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安居工程(四)

第二十二章 安居工程(四)

這菜名讓兩個男人小小的興奮了一下,其他人雖然已經知道了鍋裏燉的是什麽——蘑菇幹還是卓安妮幫忙洗的,但是仍然很高興。對於一群落難者來說,能夠恢複正常的飲食,意味著生活重新回複安寧,這才是他們現在最需要的東西,事實上有這個吃還要感謝侯佳,往皮卡車上搬東西的時候,邢誌新本來不想帶上這些東西,但是侯佳知道邢誌新愛吃‘肉’,就沒舍得扔,當初邢誌新下套捉這隻野‘雞’的時候可不容易,就這樣扔掉太可惜了,皮卡車的後廂雖然放不了太多的東西,塞這種小物件還是有地方的。剛才要準備晚飯的時候,她就想起了這隻‘雞’,於是就拿了回來。

程斌仔細清洗了一下手和臉,準備把自己和邢誌新用過的髒水都端到‘門’外倒掉,雖然沒有事先說明,但是他和侯佳選擇傾倒汙水的地方是一樣的,看著在牆壁上慢慢流淌的汙水,他皺眉想了想,按這個用水量,如果要一直住下去,恐怕他們得準備一個汙水場了。

因為他和邢誌新分別用了兩個臉盆,程斌身體再好也不能一次都端出去,所以當他回來取第二個盆的時候,聽到邢誌新在叫他,讓他不用管自己的那盆水,程斌沒有回答,仍然倒掉水後才回來,把臉盆摞在一起放在臉盆架上,他又整理了一下兩個人用過的‘毛’巾,然後走進裏間,這才知道為什麽剛才邢誌新隻動嘴卻不出去自己倒水,他正站在凳子上幫侯佳掛布簾。

現在他終於知道那條沿著火炕邊緣拉起的繩子是幹什麽的了,兩個‘女’人找了兩條‘床’單,一端卷起來縫住,裏麵穿上繩子然後掛到火炕上,這樣在拉上布簾之後,火炕就被封閉起來,免除了男人和‘女’人之間的尷尬。

程斌看了他們一眼,拉了一個塑料凳子坐到桌子旁邊,說道:“這房子太小了。”

邢誌新很讚同他的看法,所以他傾向於先把這裏做為一個落腳點,等到‘弄’清了這附近的情況,再找更合適的地方搬遷,重要的是天氣越來越冷,他們必須住進建築物裏。這火炕擠一下睡四個人沒問題,不過把誰擠出去是個問題,所以兩個男人決定打地鋪。

說實話這不是一個好主意,這房子太小,地上沒有足夠的空間支帳篷,雖然他們可以使用充氣墊鋪在地上隔涼,但是平房貼近地麵的地方冷風很大,睡在地上很容易受風生病,程斌年輕,不知道其中的厲害,邢誌新活了四十來年,就算沒親身趕上過也聽說過類似的事情,當然不會大意,按他的想法,他帶了兩條單人睡袋,本來是為他和侯佳兩個人準備的,當初換車的時候,他把自己的帳篷扔了,現在正好和程斌兩人一人一個。程斌也覺得有睡袋要好一些,但是仍然出去取回自己的單人帳篷,他的帳篷是野營探險用的,不但防水防風,而且下麵有厚厚的氣墊,當然每天把它吹起來是個體力活,程斌有個微型的打氣筒,除了給自行車打氣,最主要的用途就是每天宿營之前給這個氣墊充氣。可惜房間裏太小,單人帳篷也支不起來,除非他們把桌子搬到外麵去。

按照程斌的意思,他可以把帳篷支到廠房裏麵去,那樣邢誌新睡在裏間的地上,也可以將就過去。但是邢誌新和候佳都反對這個建議,因為這樣看起來有些排斥程斌的意思,當然他們也沒有這樣說,隻是強調廠房那邊沒有取暖設施,程斌在那裏過夜太冷了,‘弄’不好會生病。卓安妮雖然沒有發表意見,但是看她的意思,也不希望程斌出去住。

如果按從前程斌的脾氣,他一定不會同意邢誌新的說法,昨天晚上的氣溫就已經降到零度以下了,那時候他的帳篷還真接支在野外,睡了一夜也沒怎麽樣。不過他的情商並不是真低,隻是不願意在這上麵‘浪’費時間而已,當然也知道這樣做不利於團結,很多時候人們並不是在乎實際情況,隻是要保持看起來公平,所以隻是稍微堅持了一下就放棄了。

最後結果是單人帳篷被支到了外間的‘門’邊,另外在裏間的地麵上放了一個氣墊,上麵可以輔一個睡袋。因為今天是第一次到達這個地方,還不能確定是不是安全,所以邢誌新和程斌會輪流守夜,守夜的時候就在外間的帳篷裏,還可以順便看著火爐,需要的時候添個煤什麽的。

‘雞’‘肉’快好的時候,侯佳拿出七八個冷饅頭準備直接放到鍋裏的菜上,這樣雖然會讓饅頭直接接觸菜湯,吃起來影響口感,但是他們沒有熱饅頭的簾子,總不能把菜倒出來再單獨加熱。看到她拿出來的饅頭,程斌眼睛一亮,連忙要過來兩個,找了張紙墊在鍋邊的鍋子上。看到他的做法,邢誌新也笑了起來,很顯然大家小的時候都有同樣的經曆。反正火爐夠大,幹脆圍著鍋邊放了一圈饅頭,剩下兩個沒地方放,才按照侯佳本來的意思放進了鍋裏。

