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日中必昃
迎風而立的穀古知幾其神,隻見他蹙眉凝視著遠方,慕墨覺得此景此人無不流露出不可向邇的氣息,讓人杜口裹足。
眼下的拉昂錯由於常年來的氣候變遷,海量的湖水已停止外流,並逐漸封閉而成內陸湖。
近百年來,通過安迦水道來自瑪旁雍措的補給水量時斷時續,加以自身積水麵積遠少於瑪旁雍措,拉昂措正在經曆湖體消縮,湖麵水位下降,湖水礦化度升高的過程,但拉昂錯仍不失為一座景色怡人的碧湖,一些補苴罅漏的科學考察者或泉石膏盲的觀光旅遊者無不被鬼湖的美所折服。
而且拉昂錯對於認識近代氣候變遷有著頗為重要的作,1906年瑞典地理學家在測量完瑪旁雍措的水深後,曾試圖測量拉昂錯的深度,但僅測量了湖體北端便無果而終,鬼湖的深度至今仍是一個謎。
站在拉昂錯湖畔,慕墨心裏油然而生出一種莫名的感慨,偌大的湖區見不到一人一畜,渺小的自己像是站在了空曠的宇宙邊緣。
突兀間拉昂錯本在柔風中輕輕起伏的微波毫無征兆的暗湧澎湃,方才還平靜的湖麵猶如煮沸的開水,繼而水平麵驟然提高了些許,對於這一畫麵,穀古卻熟視無睹,他依舊麵無異狀的洞悉著事態變化的銜接處。
詭異的局麵如此突兀的乍現在慕墨眼前,雖然穀古無過多的表現出忌憚之色,可是慕墨不啻如雷灌頂,他心裏琢磨著“無縫三尺浪”與“金藍雙色魚”這兩點,若是按圖索驥貫穿下去,既然有流言強調這兩點,那麽拉昂錯的特殊之處決然不是空穴來風。
“慕墨,提高警惕,在這裏等我。”穀古突然執意孤行的向水中走去,慕墨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他試圖拉住決定涉險下水的穀古,要知道這拉昂錯位於納木那尼雪峰附近,單是湖中雪峰的倒影足以說明這拉錯昂的水溫絕對不是正常人承受的了的。
倘若穀古在下水之後,遇上常見的腿腳抽筋,那想要留命返回,那無疑是癡人說夢,更別說在這寒涼的鬼湖中尋找線索,慕墨覺得穀古突兀的決定乃荒唐之舉。
一隻腳已然入水的穀古一臉無畏的轉過頭,他蹙起的眉心中盡顯篤定之色,穀古用手輕輕的拉開慕墨緊抓自己的手:“放心,我不會有事的。”
說罷穀古便大步向湖中走去,慕墨盯著逐漸消失在水麵的穀古,他的心也隨之跳亂了節拍,雖然慕墨從金夕口中聽說了穀古身懷異能,可是麵對眼下的形式慕墨還是不由的為穀古捏了一把冷汗。
那拉昂錯此刻對穀古的“忤逆挑釁”也擺出一副撲殺此獠的姿態,原本讓人敬畏的湖麵瞬間猖獗的激起千層浪,自然對人類貪婪的討伐總是會以這樣凶惡的形式呈現。
從古至今曆史中記載的天災對生物係毀滅性創傷不一而足,人類總是不知天高地厚的挑戰著生存的極限,孰不知以卵擊石,不啻於自取滅亡。
慕墨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如此杞人憂天的感慨,可能是拉昂錯突然的變化打亂了他的思想防線,看著金沙水拍的湖岸,看著暗藏凶險的湖麵,慕墨內心的陰霾也隨之愈加濃厚。
正當慕墨思緒扭作一團時,鬼湖上方赫然出現了一道氤氳的霞光,詫異不已的穀古不敢斜視的盯著眼前的變化,然而隨著浪花“登天”,慕墨發現與其說湖上的是氤氳之氣,不如說那是鴻蒙之光,因為當慕墨眯起雙眼審視後,驚訝的發現那突兀出現的異象居然有著各自不同的顏色。
“金藍雙魚,那傳說中的兩大異象都出現了。”慕墨雖然驚疑卻也未曾忘記還在水中生死不明的穀古。
眼見穀古依舊沒有出現在視野裏,岸上的慕墨似乎真的意識到事態不妙,他知道若是穀古在拉昂錯送命,那麽以後的路可謂寸步難行,想到這裏,慕墨不加思索的撲入了冰涼的湖水中。
