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回 滇南秋·樹林內

阿水被煙雨帶到城外山後幾間房屋之時,他已經暈了過去。

模模糊糊中有人撕開了他的褲子,處理大腿上的劍傷。他想要叫,卻怎麽也張不開嘴,急得又沒了知覺。

待醒來時覺得腿上劍傷和背後七個小孔疼痛,知道他的毒已然解了。耳旁傳來煙雨的聲音 : “你這招使得不對,來,看姐姐使一遍。”

聽得幾聲衣袂紛飛聲,一童音道:“哦,看明白了。” 半晌,煙雨又道:“還是不對,要練武功就得能吃苦,如若不然,日後在武林中必會死於他人之手。” 童音道:“是,姐姐。”

阿水心忖:莫不是煙雨在教人武藝?

他起身看時,腿上劍傷處已將愈合,被人縫了數針。但他的褲子卻被人扯爛,心頭不禁大窘 : 煙雨乃一介女流,怎可替我治傷?

見一旁放著幾件衣服,折疊得整齊,讓人不忍動它。但阿水大窘之下將衣服拿來換上,撲鼻便是一股清香,實是沁人心脾。

透過窗戶看去,外麵幾株桃樹已結滿果子,隻是上麵長滿白色絨毛,尚未熟透。但微風吹了桃香進屋,阿水深深吸一口氣,胸中更是歡暢。

阿水起身至窗邊,果見煙雨正**一名七八歲男童,阿水不及看那男童長得怎樣,已被煙雨吸去了目光。

煙雨身穿淺紫色緊身衣,頭上淺藍蝴蝶發飾,麵上紅潤,沁出幾滴汗水,但仍不厭其煩的講著招式。

阿水隻看見她側臉,猶如出水芙蓉,嬌豔欲滴。瓜子臉下脖子上掛了一串翡翠項鏈,看成色,乃是上好大理翡翠。

雲南一帶自有許多翡翠玉石,各方各地種類不一成色不一價格也就不同。但據阿水所了解,大理翡翠所刻的項鏈亦或其餘飾品,無論成色還是手工皆是一流。

男童叫道:“姐姐,他醒了。” 阿水回過神來,見煙雨微笑看著自己,不禁心頭一顫,道:“多謝姑娘救命之恩。” 煙雨笑問:“為何不叫我姐姐了?”

阿水在客棧中欲保性命,叫了她幾聲“姐姐”,當時未覺如何,這時想來隻覺臉頰微燙,道:“我比你大了不少,如何叫你姐姐?” 煙雨道:“莫非你知道我多少歲了?” 阿水搖頭道:“不過看姑娘麵容膚色,恐怕也隻是二十歲上下。”

煙雨一笑道:“不管我幾歲,這姐姐卻是當定了。快出來,我做了幾個小菜,正好讓阿水弟弟飽餐一頓。”

阿水步出屋子,外麵是個不大的院子,四周以山竹攔了,院內幾株桃樹,樹下幾叢不知名的花兒。而這幾間房屋外形美觀,倒也是個好地方。

“聞名喪膽的殺手煙雨,居然也會這些閨門女兒家該做的事?”阿水吃了一口菜,隻覺美味,不禁讚道。

煙雨笑道:“誰說殺手就不能夠做菜了?我做殺手前專在酒樓裏打雜。杭州城的鴻運樓知道吧?我可是那裏的大廚的弟子。”

阿水道:“鴻運樓的酒菜香味我倒是聞了不下百遍,卻沒錢上樓品嚐。” 煙雨笑道:“要是當年你上樓吃菜,說不定我們就能認識了。” 頓了頓,道:“那麽你就不會結識上官姑娘,也就不會……”

阿水麵色一變,寒聲道:“若在我身前再提杭州城任何人名,莫怪我不客氣。” 那男童道:“你這人好生無禮,我姐姐救了你,不僅沒有好好感謝,卻來撒火?”

