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回 洪掀巨浪蟒興風
匆匆又半月時光,氣候進入盛夏時節,每日裏稀裏嘩啦的大雨小雨下個不停。
這夜,天空突降暴雨,蕭影從睡夢中驚醒,聽得屋頂刷啦啦,暴雨之聲如盆傾瓢潑般,似是要將屋頂洞穿才肯幹休。
過得一陣,突聽遠方轟隆隆之聲不絕,不似滾雷,卻似洪水衝擊之下,山崩地裂之聲。
響聲越來越巨,已然距竹屋不遠,他心裏暗叫不好,連忙起身衝出屋去。黃豆般大小的雨滴,密集如瀑布般瀉在頭頂上,劈劈剝剝,猶如無數小石子打在頭上身上,隱隱生痛,呼吸頓感局促。
轟隆之聲方才還在上遊裏許開外,轉瞬便到了近前,拍山倒海的般山洪,湧著兩三丈高的巨浪,鋪天蓋地撲打過來。
他一呆之下,拔腿便往下遊沒命價狂奔,卻哪裏有山洪跑得快?聽得身後劈裏叭啦,山丘樹木倒成一氣,一股強勁的氣流已然衝至背上。
當真破屋更遭連夜雨,漏船又遭打頭風,洪浪猶如一頭巨型猛獸,張開血盆大嘴,頃刻間將蕭影吞沒在其中。
又不知過了多少時日,但覺渾身冰涼徹骨,耳畔水流嘩嘩,蕭影猛然睜眼,見自己橫在一個瀑布中間,衣服被一個樹根掛住,嘩嘩水流衝刷著自己的身子,下麵則是高高的懸崖。
他見下麵雖然很高,但仍可攀扶而下,當下伸手抓緊樹根,慢慢騰挪著身子,爬下崖來,躺於荒草枯葉之上,昏昏然睡了去。
待得醒來,踉踉蹌蹌站起身來,隻見四周古木參天,青天白日,抬頭卻不見太陽,鳥雀怪獸鳴叫之聲,響徹陰深林間。
他肚內餓得實在慌,竟是置身何境,一時倒也顧不得,隻急切想找尋食物充饑。
在密林蒼木間跌跌撞撞,尋了半天,也隻找到些蘑菇聊以充饑。此刻他身體極為虛弱,眼見山雞野兔就在身邊,卻也屢屢撲之不著。
夜裏他照常上樹睡覺,次日精神稍長,便能打些野味生火烤吃。
連日來他都在心裏問:“這是什麽地方?”爬上樹尖極目四眺,唯見林海滔滔,一望無際,心中猜想這是到了原始森林。
他四處找尋走出森林的路徑,可抬頭不見天,前麵望不出丈餘遠的地方,無以辨清方向,有時明明向東走的,繞過一個樹叢,卻走偏了方向,向北去了。
他竭盡所思,找尋出林辦法。有時爬上樹梢,觀望日頭,辨明方向,剛下樹走出不遠,又不知日頭在哪邊了。想想書上說過,在林中迷失方向,可以樹木的年輪圈疏密辨別,朝南的一半較疏,而朝北的一半較密,可手中一無刀劍利器,以石切樹或以手折木,橫切麵模糊不清,自是無以辨認。心想即便可以辨認,那也無用,森林裏形同迷宮,走不幾步,不覺間就錯了方向。他找到那日自己掛在上麵那個瀑布,順流而下,還沒走出幾裏,水流沒入地下,眼前又是一片茫茫林海。逆流而上,攀上瀑布頂端,再走一段路程,前麵被懸崖陡壁堵斷,再無去路,心想懸崖背後,該當就是自己困在裏內那個絕壁了吧?
如此迷在林間,他每日裏茫茫然瞎走一通,半個月下來,四麵八方找尋了不知幾千裏路,卻一點頭緒也沒有,好似這座森林無邊無際,永遠也走不完。其實他並未走出百裏之內,隻在周圍打個轉轉,又回到原地。
這日正在茫然亂闖間,突聞樹叢中窸窸窣窣,似是什麽東西爬動。他輕手輕腳走了過去,心想莫不是野兔之類的東西被鋏住了,正好拿來充饑。
他扒開樹叢,見一團物事蠢蠢而動,樹下極為陰暗,看得不大分明。正在此刻,他頸項間一涼,用手一摸,但覺滑膩粘手,還帶著股腥臭味兒。
轉過頭來,隻嚇得魂飛天外,眼前一條灰白相間的大蟒蛇,張著銅盆大的血紅大嘴,撩著手掌般的蛇信子,饞涎滴滴答答往下落。
“巨蟒!”
