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朝議

汪大司徒位高權重,平時頤指氣使,除了聖上等少數人,哪個見了自己不是點頭哈腰,畢恭畢敬?來人語氣不善,讓汪大司徒陡生不快,但情勢所迫,卻不得不忍著。伸手端茶,想借喝茶掩飾一下不快,不料由於情緒不穩,手伸的過快過猛,將茶杯碰落地下,“嘩啷”一聲,摔得粉碎。

護衛聞聲而入,看看地上摔成八瓣的茶杯,又瞪一眼麵無表情的神秘來人,眼光頗有些不善,道:“大人,怎麽了?”

汪司徒終於找到了出氣筒,戟指怒斥:“沒用的東西,誰讓你進來的?滾出去!”

待護衛退出,神秘人站起身,從袖籠裏抽出幾張疊折的羊皮紙,放在桌幾上,冷聲道:“這是張達寫給匈奴宰相的信件,相信汪大人知道該如何做。”雙手微一抱拳,“汪大人好大的火氣,在下不便多作打擾,告辭!”

汪品浩絲毫不虞會惹惱來人,本來就是一場**裸的交易,大家相互利用,各取所需,客套也好,傲慢也罷,都不會影響到彼此合作。汪大人氣猶未消,語氣難掩冷淡:“慢走,不送!”

“汪大人好自為之!”

汪大人眼前一陣氤氳,眨了眨眼,茶杯尚自冒著熱氣,而來人坐過的椅子卻已空空如也。除了地上摔碎的茶懷,神秘人好似從未來過一樣,書房又恢複了之前的靜謐。

神秘黑衣人一路腳尖點地,形同飄浮在虛空的鬼魅,飄過曲折的回廊,飄過深深的庭院,飄過汪府高大的圍牆,沿途視一幹司徒府護衛為無物,一如來時一樣,未驚動任何人,悄無聲息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一切恍若做夢,透著詭異,神秘人到底什麽來頭?躲在神秘人背後,策劃和掌控這一切的,又是誰?

汪品浩不愧是浸**官場多年的老狐狸,不消三盞茶的工夫,已經理出了幾條頭緒:其一,來人直接避開了府中的護衛,來無蹤,去無影,這種高深莫測的功夫,放眼整個皇宮,能與之匹敵的人也是廖廖無幾。那麽,這等高人,若非身居高位、資源雄厚、善使手腕的人,如何能令其甘願接受驅使?其二,這躲在背後的人,目標直接指向位高權重,身份尊貴的三皇叔,那麽其必然是皇上身邊的紅人,若不然,哪來這麽大的胃口?其三,以老夫多年浸**官場的經驗,其扳倒三皇叔的目的,或為權,或圖利,或泄私憤,或源黨爭。既然背後之人來頭很大,圖利、泄憤的可能性都很低,那麽,其目的到底是什麽?是要取而代之,還是另有圖謀?看來,那躲藏在背後的神秘人來頭不小,而且所圖甚大啊!

從今晚布下這個局開始,自己便成了木偶,而牽線之人卻不知是誰。汪大人視線掃過一地的茶杯碎茬,突然間感覺整個人宛如浸在了冰水裏,遍體生寒。

汪大人整夜未眠,雞叫頭遍時,汪大人揉揉澀困的雙眼,喃喃道:“該上朝了。”

未央宮,朝堂上,天子一如既往憊懶,隻到晨時末才升朝。期間汪大人小憩了半個時辰,一雙眼睛卻反而更紅了。

文武百官參拜天子禮畢,當值宦官用尖細嗓音唱諾:“陛下有旨,眾愛卿有本早奏,無本退朝。”

汪品浩踱著方步,越眾而出,雙手高舉笏板,一揖到地:“聖上,臣有本要奏。”

汪司徒是皇上的老丈人,又深諳揣度聖意,迎逢拍馬,歌功頌德之道,天子向來高看一眼。聞言向前欠了欠身子,道:“愛卿辛苦了,呈上來吧。”

當值宦官一甩拂塵,將拂塵搭在肩上,下得龍台,從汪品浩手中接過奏折。聖上忽問:“汪愛卿,你的眼睛怎麽紅的厲害,生病了嗎?”

汪品浩恭聲道:“有勞聖上掛懷!臣的身體倒也無妨,隻因昨晚突然想到吾皇嘔心瀝血,開創大漢盛世,如今府庫充盈,人民安樂,不由心潮澎湃,感慨萬千,所以整夜激動未眠,才致眼睛充血。”

聖上好大喜功,最喜歡聽大臣對自己歌功頌德,聞言不由精神一振,也顧不得看折子,道:“眾位愛卿,汪愛卿夙興夜寐,憂國憂民,實是你輩楷模。眾位愛卿若都能像汪司徒這般時刻不忘忠君愛國,恪盡職守,則我大漢何愁諸事不興?”語氣轉而變得和顏悅色,“汪受卿,給朕和眾位愛卿說說,都想到了些什麽?”