阿水憤然起身,道:“我阿水生死有命,是死是活自有天數。姑娘今日救我,日後定會報答。這便告辭了。”

男童叫道:“你這一句日後報答便算完麽?” 阿水已經到了門口,這時便回轉身,道:“你意如何?” 男童道:“你須向我姐姐磕三個頭,此事便罷休了。” 他料定阿水堂堂七尺男兒,定不會向人下拜。

哪知話音未落,阿水便跪了下去,“咚咚咚”三個響頭一過,身子倒翻出門,腳在一棵樹上一點,掠過枝頭離去。半晌才傳來一句:“三個響頭已過,你我之前恩怨一筆勾銷。”

男童先是一鄂,抬眼見煙雨有些不喜,道:“這阿水不是真丈夫,竟向女子下拜。” 煙雨冷冷說道:“隻有這樣的人才懂得能屈能伸的道理,隻有這樣的人才能成就大事。須不知韓信尚有**之辱,才能封侯拜將。”

阿水一路疾行,隻一個時辰便下了山,進了曲靖城。

鏢局有兩種,一為保物,二為保人。

而有的鏢局則人物皆保。

鏢局保鏢成功與否,最主要的是鏢主的江湖關係。當然,若要使一個鏢局興旺發達,鏢局的鏢頭也至關重要。

神風山莊就是一個鏢局,保人又保物的鏢局。鏢局的首領是二莊主明胥之。傳聞他不僅深通兵法,天文地理亦無所不精。

明胥之結識的江湖人屈指可數,但他腹有謀略,接什麽樣的鏢,走什麽樣的路線可安然無事,皆在他的掌握之中。

神風山莊的成功,不僅是靠明胥之。論江湖關係,與三莊主高劍飛稱兄道弟的江湖好漢遍布四海。但凡鏢旗上有“風”或“高”的字樣,各路綠林好漢無不拱手讓出道路。

但若隻是單靠這二人,神風山莊亦不足為道。關鍵之處倒是另一人 —— 大莊主“刀劍雙絕”武學彬。

武學彬為人做事彬彬有禮,便如明胥之一般。但若動起手來,他手中刀劍卻毫無客氣之樣,刀刀奪人心魄,劍劍攝人心魂。

有他三人在,神風山莊近年來的生意已經做出雲南,包括整個西南地區,若有重大鏢托人運送,皆指望神風鏢局。

高劍飛身長八尺,劍眉星目,儀表不凡,手上神拳無敵,江湖上送外號“鐵拳”。

鐵拳高劍飛剛送走一批客人,此時靠在椅子上伸伸懶腰,悠閑的喝了一口茶,深深吐了一口氣。他本不善應酬,卻終日的接待客人,隻覺身心疲憊。

門外一人一瘸一拐走了進來,抱拳道:“三爺。” 高劍飛睜開剛剛合上的眼睛,不禁眼前一亮,笑道:“阿水回來了?事情辦得如何?”

阿水躬身道:“屬下奉二爺的命查探雲南武林發生的幾件大事,已有結果。” 高劍飛直起身子,瞬間比阿水高一個頭,伸手拍拍阿水肩膀,笑道:“走,隨我去見大哥。”

武學彬長就一張國字臉,不怒自威。但平日裏親近和藹,山莊上下對他畢恭畢敬。

此時他正靠在椅子上聽阿水講話: 盧甲子為奪取南盟盟主,不惜雇殺手殺了授業師父趙老盟主,又殺了七星劍派掌門胡向地大俠。他本欲將此事陷害給本莊,卻被我識破,殺了他請來殺我滅口的殺手。如今看來,我還沒死,他暫時不敢輕舉妄動。

“阿水一路辛苦,”武學彬點點頭,說道:“聽說你受了傷,可曾好了?”

高劍飛笑道:“阿水平日裏受傷無數,怕這小傷作甚?”阿水道:“多謝兩位莊主掛心,些許小傷的確不必掛在心上。”

門外奔進一少女,嬌笑道:“你怎隻多謝兩位莊主?不必謝我麽,我才是你的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