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回 英雄血·江楓漁

白衣文士就像是不知老人要介紹他一般,一雙眼睛依舊瞄著周圍的杏花,嘴角帶著笑容,將周圍的人都當做了杏花樹。

歐陽劍一度以為他是聾子,不然怎麽可能對他歐陽劍漠不關心?他再怎麽說也是“十凶”之一啊。

可歐陽劍一看見了一旁的毆蠻子,一下子就將好心情沉入了穀底。白衣文士和毆蠻子是一起的,那麽他的名頭必然跟毆蠻子一樣響亮。

歐陽劍的心緒開始遊走,他記得“十凶”的老大在歐陽劍學了幾門武功欲行走江湖時跟他說過一句話:“你出門在外,可就不再是歐陽劍了,你就是‘十凶’。你做事要狠要辣,但同時也要保留下我們的名聲,不要毀了名號。你要記住,江湖上有很多人是不能惹的。武林七大派中的高手不能惹,三大幫的高手不能惹,朝庭武將不能惹。還有一些無門無派的人也不能惹,這其中就包括‘煙雨樓’的十二位樓主和各樓主的手下,當然,煙雨樓也並不是不能惹,一些無名小卒還是可以任意打殺的。他煙雨樓也不敢和我們為敵的。十二位樓主的名號我們全不知曉,隻是煙雨樓有些高手的名頭卻極為響亮,第一狠的就是一個叫毆蠻子的人。他殺人可比我們狠得多了,你見了隻能逃。”

可歐陽劍此刻已經不能逃,他和毆蠻子這麽近,逃掉了還好,若是逃不掉,豈不是死得骨頭都不剩?

老人終於說話了:“他叫江楓漁,名字倒也還優雅,平日愛弄些文墨,我和老朋友來往的書信也都是他幫我寫的。”

“終於來個無名小卒了。”歐陽劍心中暗暗念叨:“既然是寫信的人,武功能有多高?嘿,就是你了,我要教訓教訓你,讓你知道我們‘十凶’的厲害。”

歐陽劍一指江楓漁,道:“還請江先生與我過兩招,點到為止。”他心中卻不這麽想:“什麽叫點到為止?我‘十凶’出入江湖還沒聽說過哩,在我們這裏,隻有死無全屍和死有全屍。”

江楓漁終於看了一眼歐陽劍,詫異道:“你?”他似乎還是看不起歐陽劍。一個書生,憑什麽看不起可以一劍殺了他的歐陽劍?

歐陽劍強忍著怒火,道:“在下歐陽劍••••••”

江楓漁道:“快些動手吧。”他似乎沒了耐性,他是在催什麽?想死想得瘋了麽?

歐陽劍冷笑一聲,長劍一抖,“嗡嗡”聲不絕,劍尖已似毒蛇的信子樣刺向了江楓漁的胸口。他這一劍雖是簡簡單單的一刺,其中卻暗暗覆蓋了六處要害,同時有十六個後招。這可是昆侖劍法中的“雪花六出”,在武林中大大的有名。

他在這招上下了狠功夫,早在昆侖山時就已經憑這一招打敗了不少師兄。近幾年來武功大進,這一招更是練得如火純情,縱然是他的師父在世,恐也得歎一聲“好”!

歐陽劍在出劍時已經算得清清楚楚,江楓漁背後是杏花樹,他已不能後退。而若往兩側逃,這招劍術的另外十六個後招隨時恭候。

他正在得意,再給他一眨眼的功夫,他就可以在江楓漁身上刺了透明窟窿。他們“十凶”的名頭又響了幾分。可一眨眼的功夫後,他的劍沒有刺中江楓漁。

歐陽劍睜大了眼,在確定沒有看錯後才反應過來,原來他的劍被江楓漁抓住了。江楓漁用他的白皙的左手抓住了劍尖。

此劍乃是天下少有的利刃,便是一般的鐵器碰上也會掉一塊鐵,更何況是肉?

歐陽劍尚未及反應,他的軟劍已被江楓漁的左手折得彎了,然後便是“錚”的一聲,他的軟劍回彈,割破了歐陽劍身上的衣服,他便感覺肌膚冰涼,他的胸口肌膚便破了,軟劍彎回來刺中了他的胸口。而他本是要刺江楓漁的胸口的呀!

江楓漁並未停手,左手往前一張,似把白色的蒲扇按在了劍身上,軟劍在歐陽劍胸口被按平,他的身上更加的痛,感覺胸口被劃了一道長長的口子,這種感覺很熟悉,當年他不就是這樣挖別人的心的麽?

歐陽劍沒有猜錯,在他反應過來之後,軟劍脫手飛出,在半空中被江楓漁接了去,握在手中把玩。

歐陽劍在他倒下的一刻又感到後悔:“我怎麽選了這個煞星?”

而他的記憶忽的明了,似乎也有人曾經向他提起“江楓漁”這個名字。他是誰呢?

