聽不到嗎?”舒展問向福伯。

“別人連著女鬼都見不到,哪能聽到這鬼聲音。”

“咚咚咚~”敲門聲響起。

舒展和福伯立刻一齊向房門處望去。而門外除了敲門聲之外,沒有其他的聲音。

“放心,門上掛著那塊紅布,那女的進不來!”福伯向舒展安慰道。

舒展向福伯點了點頭後,轉頭向牆上的掛鍾看去,時間已經到了淩晨三點,距離天亮已經不遠。

“我們要勝利了!”說著,舒展指向牆上的掛鍾。福伯看到後,也點頭向舒展回應了一下。

伴隨著窗戶的敲擊聲和敲門聲,窗外的狂風越來越大,仿佛隨時都要衝進房間內。見那窗外女子折騰了半天也沒能衝進窗內,舒展和福伯不約而同的長出一口氣,慢慢的爬到一起,靠在床邊一齊向窗外看去。

隻見那窗外女子,不僅破衣爛衫,細看去,在那女子的肚子上有著一條長長的刀口,內髒夾雜著黑色的**殘留在那女子的腹中。

舒展看著窗外的“董大小姐”長歎一聲說道:“哎~如果天天晚上都這樣,那該如何是好啊?”

“咱們毀了人家的墳,還毀了人家的屍體,換成是誰,誰都會來尋仇。”

“你打算怎麽處理?”

“先回到市裏,然後找齊吃飯的家夥,想辦法處理掉。”

“突然感覺她也挺可憐的。”

“可憐?活人不爭氣就麻煩,死了不咽氣就更麻煩,咽不下氣的就變成厲鬼了。所以人活著要爭氣,死了就要咽氣!”

舒展坐在一邊一時也不知該說些什麽。

窗外的風聲、敲擊聲以及敲門依舊傳出,而房間內的兩個人隻好就這樣幹坐著,慢慢的等待著黎明的到來。

“吱嘎~”房門處傳來插入鑰匙的聲音,舒展和福伯立刻轉頭向房門方向看去。

隨著門把手的轉動,房門緩緩的被推開,老板娘不知何時站在門外,說道:“你們幹什麽呢?這大半夜的水龍頭怎麽不關呢?我站在門外轉了半天,就你們這屋聲音最大,幹嘛呢?裝修呢啊?”

老板娘說話時,舒展和福伯為時一愣。老板娘關上洗手間裏的水龍頭後,走了出來,看了一眼坐在地上的舒展和福伯,又看了看窗外,隻見一個破衣爛衫的女人正站在窗戶外邊,直直的看向房間內。

“這外邊怎麽還掛個人呢?”老板娘看向窗外的“董大小姐”,並問向舒展和福伯。

“怎麽?你能看到她?”舒展吃驚的問道。

“壞了,那董大小姐剛上過她的身,此時她身上的陰氣可能還未散去。”福伯在一旁小聲的說道。

話剛說完,站在門口的老板娘便瞅到了掛在門上的那塊三尺三染雞血的紅布,並低下頭仔細的向那看去。

舒展看到情況不好,立刻站起身來走了過去想要上前阻止,大聲說道:“不好!不要碰那塊紅布,快點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