大駭之下,自己也不知道這聲叫有沒發出聲響,轉身沒命價便跑。
這不跑則已,一跑可就大事不妙,巨蟒也受到他的驚嚇,卷起身子在樹叢中橫身一掃,喀刺刺幾聲響,數株碗口粗的樹木當根折斷,向他壓了下來。
巨蟒憑借一掃之力,騰空而起,似一條飛龍般撲來,張開血盆大嘴,向蕭影當空咬落。這次它的嘴張得更大,比適才大了兩倍有餘,足可將蕭影橫著吞進腹中。
蕭影大駭,哪裏還跑得了,隻得雙手快速無倫地抓住巨蟒的上齶,雙腳踩住下齶,使出渾身力道,拚命向上下撐開。
這時巨蟒雙齶用勁往內收縮,他奮命向外撐持,蟒蛇雙齶伸縮性極強,他力氣再大,要將其嘴掰開撕裂成兩半,固然不可能,巨蟒要將他活吞入肚,未到他氣力衰竭,那也極難辦到。
一時之間,兩下僵持。
巨蟒力道奇強,在密林間翻騰滾躍,形同一條巨龍,劈裏啪啦,直攪得樹木倒平一片。
蕭影膠著在它嘴中,一忽兒頭朝上,一忽兒頭朝下,一忽兒橫著身子,一忽兒又豎了起來,任憑它翻撲滾打,先前還勉強支撐,折騰得一陣過後,登覺天旋地轉,腹內氣翻欲嘔。
但覺體內真氣一絲一毫耗去,手上的勁力愈來愈弱,巨蟒向內收縮之勢卻絲毫未見衰減。他整個人涼了半截,深知如此僵持下去,自己遲早要成巨蟒的腹中美味。除了給它吃了,還有什麽辦法可想?
巨蟒帶著他在林間翻騰飛越,也不知狂奔了幾百幾千裏路程。這時他體內真氣耗竭,已然無力支撐巨蟒雙齶合攏之勢。心想人力有時竭,到了個份上,也隻好認命啦!雙手一鬆勁,咕咚一聲,被巨蟒活活生吞入肚。
他這時尚有意識,但覺黏物自四麵八方圍來,團團將他包裹在其間,氣味惺重,奇臭無比。頃刻間,他渾身熱辣難當,似要被這些黏物溶化。
本能的求生欲望,讓他憑空生發出一股力道,借著最後這股力道,他在蛇腹中拚命鑽爬,想要找尋巨蟒之口蹦跳而出。
爬動間臉頰碰到一團圓形之物,他也不管是什麽東西,便似一根救命稻草,伸手抓住,扯著往前鑽去。
這一扯之下,隻覺整個蟒腹一陣激勵震**。
他垂死之際,自然想不到何以這般,身子在蟒腹中翻來滾去,隻將手死死抓住那個圓形物事。
震**之勢愈來愈烈,直似地動山搖,昏迷中聽得噗啦一聲輕響,那個圓物登時被他扯了下來。
此刻再無攀拉之物,整個人在蟒腹中劇烈翻滾幾下,便即停了下來,再無動靜。
巨蟒死了,蕭影躺在它的腹中,一動不動,似乎也已死去。
一切歸於寂靜。
蟒腹之中,一股暗綠色的汁液無聲無息流了出來,正好灌入蕭影口中。
不知何時,他如夢般隻覺遍體清涼,一嘴都是奇苦無比的汁液,這股汁液經喉嚨絲絲流入腹中,他的知覺和體力,隨著這股汁液的流入,也在一絲一毫地恢複。
他肚皮慢慢鼓了起來,他的知覺不潛意識間也知道,這個地方太過憋悶,得找個地方透透氣。於是他在不知不覺間,身子一分一毫挪往可以透氣的地方。
終於他的頭伸出了蛇嘴,呼到了新鮮空氣,就此一動不動,死人一般躺在那裏。
又不知過了多少時日,迷迷糊糊之中聽得鳥獸叫聲響成一氣,他下意識心裏一驚,瞬即醒轉,睜眼見自己置身巨蟒嘴中,“啊喲”一聲大叫,慌忙伸手拚命撐開巨蟒嘴巴,抽身躍出,撒腿正要逃命,卻見巨蟒一動不動,早已死去多時。
他又看了看,確信巨蟒已死,這才舒了一口氣,走開幾步,坐下身來。整個人這一放鬆下來,隻覺嘴裏苦得直如吃了黃連,伸手在嘴上抹了一把,一手全是黏物。這時不用再看那黏物,自己心裏也已明白,這東西必定便是蛇膽。蛇膽進補功效奇特,這巨蟒瞧來非等尋常,其膽汁當是有起死回生的功效!自己這條命得能不死,當歸功於這蛇膽。
至於他當時在蟒腹之中如何掙紮,這膽汁又如何流入他體內,那時他半個身子已然跨進鬼門關,倒也一無所知。
原來他生死關頭死死扯住那團圓物,卻是巨蟒的心髒,一扯之下,巨蟒吃痛,奮力掙紮,這一掙紮,蕭影身子跟著翻騰滾動,昏迷中更加死死抓緊心髒,盤根錯節的一個心髒,便這樣給他活活扯了下來。
那蛇膽本也與心髒連為一體,心髒被他扯下後,膽破汁溢,正巧蕭影半張著嘴,昏暈在蛇膽破裂之處,膽汁流入口中,救了他一命。
這一切當真算得巧之又巧,若非他無意中抓扯住巨蟒心髒,偌大一條千斤巨蟒,怎能輕而易舉便殺死?若非他無意中扯下巨蟒心髒,蛇膽如何會破開?若非他垂死之際,嘴正好搭在蛇膽裂口處,這條小命何能撿將回來?
一切的一切,豈非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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