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章 問罪

及至正午。

伏羲山上吹來清涼的山風,拂拭在秦川的臉頰上,他的發梢迎風而起,如同他呼吸的律動,揚起,又落下。

再加上那枚靜氣丹的藥效,此時秦川隻覺心神寧靜,所有意識,也是異常地清晰。成功,也離他越來越近。

終於,秦川察覺到了些許變化。

一縷無色無影的氣狀物質,正在他身軀周圍來回旋繞,如若遊龍,卻仍然有著幾分虛無之感,若即若離。秦川的嘴角微微上揚,這股氣息,這種感覺,正是天地靈氣。

他做到了,再一次做到了!

隻要感受到了靈氣的存在,憑著秦川前世的經驗,將其融合煉化簡直是易如反掌。他手印一轉,正式開始了煉精化氣的過程。

旋即,那縷靈氣透過他的脈門,緩緩注入他的經脈之中,竟是讓他一下子感覺愜意怡然,久坐帶來的疲憊之感也一瞬間消散全無。

這般奇妙!

眨眼之間,那縷靈氣自經脈之中,開始自行流轉,與秦川周身的精元緩緩相融,片刻之後,就已經有了少許精純的氣狀物體在他的骨骼之中來回竄動。

真氣!

突破了這一道坎,此刻秦川身軀之中,竟如決堤之勢,那一縷縷純淨的天地靈氣,源源不絕地進入他的經脈之中,精元的煉化,也隨之愈加的迅速。

約莫過了一個時辰,這一變化方才慢慢減緩下來,倒不是外因所致,而是秦川故意而為。雖然他知道如何控製真氣的流轉蘊藏,但畢竟這隻是一副年輕的身軀,他怕一瞬間煉化太多而無法承受。

適可而止,他很明白。

終於,這所有的過程宣告結束,秦川立起身來,環視著自己的身軀,隱隱中,已經有了很大的變化。

“落雁峰,又近了一步了。”

“砰砰……”

突然,他的房門被輕輕地叩響,讓他眸中閃過一抹驚疑。

這間屋子的房門,除了他的師姐,從來沒有別人敲過,更不會有人來找他。秦川沉思片刻,會是誰呢?

他打開門來,卻是葉秋奇。

“秦兄,禍事了。”

那葉秋奇一進得門來,便這般道了一句,他的臉上有幾分焦慮,看著秦川,又有幾分愧疚之情。

“何事驚慌?”秦川沉聲問了一句。

忽而,他兩目凝在葉秋奇身軀之上,卻猛然發現對方氣息有著極大的改變,四肢之間,仿佛有一種無形的力量,催動著若有若無的氣息,來回運轉,與幾日前簡直判若兩人。

竟是也煉出了真氣,秦川心中有些微微震驚,入門一月不到,便完成了煉精化氣,這個葉秋奇,果真不簡單!

“咱們合夥煉丹之事,許是被那何師兄發覺,此時他正在明長老那處惡人告狀,說你偷了庫房的靜氣丹賣予我呢。”

葉秋奇一臉懊惱地說道。

他前番與何宏翻臉,何宏定然銘記在心,而他替秦川購置藥材之事,定然也會通過藥園傳到何宏的耳中。秦川所煉的靜氣丹與何宏的有何差距他自然能夠分辨出來,可誰知那何宏竟然惡人先告狀,誣陷到了秦川的身上。

事情因他而起,他怕連累了秦川,所以得到消息便急匆匆跑來與秦川報信。

“你先莫急。”

秦川皺了皺眉,這個何宏本來可以從葉秋奇那裏敲詐些錢財的,可如今被他擋了財路,算計於他也是遲早的事。

隻是沒想到,竟有如此小人行徑。

“是不是偷的你我都清楚,怕他作甚。”看著神色略有緊張的葉秋奇,秦川安慰道,隨即卻是淡淡一笑:

“我們這便去瞧瞧,他能翻出多大浪來。”

濟雲觀中,人聲鼎沸。

作為緊靠著伏羲山腳下的伏羲門分觀,距離落雁峰最近,也是中原十餘個分觀中弟子最多的道觀。

此刻觀中廣場之上,何宏糾集了一眾心腹,又請來了觀中主司刑罰的明長老,似乎有了極大的把握,想要懲治懲治這個斷了他財路的秦川。

此舉引來了眾多圍觀的弟子,聚在那廣場周圍,議論紛紛。此前眾弟子對秦川都不甚熟悉,也隻是知道觀中有這麽一個人而已,而這番聽聞秦川觸怒了丹房的何師兄,他們如何能夠錯過這麽一場熱鬧。

何師兄人品如何他們心裏都明白,也俱都敢怒不敢言,有人帶頭冒犯了何師兄,他們自然都想來一睹個究竟。

不過,倒是沒有人認為秦川能夠在何師兄這裏占得便宜。

故而,也隻是當做一場熱鬧來看。

“那秦川怕是看到東窗事發,不敢來了。”

何宏站在人群之中,叫囂了一聲,見得眾弟子眼中對他的忌憚,不覺更加耀武揚威。敢觸犯於他,縱是有背景又如何,他自有千百種辦法。

不過人群之中,卻是有不同的聲音。

“我聽新來那個葉秋奇說,秦川的靜氣丹並非偷的,而是秦川自己煉的,而且比何師兄煉的不知好上多少倍。”

一個弟子這般對他身旁的眾人道。

“秦川差不多和我一起入的觀,我清楚得很,一個記名弟子,如何會煉靜氣丹?”另一人道。

“萬一是他上了山的師姐教他的呢?”