“老臣想到,吾皇英明神武,澤被蒼生,德比堯舜,才及高祖,開創出如今的太平盛世,實是古往今來第一聖明之君。又想到聖上以天下蒼生為念,日夜操勞,恐有傷龍體,深感憂慮。因此,做臣子的理應主動為聖上分勞擔責,做臣子的多想一些,多做一點,聖上就可少想少做,如此才能有閑裕將養龍體,聖上龍體康健,實是我大漢之幸,天下子民之幸!也是吾等做臣子的福氣。”

聖上龍顏大悅:“好,說的好!汪愛卿請接著講。”

汪品浩接著道:“所以臣就想啊,到底有哪些事務是聖上無暇分顧,而愚臣又沒想到的呢。於是臣就想到,如今我大漢朝天下安定,人民欣悅,夷狄臣服,四方來朝,這大好局麵的得來,大司馬和前方將士可說是勞苦功高,當記首功。思慮至此,臣夙夜寫了這道奏折,願吾皇念及前方將士辛苦,派欽差去往前線犒勞,令前方將士感念浩**皇恩,更加效忠聖上,奮勇殺敵,保家護國。”

“這麽說,汪愛卿所上奏折,言及的就是勞軍之事?”

“吾皇聖明,為臣所奏,正是此事。”

“唔,那朕也不必再看奏折了,準奏!愛卿所奏甚合朕意,如今已是深秋,天氣轉寒,正該給前方將士補給些越冬的軍資,尤其是漠北苦寒之地的漢軍,更要優先補齊!那麽汪愛卿,你看該派何人去前線犒賞將士?”

“聖上,為臣以為,大司農孫正掌管天下軍馬一應糧草供應,孫司農實為最合適的人選。”

天子語帶和煦:“愛卿所言甚是,就照此辦理好了。”

三皇叔邁步出班,奏道:“聖上,司徒大人夙興夜寐,憂國憂民,體恤將士,此情可嘉,此心可表。但臣以為,大司農掌管天下糧草,調度四方,事務冗雜,須臾不可離京,犒賞之人,應另擇人選。”

心道:“汪品浩一肚子壞水兒,好端端來這麽一出,貌似公義,可誰知他又憋著什麽歹毒計謀,不得不防。此事決不能完全照他的意見來,如今之計,需得先塞個楔子進去,叫他難以得逞。”三皇叔所慮,絕非杞人憂天。汪品浩舉薦孫正去往漠北勞軍,實是一場大陰謀的啟幕之舉。

郎中令狄秋是汪品浩一力提拔的汪係人馬,出班奏到:“聖上,大司馬此議,固然周全,但目前秋事已畢,河封未開,正值農閑之時,此時由孫大人前往勞軍並無什麽不妥。” 大司空韋玉剛正不阿,對汪品浩狼子野心早有提防,更知三皇叔對大漢一片赤誠之心,朝堂之上,往往與三皇叔同進共退。

此時亦出班奏道:“聖上明鑒,漠北之地,距離京師路途迢迢,此番前往勞軍,糧草輜重無數,勢必行進緩慢,往返短則三四個月不等,長則半年也屬常理。如此一來,恐有耽誤孫司農理政之虞,請聖上明鑒。”

天子升朝,本來就是不情不願,若非太後王政君聲色俱厲屢屢相斥,並以家法相威脅,天子一刻也不願離開後宮那個安樂窩。今天上朝已近一個時辰,大大超過以往,此時如座針氈,見眾大臣爭執不下,不由急燥,頗為不耐的道:“好了好了,區區一個勞軍人選,多大點事呀,此事不用再議!朕意已決,就由大司農前往犒賞將士,至於所慮耽擱政務一事,此乃大司空職責所在,屆時就由大司空親為,或另擇他人暫代皆可。散朝!”

當值宦官高聲唱諾:“聖上起駕回宮,諸臣子跪送!”

朝上臣子呼拉拉跪了一地:“恭送聖上回宮!”

汪品浩跪伏在地,心中甚是得意,大司農孫正是心腹中的心腹。皇上準了自己的奏章,意味著昨晚醞釀的計劃已經成功了一半,開局順利。

當晚,孫司農攜帶著滿滿一大箱子的金銀玉器,前來汪府感謝汪司徒的舉薦之恩。漠北勞軍可是肥差,且不說從中克扣勞軍之資,光是沿途之上地方官吏的孝敬,就是一筆不菲的收入,孫司農如何能不感恩戴德?

汪司徒起身相迎:“司農大人,請坐請坐!來人,看茶!”

孫司農受寵若驚,汪大人在自己麵前從來都是一副高深莫測,高不可攀,高高在上的樣子,自己何曾受過如此禮遇?

“恩師快快請坐,下官冒昧來訪,打擾恩師清修,有罪有罪。”說完掛了個椅子角坐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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