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悠悠三年

清晨的雪峰山顯得無比安靜祥和,有早起的疾風鼠從樹洞裏探出頭來,一雙小眼睛滴溜溜的打量著周圍的情形,隨後哧遛一下就爬上了赤鬆樹幹上尋找著那美味的堅果。叢林間,赤尾猴在灌木叢中跳來跳去,偶爾還撿起石頭扔向附近覓食的鐵甲獸。正埋頭翻著泥土的鐵甲獸受到襲擊小小的腦袋猛然一縮,整個背脊弓成了一個圓圓的鐵球,引得赤尾猴群一陣吱吱亂叫。這時,遠處的深山裏傳來了一陣沉悶的吼聲,疾風鼠立起身子四處觀望一下,然後繼續啃著懷中抱著的赤鬆果。

林間的霧還未散去,反而有更濃的趨勢,隨著太陽的逐漸升起,陽光照射下的霧氣變成了嬌嬈的粉紅色。

在這片粉紅的霧氣籠罩下,有一處山穀特別顯眼。這處山穀植物茂密異常,靈氣十足的藥草遍地可見,仿佛這座森林方圓百裏的靈氣都被凝聚在這裏一樣。山穀之中還澎湃著如潮的熱浪,把粉紅的霧氣都蒸成了豔紅,在這豔紅的霧氣後麵,還隱隱約約透著一團紅光。

然而這個靈氣充沛的山穀卻沒有一隻魔獸出沒,空餘一地的奇珍異果,就連附近這片森林中的王者赤焰虎都不願意冒犯此地,仿佛在這個山穀裏麵還居住著一個絕世凶獸。

如果一直穿過霧氣朝裏麵走,就會發現在山穀中間有一個巨大的火繭,火繭上不時流過一道紅色的光紋,山穀中熱浪和紅光正是由這火繭造成的。

火繭裏麵,赫然包裹著一個人。

火繭中的人全身**,就連毛發都沒有半根,全身皮膚散發著如同玉石一般的光芒,在皮膚下,好似還有紅色的光芒在骨骼中流轉。

在這個繭人的肚臍處,還有一團紅色的火焰在寂靜燃燒著。

春去冬來,這個不知何時誕生的火繭依然安靜的躺在無人的山穀裏,緩緩吸收著透過濃霧照射進來的一絲陽光。

繭人肚臍處的那團火焰已經極其旺盛,甚至已經蔓延到四肢,在繭人的手指腳趾上,都燃燒著一團小小的火苗。

終於,火焰沿著繭人的胸膛一路而上,繭人的額頭上,憑空燃起了一朵火苗,繭人沉寂的雙眼猛然睜開!

兩道細長的火焰從他眼中噴射而出,在空氣中燃燒得吱吱作響,火焰的顏色隱隱有了金色的跡象!

隨著這兩團火焰的射出,繭人身上的火苗漸漸熄滅,皮膚上的玉石光芒也漸漸隱沒,變成了樸實無華的古銅色。

繭人靜靜的躺在地上,目光呆滯,雙眼無神,不知過了多久時間,才終於眨了眨眼睛。

他緩緩的坐了起來,茫然的環顧四周,努力的回想著。

雜亂不堪的記憶片段在他的腦海裏紛紛浮現,無數場景交錯閃過,繭人的眼神從最初的茫然變成疑惑,終於爆發出一抹生機的神采!

繭人重重的吐出了一口濁氣,用那沙啞的聲音低聲自語道:“我想起來了,我叫羽林。”

恢複些許記憶的羽林正欲站起,卻不由自主的一個趔趄栽倒在地,他嚐試了幾次,終於顫顫悠悠的站立了起來。

他環顧四周,隻見身側灌木叢生,佳木林立,整個天地都充斥著豔紅的霧氣。在這片陌生的天地裏,新生的羽林茫然四顧,一時間他覺得自己渺小的如同一隻螞蟻。

接下來的三天裏,羽林終於熟悉了自己的身體,朦朧中他感覺到這副身體似乎比自己之前的都要強悍幾分。他不停的在山穀中攀爬跳躍,餓了就隨意摘一些靈果,之前的積弱已經被一掃而空。

唯一讓他疑惑的是他手上的那枚戒指。這枚戒指灰不溜秋的,看不出什麽材質,更看不出什麽作用,自己為什麽會把它戴在手上?

這幾天羽林不斷的整理著自己的記憶碎片,然而這幾天整理出來的記憶相對於翰如煙海的記憶海洋簡直是九牛一毛,大量缺乏連貫性的記憶隻能讓他的腦海亂得更加一塌糊塗。

在第四天的時候,誤打誤撞的羽林終於走出了這片小小的山穀,而此時山穀中的靈藥也幾乎被他折騰一空,在眾多靈藥的滋養之下,羽林的身體已經強大到了一個驚人的程度。

第四天的羽林已經知道自己應該穿衣,他用藤條樹葉織起一件蓑衣披在了身上,不知為何,在他印象裏,自己似乎經常是衣衫襤褸的。

在走出山穀不遠,羽林在地上發現了一個人,準確的來說,是一堆骨架。

這堆骨架散落在一顆大樹下的草叢裏,隻殘存著一個大概的形狀,就連頭骨都已無影無蹤,肋骨上還殘留著某種野獸的牙印。

當羽林第一眼看到這堆骨架時,心底就不由一顫,腦海中某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拚命往外鑽著,卻死死的卡在靈魂深處。

羽林看著骨架微微皺了皺眉,不知為何他的眼前總是不由自主的浮現出一雙血紅的眼睛。

隨即他的目光落在了骨架旁邊的地上。

那是一把劍。

他輕輕的走過去把劍撿了起來,微微一抖,劍上的灰塵全都簌簌而落,劍身晃出了明漾漾的水光。

他看著劍身的小字,輕輕念道:“秋冥。”

他心底突然就泛起了一陣感動,仿佛在劍上感應到一個異常親密的氣息。

“雷豹。”

羽林低聲喊道,雙目緊閉,淚如泉湧。

他將這把劍緊緊抱在懷裏,一腳狠狠朝著地上的骨架踩下!

在骨架身後的大樹上,羽林握著劍刃一字一畫在樹上刻著,鮮血順著劍刃流到樹幹之上,將新刻的字浸透通紅。

“吾兄雷豹之位。弟羽林叩立。”

十一個血紅的大字,字字鐵畫銀鉤,入木三分!

羽林在字前重重的磕了三個響頭,抱著軟劍鬱鬱而去。

羽林沒有注意到,在身旁不遠的灌木叢中,一張非皮非紙的地圖露出了一個角來。

羽林走後,這片樹林又陷入了沉寂,隻有被踩成飛灰的骨架默默的陪在那新樹的牌位之前。

不遠處,一隻疾風鼠從樹幹上探出頭來,直直的望著那個漸漸離去的背影,小小的尖臉上充滿了畏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