“我看弄不好是葉秋奇與秦川二人合謀偷丹,才會故意這般與你說的。”

眾人圍著爭吵議論一番,卻也爭不出個所以然來,反倒是秦川的名字,在這濟雲觀中,已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

突然,在那外圍的弟子呼喊了一聲,整片廣場方才寂靜下來。

“秦川來了!”

放眼望去,隻見秦川與葉秋奇二人並肩而行,緩緩落入眾人的眼簾之中。

葉秋奇見得如此眾多的人圍觀,麵上有些怯意,那何師兄以往的劣行他聽說了不少,此番針對秦川,秦川怕是在劫難逃了。

想著,他伏在秦川耳旁,悄悄提議道:

“秦兄,我看不如你我二人認了吧,最多賠償些許錢財,我幫你墊補上,沒什麽所謂。倒是假若讓那何宏驅逐出門,便是大大的不妙了。”

他對秦川也有幾分看重,年紀輕輕便懂得煉丹之術,他日成就也必然不凡。更何況秦川是他出門認識的第一個朋友,他更不想就這般沒了。

忍一時,風平浪靜。葉秋奇這般作想。

“我以前犯過那麽多大錯都沒認過,更何況此番我並沒錯,認什麽?”

秦川冷聲道了一句,似是想起往事,眉間哀愁一閃而過,隨即偏過頭來對那葉秋奇笑了笑,“放心,一個何宏,我能對付得來。”

葉秋奇點了點頭,不再言語。

心下,卻是對秦川更加敬佩了幾分。

二人行至廣場,大搖大擺地走至中央。秦川不卑不亢地對那何宏微微拱了拱手,隨後對著一旁的明長老恭敬地行了禮。

這個明長老秦川映像較為深刻,聽說很早便在觀中修行,如今已有四十多年,年紀對於修道之人來說算不得很大,但卻花甲斑白,如同遲暮,也不知是何緣故。他資曆很老,為人又正直,早年得觀主賞識,便提他做了這濟雲觀的長老。

是為數不多讓他敬重的長輩之一。

一番禮節過後,明長老還未開口,卻是那何宏趾高氣昂,率先對著秦川怒喝了一句:

“秦川,你如何盜得庫中丹藥,又賣予葉秋奇置換錢財,還不從實招來!”

何宏昂著頭顱,心中自我感覺很是良好。雖然這秦川身後有其師姐慕紫涵撐腰,他無法明著來,但這陰招暗招,他有的是。

若是以此罪名將秦川趕出師門,那伏羲門也沒有辦法過問。

至於證據?他從來不需要什麽證據!

聞得此誣陷之言,葉秋奇一臉憤慨,正欲上前反駁幾句,卻是被秦川推搡了一分,示意他不要輕舉妄動。

秦川稍稍跨出一步,瞥了那何宏一眼。

“據我所知,何師兄隻是丹房管事之職,今日公開判罪於我,明長老尚還未開口,師兄怎地道起了刑判之辭?”

忽而,秦川故作醒悟狀,隨即對著周邊的眾弟子笑道,“哦,我明白了,何師兄莫不是也想篡謀刑司長老之職?”

聞言,眾弟子皆是笑了開。

秦川此番一來便反將了何宏一軍,不知不覺中,眾人心中也是突然對秦川高看了幾分,更有幾分迫切地想知道,今日這事又會如何發展下去。

“你……你胡說!”

何宏忽地臉色通紅,指著秦川。

“好了,長老之職乃是觀主交任於我,何宏尚還不敢造次。”

明長老終是嚴肅地輕咳了兩聲,止住了場麵的喧嘩。他略有惋惜地看了秦川一眼,卻不知秦川如何會招惹到如此是非。

秦川和慕紫涵二人幼年便被一位如今已故的前輩一起收入了觀中,他幾乎便是看著秦川長大的,秦川為人如何,他自然清楚。

一個隻知道跟在師姐身後,整日沉默寡言,又對這修道之事無甚興趣的孩子,如何會去偷那靜氣丹?雖說他也知道人性是會改變的,但這慕紫涵前腳一走,秦川便會學得偷盜之習,他卻是如何也不相信。

想著,他對那何宏問道:

“你說秦川盜了庫中丹藥,可有真憑實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