事實上這是一頓象征意義大於實際意義的晚餐,至少在程斌起來是這樣的,這個鍋看起來不小,裏麵的內容也很豐富,但是真正盛到盆子裏其實並沒有多少。野味隻所以稱為野味,那是因為這種東西其實除了味道,並沒有什麽值得稱道的地方。吃過野‘雞’的人都知道,野‘雞’身上其實沒有多少‘肉’,蘑菇幹也不是見水就漲的東西,所以侯佳熱熱鬧鬧燉的一鍋菜肴一上桌就讓每個人都感到了危機,大家的判斷很一致,這玩意多半不夠吃。

於是所有人心照不宣的大口吃饅頭小口吃菜,雖然蘑菇幹的市場價並不比野‘雞’便宜多少,但是大家還是很默契的隻挑蘑菇吃,隻有卓安妮給樂濤挑了兩塊‘肉’,還沒好意思挑‘肉’多的,樂濤看起來胃口不怎麽太好,所以吃得很慢,挾菜也不怎麽主動,幾個成年人都很自然的以為他在陌生人前麵有點害羞,程斌是不會勸人的,邢誌新鼓勵了他幾句,也覺得言語有些空‘洞’,最後也就放棄了,隻是拿著酒瓶自斟自飲,當然他沒有酒杯,直接是對瓶喝的。最後還是侯佳有實幹‘精’神,她看出大家是因為菜少不好意思吃,但是如果按照這個吃法,這些菜還夠再吃兩頓的,於是她幹脆把所有的菜平均分成五份,讓大家自己吃自己那份。

程斌並沒有拒絕分餐的建議,事實上這讓他感覺更舒服。對於他來說,聚餐應該是在熟人或者家人一起的時候進行的,五個人現在還遠沒有達到熟悉的程度,他甚至都不知道各人有沒有什麽傳染‘性’疾病,在一個鍋裏攪食吃實在有些別扭。

侯佳並沒有意識到自己的這個舉動讓她在無意中獲得了主持分配食物的權利,她手腳麻利的把盆裏的食物倒在五個人的餐具裏,雖然這些餐具大小不同,但是至少看起來她分配得還是很公平的,除了在不動聲‘色’之間把兩條‘雞’‘腿’分給了樂濤和邢誌新。

程斌垂著眼皮啃自己的饅頭,似乎並沒有注意到侯佳涉嫌濫用職權,邢誌新倒是意識到了一點什麽,用筷子拔了一下飯盒裏的‘雞’‘腿’,想說什麽又忍住了。

侯佳把最後剩下的湯湯水水都倒進自己的陶瓷盆裏,然後順手把空了的菜盆放到一邊,拍手說道:“都吃光啊,隻許剩飯,不許剩菜,明天早上我給你們煮粥吃鹹菜。”

程斌看了一眼自己碗裏的‘雞’翅膀,沒有說話,倒是卓安妮挾起自己碗裏的‘雞’翅膀對侯佳說道:“姐,咱們換換吧。”

侯佳笑著看了她一眼,說道:“分到什麽就吃什麽,誰也別挑,再說我也喜歡吃‘雞’脖子。”

卓安妮猶豫了一下,說道:“我不怎麽喜歡吃‘肉’,要不把膀根給你吧。”‘雞’身上‘肉’多的地方就那麽幾塊,侯佳把兩條‘雞’‘腿’給了邢誌新和樂濤,兩根翅膀的根部和翅中給了程斌和卓安妮,‘雞’‘胸’‘肉’又都被她切成了小塊也分給大家了,於是她的碗裏就隻剩下孤零零一個翅膀尖和一截‘雞’脖子,另一個翅尖給了邢誌新下酒。

“你姐說得對,分到什麽就吃什麽。”邢誌新‘插’話道:“再說不喜歡吃‘肉’也得吃,有個好身體比什麽都重要。”說完他看了一眼樂濤,皺眉說道:“小夥子吃飯也應該有個小夥子的樣,別跟個小姑娘似的,有我們大人吃的,就有你小孩子的。”然後他又向侯佳說道:“脖子給我,正好下酒。”

侯佳遲疑了一下,順從的挾起碗裏的‘雞’脖子遞過去,邢誌新把自己那份‘雞’‘腿’送到她的碗裏,順手接過‘雞’脖子,然後豪氣幹雲的說道:“都吃飯。”

程斌並沒有參與到這次的糾紛中去,雖然幾個人是第一天相遇,但是都謹慎的表明了自己的立場,值得讓他慶幸的是,這裏的幾個人都沒有表現出明顯的‘私’心,至少在表麵上還能互相謙讓,這是五個人以後一起生活的必要條件,雖然不能就此判斷四個成年人都能大公無‘私’,至少說明大家都是聰明人,知道應該怎麽做。

樂濤也沒有說話,在這裏他是最小的,而且有卓安妮在,他就比其他四個人矮了一輩,基本上沒有人會在意他的意見,事實上他也沒有發表意見的願望。

卓安妮仍然把自己定位在一個很低的位置,她不像侯佳那樣有邢誌新可以依靠,自己還帶著一個孩子,所以打定了委屈求全的主意,但是至少現在看起來,其他人都沒有排斥她,當然這些人中要除去程斌,她仍然‘摸’不清程斌的心思,反倒拿不定主意要怎麽做,比起邢誌新來,程斌這個人太沉悶了,很難讓人了解他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