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溶洞

鍋碗瓢盆、針頭線腦,凡經仇九之手的物件,林林總總,損壞不可計數。

爺女倆看著忙忙碌碌,樂此不疲的仇九,心裏隻泛嘀咕:“這哪是幹活!這分明是敗家的節奏啊!”不過二人卻也明白,仇九是想通過多活動來適應自己這副全新的身體。所以一邊憐惜自己日漸清瘦的身體,一邊心疼於那些被損壞的物件,一邊還得心不甘情不願地安慰尷尬的仇九:沒事沒事,舊的不去,新的不來。

終於,半個月後,仇九破壞的烈度開始逐漸減小。一個月後,硝煙散盡,一切回歸正常。鍾萬手和茵兒長出一口氣。

康複後的仇九變的更不安分,比雞起的早,比貓頭鷹睡的晚。打坐吐納、踢腿伸拳、舉石攀岩、縱橫捭闔,把從爹爹那裏學的一點功夫練了一遍又一遍。

茵兒跟屁蟲一樣不離仇九左右,仇九練功,她也練功。仇九練的是強筋健體的硬功夫和劍術,茵兒練的是輕功和暗器。茵兒小巧的身子疾風掠地,穿花繞柳,縱高伏高,煞是好看。又或者張弓射鳥,袖箭穿葉,飛針刺物,無不一擊而中。仇九的注意力往往被茵兒吸引過去,對茵兒的一身功夫既驚詫萬分,又羨慕不已。

鍾萬手閑暇之餘,也來觀看兩個孩子練功。看到仇九修煉,總是搖頭不止,最後實在忍不住,對仇九道:“爺爺雖不會武功,卻也見識過不少好功夫,茵兒現在練的,正是那些功夫。孩子,爺爺勸你先練練強身健體的功夫即可,至於劍術,若你喜歡,進洞以後,你盡可從中挑一套好的。”

仇九自然可猜出,茵兒所學的,都是老人那些患者所贈的上乘功夫,早已想開口向鍾爺爺求一套來學。如今老人主動說出,心中自是歡喜。

滇南之地,始於每年冬季的枯水期,持續時間不等,三五個月都是有的。在仇九進穀後的第五個月,降雨日漸減少,那大河來水量也眼見得一天天小了。進入枯水期後,鍾萬手每天都會到河邊觀察大河水勢。

這一天,鍾萬手領著兩個孩子來到了河邊。

仇九站在河邊,發現盛水期寬達十餘丈的大河,此時僅剩二丈寬窄,河水也變得甚淺,連河底的石頭都清晰可見。河對岸,一道丈餘寬的瀑布匹練般從崖壁跌落,發出轟然巨響。仇九估計,鍾爺爺所說溶洞,就隱藏於瀑布之後,不然為何晴天無雨,爺爺卻讓每人披了件蓑衣。

隻聽老人道:“這條大河在盛水期水流湍急,到處是漩窩暗礁,舟船難渡。隻有到了枯水期,才可設法過去。仇九,看到那些石頭了嗎?把它搬過來,每隔二尺在水中放一塊,當墊腳石,從這裏一直擺到對岸。”

茵兒問:“爺爺,這河水不過沒膝,涉水也能過去,為什麽還要廢力鋪路?”

老人道:“這條河裏多有鱷魚,隱藏在水草淤泥中,一條既出,百十條蜂擁而至,甚是迅疾凶猛,人切不可入水。”

茵兒伸了伸舌頭,道:“我去幫九哥哥。”

仇九站在那堆石頭前,隻見每塊都有尺半方圓,重達一二百斤。仇九心中打鼓,雖說自己打小習武,平時能搬起八九十斤重的東西,可要說搬起這些幾乎超出了一倍的石頭,心中殊無把握。這時茵兒也來到近前,看了看這些大石頭,驚詫道:“這麽大哇!九哥哥,我和你抬吧?”

仇九看了看柔弱瘦削,似乎大風都能吹跑的茵兒,苦笑道:“不用,九哥哥能行。”說著伏下身子,雙手插入石塊底部,用力至臂,“嗨”的一聲,發力上托。“呼”的一聲,石塊快速上行,毫無準備的仇九,差點被閃倒。仇九怔怔看著胸前的石頭,深感不可思議。心道:這石頭中間,難道是空的不成?

茵兒也出乎意料,拍手讚道:“哇呀,九哥哥好大的力氣!”

站在河邊遠遠注視著這一切的鍾萬手,遙聲道:“愣著幹什麽,快搬過來呀!難道人家送爺爺‘萬手’這個稱號,是白給的嗎?”

