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滇南秋·朦朧煙雨(4)

客棧內的客人被木行者的鬼哭狼嚎嚇跑,如今已空無一人。就連店老板也不願回來。

熱心的百姓報了官,但官差聽得打鬥聲,知道是江湖上恩怨仇殺,不願插手。

阿水依舊癱坐在椅子上,道:“聽聞趙老盟主的大弟子叫做盧甲子。”煙雨道:“不錯,傳聞他的母親六十歲才生下他,所以取名甲子。”

阿水道:“三個月後就是雲南武林新選盟主的日子,雲南能夠有資格爭奪的,隻有五行門、醉仙門、七星劍派和神風山莊。近年來醉仙門日漸衰落,無力爭奪。其餘各派也沒出什麽新秀,下屆盟主之位恐怕還是六十多歲的趙老盟主的了。”

煙雨問道:“這跟盧甲子有何關係?”

阿水道:“盧甲子想要當盟主,首先得除掉七星劍派掌門胡向地、五行門趙老盟主以及神風山莊武學彬大莊主。可是神風山莊有三位莊主,其中有兩位是武學高手,除去他絕非易事。盧甲子便心生詭計,雇了殺手殺掉胡向地和趙老盟主,如此一來,眾人便會把矛頭指向神風山莊。”

阿水一口氣說那許多話,不禁額頭滲汗。木行者與煙雨均想:“看來他的確傷重。”阿水半晌方道:“盧甲子到時率領雲南各界合力除掉神風山莊,他則當仁不讓的坐擁盟主寶座,是也不是?”

煙雨道:“你憑什麽認為是盧甲子的陰謀?萬一這陰謀是五行門的龍問天所出抑或是神風山莊故意而為之呢?”

阿水道:“十日前,盧甲子手下曾運一批珍寶前往月湖宮,我便有所懷疑。但想月湖宮乃新近崛起,不會招惹武林是非。而後不久,盧甲子支出一千兩黃金,去向不明。我的矛頭便指向了你。”

煙雨道:“為何不是天下第一殺手江南?”

阿水道:“不錯,武林中的殺手酬金高達一千兩黃金的,有江南和你煙雨。可惜……” 煙雨道:“可惜什麽?”

阿水道:“江南在你們眼中神龍見首不見尾,可在我這裏,他卻是我至交好友。”

煙雨一愣,道:“天下第一殺手江南是你好友?” 阿水點頭道:“不錯。” 煙雨不禁神往,道:“我生平之願便是和江南一決高下。我和他位居武林殺手榜前二,卻未曾一見。唉,也不知他長什麽樣。”

阿水道:“你想要見他?”煙雨點頭道:“不錯。” 天下第二殺手如今卻麵露羞澀,道:“江南是所有殺手的楷模,也是我……神交已久之人。若此生能和他相知,哪怕片刻功夫,於願已足。”

阿水和木行者都是一呆,冷血殺手居然對另一位冷血殺手動了感情?

殺手也有感情?

當年殺手中有一對夫妻,也是聲名在外。那便是煙雨樓殺手伉儷——盧氏夫婦。二人殺人無數,卻因大俠李若文一席話,歸隱田園,不知所蹤。

但盧氏夫婦終究隻是位列前八,不曾有過驚人之舉。

煙雨是天下第二殺手,若她戀上第一殺手江南,並結為連理,豈不是美談?

阿水道:“看不出閣下對江南一片深情。”

煙雨道:“若是閣下能夠引薦我結識他……” 阿水搖頭道:“這可萬萬不能。江南與我相交已久,但他不曾透露我的行蹤,我不曾透露他的行蹤,此乃我和他的第一約定。”頓一頓,道:“況且你和木行者受盧甲子所雇,殺了兩位江湖英雄,又受他之命暗殺於我,與我已不死不休。你們今日若死在我手中,則與江南無緣。若你們殺了我,江南尋你們報仇,尚有一麵之緣,但彼時性命相搏,又怎會顧及你對他的情意?”

煙雨不禁一呆,雙手托腮,望著窗外。身為天下第二殺手,此刻卻兒女情態,毫無殺氣。可見人在一世,必有凶殘狠絕一麵,亦有纏綿悱惻之念。

木行者喝道:“還不快殺了他。”

煙雨回過神來,怒道:“我煙雨何時受人威脅?你對我吼什麽?” 手一揚,打出一道掌力。

木行者已經斷手,如今腿上又傷,躲避不及之時,隻得往側翻滾,摔在地上。但好在此舉雖顯狼狽,卻能避開煙雨的一掌。

煙雨這一掌既出,也不管木行者能不能避,手腕一轉,劈向阿水。

阿水早已料到,手在椅子扶手上一撐,淩空躍起。隨即身子猛地一折,便似一個球滾向煙雨。

煙雨豁然驚醒:“白日阿水擊敗龍問天不就是用的這個身法?我怎大意了。”她已在床邊,無路可退,當即抓住被子向阿水罩來,隨後連出十八掌,封住被子四周,同時間,手中多了一條細鐵鏈,往被子中心砸去。

她扔被子、出掌、出鏈一氣嗬成,絲毫不亂。天下第二殺手之名,絕非浪得虛名。

阿水一掌將被子打得粉碎,見鐵鏈已至,並不閃躲,反而身子驟然前傾。

鐵鏈上長有倒鉤,直刺入阿水胸腔,磨得骨頭咯咯作響。但他似並不覺得疼痛,身子又前傾一步,左手已經拍在煙雨肩頭,右手打出一道金光。

煙雨這一刺本是虛招,她知阿水武功高強,是以這一刺後有十來個變化,每個變化都足以取掉重傷的阿水的命。

不料她正要變招,阿水的身體主動靠前,“自己受傷”。她一鄂之時,立刻明白阿水是用身體製住自己的武器,過後方才出招。但她隻是想得明白,阿水已經擊中了她一掌一針。

煙雨吃痛後退,但手上鐵鏈不放,將阿水體內肌肉拉了出來。

此時若換做別人,早已倒地昏厥,但阿水雖疼得麵目通紅,大汗直流,卻仍打出了兩道金針。

煙雨右肩骨被阿水一掌打錯位,右手提不起來。左胸被擊中一枚金針,半邊身子僵硬,受傷不輕。眼見兩枚金針襲來,煙雨雙足用力,往後倒翻個筋鬥躲開,但她身子剛落在**,一枚金針紮在小腹要穴上。阿水吐著鮮血撲在自己身上。

煙雨拚命掙紮,卻苦於下身也無法動彈,叫道:“木行者,還不快動手。”

看向木行者時,卻見他的小腹竟也插著一枚金針。不禁歎道:“閣下功夫高強,耐力無邊,煙雨甘拜下風。”

阿水頭腦昏沉,好不容易清醒,見自己撲在煙雨身上,慌忙倒在一邊,道:“承讓。”

原來他被煙雨的倒鉤鐵鏈拉出胸腔肌肉,疼痛難熬,奮力打出兩枚金針,見煙雨已然躲了,心頭卻清醒無比,於是連發兩針,一針刺木行者,另一針刺煙雨。

但他的真力隻夠刺一針,見木行者倒地。手持另一針撲向煙雨,刺她小腹穴位。

他雖是刺中了,體力不支,立足不穩倒在煙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