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石寧
這結果誰都沒想到。 大家呆呆看著桌上的十強會名單，一時間突然有些不自信。
這個結果，真的是他們引出來的？
原有的十強公會清洗一空，縱橫公會和火龍公會依舊保持領跑節奏，可其他的八名公會，卻是他們從來聽過的。號稱西海岸最強的業火公會幹脆就沒出現在名單上，因為這是他們親手狙擊掉的公會。
一時間大家都沒有說話，這一戰要說功勞人人都有。葉默挑了天堂業火，塵遠拉人擾亂戰局，丹青妙筆指揮大局，劍天下白加黑帶隊衝擊對方陣營，十三幺帶著騎士團一邊戰鬥一邊還得挽救自家人生命……明明都做的本職工作，可贏得的戰果卻是如此之大，大得讓眾人無法接受。
“我們……贏了？”十三幺的聲音透著百般的不自信。
“嗯，贏了。”丹青妙筆的情緒依舊平靜。
“我們怎麽做到的？”白加黑捶腦袋。他就記得自己跟人拚了幾刀，然後砸了一路的燃燒瓶，然後阿修羅團上場，然後就贏了。
事情怎麽會鬧到這個地步的？大家一時間都有些想不通。
“管他那麽多幹嗎？贏了就是贏了，天堂業火還能讓時光倒轉再來一次嗎？”劍天下卻是痛快無比。
丹青妙筆不動聲色地看了他一眼，然後繼續低頭，默默品茶。
這個問題他也想不通。黑霧大陣奇是奇，阿修羅團也給對方造成了一部分麻煩，但對手卻是號稱西海岸最強的公會，沒理由就被這麽一波攻擊給打殘了。如果業火公會就這麽點手段，那全西海岸會長都得慚愧。最強公會還打成這副樣子，他們這些弱點的不得跟哥布林一個級別？
“事情沒這麽簡單。”白加黑望著天花板喃喃說道。
“嗯，天堂業火不至於就這麽點料。”十三幺說。
於是大家陷入了更深層次的茫然。
天堂業火到底在玩什麽花樣？所有人都不清楚。但他們清楚的是，這最強公會可能從今天開始就此易主了。沒能在第一時間建立起公會的散公會在聲望上是無法與正牌公會相提並論的，大家已經預見到了將來西海岸的大佬們會為這個名頭鬧出多大場麵。
“飄飄會……”葉默看到上麵的一個名字，明顯怔了一下。塵遠湊過來看了看名單說：“是他的公會。”
“嗯。”
“他不是為落陽天來的嗎？我看怎麽好像是準備長駐西海岸了？”
葉默聳肩，他又不是風飄萬裏，哪能知道這些。結果塵遠說的話一下又引起了**，大家看著兩人問道：“落陽天？”
“嗯。”葉默把筆風飄萬裏見麵的場景給大家描述了一下，眾人恍然：“他竟然也來這裏了？”
“誰？”劍天下茫然。
“落陽天。”
看劍天下仍有疑色，白加黑不得不耐心解釋：“風飄萬裏既然是為落陽天而來，又在西海岸掛名公會，那落陽天在哪還用說嗎？”
劍天下抖了一下，恨恨罵道：“這個變態！他怎麽會想到來西海岸了？”
眾人默默地看著他沒有說話，丹青妙筆繼續品茶，像是什麽也沒聽見。
十三幺猶豫了半天，歎氣道：“丹青，別忘了咱們的目的。落陽天隻是個小角色，犯不上跟他鬥。”
丹青妙筆淡淡應了一聲，表情依舊平靜。
“我們不是已經跟他鬥上了嗎？”葉默卻顯得很疑惑。大家一呆：“什麽時候？”
“就那個叫什麽星什麽說的。”
大家一怔，十三幺連連捶腦袋：“倒把這事給忘了。”
六神眾已經很久沒有出現過了。自懸空城一戰，這六個人就像人間蒸發一般毫不見蹤影，如果不是葉默提醒，大家恐怕已經忘了遊戲裏還有這麽個團體。
“丹青……”十三幺擔憂地看著丹青妙筆，欲言又止。
“我有分寸。”丹青妙筆說。
我有分寸，隻是這四個字，卻讓大家同時鬆了口氣。氣氛一下又活躍起來，大家你敬我我敬你，個個都客氣得不行。實在是這場大戰表現太出色，一個小團隊竟然能把最強的業火公會拉下馬，也難怪他們有點得意。這事要放一普通玩家團隊上，那更是應該慶祝一個月的節奏。
丹青妙筆繼續喝他的茶，有人來敬，他就回；沒人敬，他就一個人喝，看起來孤零零的倒像是不屬於這個世界。葉默默默地看著他，默默地喝著茶。從眾人的對話中，他已經看出點端倪。
丹青妙筆和落陽天，絕對不止謀略榜一二那點糾葛。能讓一個人露出這種神色，另一個人的身份自然也不會隻是對手那麽簡單。
“隻要還在這個遊戲，一切都沒完。”葉默淡淡地說，明明是對著丹青妙筆講話，可更像是對著空氣自言自語。
“嗯，沒完。”丹青妙筆不自然地笑笑。
還是有距離存在啊！葉默歎息著，喝完了最後一杯茶，拍拍腰包：“先走了。”
沒人顧得上理他，隻有丹青妙筆向他舉了舉杯，然後一飲而盡。
等第二天葉默上線，眾高手早已離開酒館各幹各事去了。他們不像葉默，初一一過，朋友親戚間的走動就開始了，而葉默則是真正的孤家寡人，因為他壓根就沒想過自己有什麽親戚。