仇九恍然大悟,不是石頭輕了,而是自己的身體在經過鍾萬手一番改造後,力氣大了何止一倍?明白這一層關節後,不由心喜若狂,幾乎是一路小跑著將石頭搬至河邊,穩穩地擺在水中。

十幾個來回後,一條連接兩岸的“石橋”建好了,仇九來來回回試了試,確認“石橋”足夠穩固後,與茵兒一前一後護著爺爺,跨上“石橋”,來到了瀑布下麵。

瀑布後麵,是一道斜坡,其上布滿青苔,滑不溜溜的。斜坡之上,一道約二尺見方的洞口赫然呈現在眾人眼前。

鍾萬手讓仇九用劍將斜坡上的青苔清除後,卻並未急於進入洞口,而是指著崖壁上像爬山虎一樣的植物,說道:“這些是陰陽藤,不開花,隻結果,其果名為陰陽果。陰陽果生於陰冷之地,卻是至陽之物,食之可大補。若非至陽之物,在這道瀑布後,終年陰冷潮濕,斷不可生長!”

意味深長地看了眼仇九,接著說道:“渾小子好福氣,你全身骨骼經絡如今粗大無比,期間難免會有很多孔隙,短期內難以填實,這陰陽果對活筋生骨有奇效,可助你旬日內將孔隙填實,之後你才算真正徹底痊愈。痊愈之後,骨骼經絡強度、全身力量和閃轉騰挪的幅度,都將是常人的數倍。抗擊打能力也異於常人,成就半個不死之身。”

仇九自聽了,喜不自勝。這種一世難求的際遇,放在任何一個人身上,都會歡喜得發狂。何況是仇九,家仇如山似嶽,橫亙心頭。那些仇家,不是身處護衛嚴謹的深宮大內,地位顯赫的達官貴胄,就是技業驚人的武林高手。若隻自身隻有尋常功夫,想要報仇,無異於癡人說夢。

倒是身處事外的茵兒,卻好像自己得了什麽喜事一樣開心地看著仇九,俏俏的小鼻頭一聳一聳的,故意“哼哼”兩聲:“看你以後怎麽報答我爺爺!”

留下仇九和茵兒在原地,鍾萬手獨自進入山洞,拿出來兩根前端分別帶刃和網兜的長杆。兩盞茶的功夫,仇九將崖壁之上的陰陽果采集殆盡,三人這才進了山洞。

山洞昏暗潮濕,約兩丈來高,洞頂懸掛的鍾乳石,淋淋漓漓滴著水,“叮咚”聲此起彼伏。鍾萬手晃亮火折,當先領路,向內行去。溶洞內崎嶇不平,三人小心翼翼前行。

鍾萬手邊走邊道:“這個溶洞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形成的,複雜的很,洞內套洞,叉道眾多,很容易迷路,你們要記著進去的線路,出來時原路返回,否則很可能被困在裏麵。”

仇九估計,溶洞應該是一條地下暗河的河道,暗河長年侵蝕山體之內的石灰岩,逐漸形成了目前規模的地下溶洞。不知什麽原因,這條暗河已經斷流。當下細心觀瞧,果見溶洞的石壁上遍布洞口,當下默數著所經過洞口的數量。

茵兒道:“爺爺,在洞口做上記號,就不怕迷路了。”

鍾萬手笑道:“嗬嗬,爺爺有那麽笨嗎,連做記號這等事都不知道?這個鎖龍穀,大河從西南高崖落下,從東南豁口流出。三麵危崖,一麵大水,所以平時是進不來的。但每年枯水期,來水減少,河床外露,就可以從西南角順河道徒步進來了。雖說鎖龍穀甚是偏僻,鮮少人跡,卻也很難保證不會有人碰巧闖進來。若做上了記號,豈不等同於向闖進的陌生人指明了藏寶地的路徑?”

“爺爺,你能記得回去的路嗎?”得到爺爺含糊的回答後,茵兒忐忑不安,悄悄用短劍在每處拐道壁上劃了條細細的線痕,鍾萬手搖頭暗笑,也不阻止。

溶洞內的空間自成一體,回聲甚大,幾人雖輕聲說話,仍被洞壁反複放大,嗡鳴大作。茵兒聽著這回聲,看著那些或垂懸而下,或人立而起的鍾乳石,覺得每一處光線照不到的暗處,都隱藏著一頭魔鬼,正伺機而撲,小心髒“嘭嘭”急跳,把仇九的胳膊抓得更緊了。

約盞茶功夫後,鍾萬手領著二人拐入了右手洞壁上的一個叉洞,仇九記著這是第五個洞口。再行出約十餘丈,鍾萬手向左一拐,進了第三個洞口。如此左拐又拐,又進了三個叉洞,再往前行,地勢漸漸長高,看著已到盡頭,左右洞壁再無其它出口,儼然進了一條死胡同。

鍾萬手俯下身子,數了數洞角一溜渾圓的石頭,低喝一聲:“記著,從左到右,第十一塊石頭!”

在看準的一塊石頭上用力一拍,“哢嚓”一聲,前方裂開了一道手掌寬窄,約一人高的縫隙,有光線從其中傾泄而出。鍾萬手將兩隻手掌插入其中,用力向兩邊一扳,隨著“吱吱呀呀”之聲,縫隙一點點擴大,直至兩尺大小方才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