在他的身體倒地發出“砰”的一聲響的時候,他就想到了,那被他毒死的授業師父曾說過:“武林中的煞星很多,咱們昆侖派一個也惹不起。當年為師應邀圍剿魔道人物,在天山與魔頭江楓漁一戰,在第二百八十七招被他打敗。哼,這輩子我也不會忘記那魔頭。”

歐陽劍想說點什麽,可他的嘴一張一合的,說不出話來。他竟然是死了,被江楓漁兩招就殺死了。

江楓漁將長劍在手中抖得“嗡嗡”作響,歎道:“這還真是一把好劍呢,可惜沒遇上好的主人。”眼睛一瞥阿水,問道:“你的劍法誰教的?左手劍法練得如此,已很難得,這柄軟劍送與你,如何?”

阿水連忙擺手道:“晚輩哪裏能夠用劍?當年在青城山後偶然學了兩招左手劍術,如今也早已忘得幹淨了,如此神兵,還是前輩留著吧。”

江楓漁重重哼一聲,道:“你是看不起那左手劍法麽?”阿水一愣,猜想眼前這人與那左手劍客必有關聯,連忙說道:“不不不,那左手劍法神妙得緊,晚輩資質愚鈍,怎麽也學不會。”

江楓漁這才滿意的點點頭,道:“朱左手的劍法原本難學難精,你學不會也是正常。這樣吧,你就跟著我,我教會你左手劍法。如何?待你學過了這套劍法,武功必然就能與我抗衡了。”

阿水大喜,連忙下拜,道:“是,晚輩遵命。隻是晚輩不敢和前輩想必,隻要我的武功及得上前輩的萬一,也就心滿意足了。”

他不知江楓漁為何要教自己武功,但隻要能學好武功,任是什麽樣的人教的都可。

老人點頭道:“阿水是老夫看上你,你要跟我搶麽?”

江楓漁適才一副傲慢神色,這時卻忽的彎下腰去,垂手站在一旁,道:“屬下不敢。”

阿水大奇,盯著這老人,仿佛這老人與初下少林所遇那人隻是長得像罷了,其氣質神態全然不一,心中暗暗納罕。

老人道:“不過我也老了,哪裏有精氣教他武功?你們兩個各自傳授一些武藝給他,一年後我來驗收。若他學得不好,你們萬死難辭其咎。”

江楓漁和毆蠻子連忙跪倒在地,口中接連稱是。

阿水呆呆站著,實不知自己碰上了什麽人,竟會受到這位老人如此垂青。

老人微笑著向他招招手,道:“過來。”阿水依言走了過去,心中尋思自己是否也要像江楓漁二人一樣下拜,老人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微笑道:“你不必拜了,你給了我好處,我見你是個可造之材,這才有意收你為徒,一路跟隨於你,想要瞧瞧你到底能否習練我的武功。我跟了你一路,發現你並不適合練我的武功。武功就像女人,不僅要喜歡,還要適合。絕色美人誰不喜歡?隻是絕色美人跟著誰都適合麽?那不盡然。武功正是這樣,我的武功縱然高深,你學來卻並不易。”

阿水一聽此言豁然開朗,拜了下去,道:“晚輩不敢多求。隻要學些適合練的武功就是了。”

老人微笑道:“武功沒有高低,隻要你適合練,並且練得精熟,那麽你就是個高手了。毆蠻子擅長外家功夫,剛好你從少林下來,他傳授你幾招少林外家拳法,以作防身之用。”

阿水連忙向毆蠻子一拜,毆蠻子倒是謙卑,雙手將阿水扶了起來,道:“俺是個粗人,你跟著我混學不到什麽狗屁不通的大道理,打架殺人的法子我倒是會一些的。你是哪個和尚的弟子?”

阿水雙手往西抱拳,道:“我是空空大師的記名弟子,傳授武藝的卻是空門大師。”他對這兩位高僧都無比尊敬,是以在說話之前先向少林寺的方向一拜。

毆蠻子哈哈笑道:“他奶奶個熊,我咋說一見你就覺得親切,原來是跟著空門喝酒吃肉的。少林幾千個禿驢,我就喜歡空門一個。哈哈,嘿嘿。”

老人又道:“當然,學外家拳法也不一定隨時都管用,毆蠻子內外兼修,旁人是看不出來的。但他也不懂教你什麽內功,你就向江楓漁請教一些劍法內功,他會用心教你的。”

江楓漁微笑道:“我和朱左手是好友,你無意中學了他的左手劍法,那麽也就是他的半個弟子。我教你左手劍法也算是遂了他的心願,使得這門劍法有了傳人。至於內功,嘿,內力可絲毫不能取巧,你得潛心修煉,有多少成就,也就全看你的了。”

阿水連忙下拜,道:“是,多謝前輩。”

他在突然之間自閻羅殿走了回來,還一下子結識了三位高手,雖然他不知道這三人是些什麽人物,但瞧來這三個人都是極好的。既然如此,他跟著他們有何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