刹那間慕墨隻覺得浸入水中的身體好似被無數刀刃割劃著,又好似被數萬隻蛇蠍蟲蟻撕咬著,他當即就對自己唐突的行為開始後悔,可是現在與其退回岸上在寒風中等待穀古,還不如遊動身體來產生熱量,說不定還能保住性命。
其實慕墨深知人體在極限低溫的水中不能停留過長時間,因為身體上體溫的流失不足以致命,然而可怕的是倘若寒氣觸及內髒,身體機能便會停止運轉,不久後,慕墨便會出現思維遲鈍等現象,那時就算苟延殘喘,也生不如死。
尋思間湖水已然沒過慕墨的腰,就在他咬咬牙準備徹底投入水中時,水麵卻毫無征兆的凸起了浪穀,而讓自己擔心不已的穀古也突兀間衝出水麵騰空而起,要不是自己也置身水中且雙腿發麻,慕墨可能早已喜躍抃舞的慶賀古穀無恙脫險。
見穀古生龍活虎的回歸,慕墨隨即遁逃上岸,他自知不如穀古身軀那樣百毒不侵,要知道自己血肉之軀可經不起如此極限的考驗。
“蠢材,回來。”聽到穀古的聲音,慕墨懵然的回過頭。
“不想提前送命的話,就給我呆在水裏。”穀古聲色俱厲的說道,同時伸出手遞給了慕墨一件東西“這個你帶在身上,這樣就不會被凍僵了”
看著穀古攤開的手掌慕墨打了一個激靈“這是,雙色魚?”
穀古笑而不語,慕墨則驚訝的望著穀古,讓他怔住的不僅是手中的金色光團,還有麵露微笑的穀古,慕墨從來不知道男人的微笑可以如此好看,那種恬靜卻不失凜然的笑容中似乎還參雜著微不可查的魅惑之氣。
“這究竟怎麽回事,這光團怎麽可能會是雙色魚呢。”慕墨怔怔的盯著手中奇異的光團,隻見那光團宛如刺蝟一樣滿賦燦然的光刺,慕墨明顯能感覺到手中光團帶來的那種麻麻異感。
即便對手中的光團略有忌憚,但是他還是采納了穀古的示意,將這團散發微微金光的異物接過。
說來也真是詭異,就在慕墨把光團放入口袋中時,他的身體頓時由內而發一陣熱流,片刻間慕墨便覺得不是那麽冷了。
“慕墨,你知道西藏有一個如流星般璀璨一時的王朝嗎?”麵對自己的問題穀古答非所問,但是慕墨心裏明白,穀古絕不會在節骨眼上毫無征兆的問一些無關痛癢的問題。
“你說的是古格王朝?”慕墨早在準備起身來西藏時,就惡補了一些關於此行的知識,至於古格王朝他也稍稍的攝入了一些知識。
古格王國遺址是一座高原古城,位於阿裏劄達肥劄不讓區象泉河畔的一座土山上,古格的曆史源頭,可以追溯到吐蕃王朝的晚期,自從十五年前被科學家發現後,在古格遺址周圍不斷發掘出的造像、雕刻及壁畫是這個神秘王朝留給人們的寶貴財富。
“既然你知道古格的存在,那麽你想不想知道古格文明存在的曆史?”麵對好整以暇的穀古,慕墨見微知著的洗耳恭聽。
九世紀中期,吐蕃王朝第九世讚普朗達瑪被殺死後,其曾孫吉德尼瑪袞麵對王朝的衰落選擇了逃亡至阿裏地區重振興亡繼絕的帝國,十世紀中期至十七世紀初,吉德尼瑪袞的後裔建立了古格王國。
古格王國雄踞西藏西部,弘揚佛教,抵禦外侮,在西藏吐蕃王朝以後的曆史舞台上扮演了重要的角色,在近700年的曆史長河中創造了輝煌的文明。
“這些我都粗通文墨,隻是...”此時的慕墨如墮五裏霧中,雖然穀古言簡意賅,但是慕墨還是不明白穀古口中提及的古格與眼下拉錯昂和金藍雙魚兩者之間有什麽樞紐。
“四個字,至仁忘仁。”穀古目光深邃,那種不可企及的自信讓慕墨望洋興歎。
“被忽略掉的?”慕墨的思維飛速的運轉著,他心裏細細的剖析著事情的發展經過,任慕墨如何回憶他都無法確定自己究竟在哪一個環節忽略掉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