在線的玩家也少了許多，平時擠得水泄不通的碼頭上此時零零落落站著幾個人，翹首盼望大船的到來。葉默從中間一站，隨著眾人一起踏上了懸空城的道路。
“葉子哥！”白凝霜甜笑著走到他麵前。和葉默一樣，白凝霜也是孤家寡人一個。
葉默點點頭，和她一起翹首以盼。然而就在這時，一個微不可察的聲音突然在人群中響了起來：“葉子哥？”
葉默疑惑，白凝霜擺擺手，示意這聲不是她叫的。葉默皺眉，接著繼續杵那當望船石。
“葉子……哥？”
聲音再度響了起來，語氣卻已經有些不確定。葉默低頭一看，眼睛突然睜得老大。
“寧寧！”
“葉子哥，真的是你？”一張小臉上洋溢著欣喜，葉默欣喜若狂，一把把她扶住：“寧寧，你怎麽在這？”
對方微微笑著，甜美的大眼睛卻緊閉沒有睜開。葉默一下又怔住了，用手在她麵前晃了晃，卻沒有絲毫反應。
“寧寧，你……”葉默詫異地看著她。
“我來找你啊！”
葉默怔住，心中驀然湧出一陣酸楚。
“你怎麽不回家？”
“呃，我……”石寧欲言又止，緊閉的雙眼卻向白凝霜轉了過來：“葉子哥，她是……”
“哦，我朋友。”葉默這才想起旁邊還有一觀眾，連忙為她介紹：“白哥哥的妹妹，你可以叫她凝霜姐姐。”
“凝霜姐姐好。”石寧倒也真聽話，沒一點豪門大小姐的傲氣，轉頭笑臉跟她打招呼。白凝霜微微一笑，問葉默：“她是……”
“鬼影重重的妹妹。”白凝霜和石清的認識還是在遊戲裏，葉默倒沒略過這岔。
“他的妹妹？”白凝霜細細打量了石寧一陣，疑惑道：“還沒成年吧？”
“嗯，十五歲。”
白凝霜詫異：“十五歲？大鬼怎麽不帶著她？”
葉默苦笑。石清倒是想帶，但他是沒機會。因為石寧壓根就沒告訴他到底在哪，是不是玩什麽遊戲，否則石清也不會大老遠從別城跑來到西海岸安家，純就指望葉默給他點消息。
“你現在住哪？”葉默突然想起石寧還是一個人離家出走的。十五歲，一孩子，走哪都不讓人放心。
“Z市東郊啊！”石寧的表情還是這麽歡樂。
東郊……
兩人麵麵相覷，白凝霜有些遲疑：“她老爸是千萬富翁？”
也難怪她有這些疑問，東郊相比市中心來說，差不多就跟非洲的貧民窟一個道理。再問下去，得知石寧竟是住在公園裏，葉默當場就急了：“快！下線接她！”
公園公園，她一個孩子，這麽長時間是怎麽熬過來的？
一路上葉默使出了看家功夫，車速飆得那叫一個快。白凝霜安靜坐在副駕上，竟然也沒有絲毫埋怨。等到了公園，好好一輛車已經貼上了七張罰單。等再把石寧接回家裏，七張罰單已經上升到了十張，白凝霜已經不敢想象這車會有什麽命運了。
“我去買飯！”葉默剛一沾家就跑了出去。車是別指望了，隨便搭了個出租百元大鈔一甩，車子一路轟鳴離去。
而家裏此時就隻剩下了白凝霜跟石寧。兩人顯然都不是喜歡主動說話的人，一時間相對無語，最後白凝霜幹脆就問起了遊戲裏的事：“寧寧，你也玩第二世界？”
“嗯。”石寧瑟縮著坐在沙發裏。空調吹得嗡嗡直響，可仍舊擋不住刺骨的寒冷。白凝霜心生憐意，又跑回房間拿了張被子給她蓋上，被子頓時被抖成一團，白凝霜本來還想說上兩句的，到最後心中隻剩下了不忍。
白凝霜抓緊時間給她倒了杯熱水遞上，又拿了自己的衣服給她披上。石寧默默地穿著，從頭到尾沒有再說一句話。
“什麽職業啊？”
石寧顫著手接過熱水，也不知道是沒力氣還是怎麽回事，手一抖就把水灑在了被子上。白凝霜又換了張毯子給她蓋上，被子被她丟到一邊，然後再倒了杯水遞上。
石寧默默地喝著，喉頭微不可察地一動。白凝霜連忙又把水拿開，輕輕撫著她的背，又是心疼又是氣惱。這富翁老爸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女兒丟了也不找找，到最後淪落到這個地步。
“……羅。”
“什麽？”白凝霜用力支耳朵，也虧得她耳力不差，要不這聲音直接就給過了。
“阿修羅。”
白凝霜頓時又心疼上了。阿修羅，別的玩家都是遊戲設定瞎子，這孩子卻是真正瞎，離了遊戲什麽也看不見。
“那你想不想回家啊？”白凝霜覺得自己不能再問下去，再問石寧還沒什麽，她自己就得先心碎了。
石寧猶豫了一陣，接著又搖搖頭。白凝霜詫異：“為什麽啊？你不想家嗎？”
石寧囁囁嚅嚅又是一陣顫，白凝霜這次沒放過，她聽清了。
“想。”
“那你怎麽不回？你爸爸不擔心你嗎？”白凝霜更詫異了。
石寧搖搖頭：“我有病。”
“有病？”白凝霜緊張起來，又是摸額頭又是量體溫，就在這時，葉默破門而入。淡淡的煙草味道頓時充滿房間，白凝霜咳嗽回頭，驚叫：“你怎麽抽上煙了？”
葉默搖搖頭，淡淡地說：“她患上的，是死神之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