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血汙畫卷任遨遊

沒過多久,一滴滴紅得發紫的血液從淩子桓的脖頸處,落了下來。

此時,依稀可見,在他的脖子上有一鮮紅血痕,在這白茫茫的大雪中,是那麽的醒目和刺眼。

龍淵劍依舊在嗡嗡直鳴,卻不似剛才那麽強烈,反而帶著一絲淒然。一層薄薄的冰霜覆蓋其上,遮掩住了龍淵劍本有的光華。

雪花飛舞,群山厲嘯,就連這大地仿佛都在哭泣。

昆侖雪山,位處神州大陸西荒邊疆之地,向來是與世隔絕。就連淩子桓也不知道,為何他會陡然置身此地,難道是有什麽蹊蹺嗎?

然而,一切都已經晚了!

這裏冰天雪地,荒無人煙,就算淩子桓死在這裏,也沒人會知道吧。

“咯!”

淩子桓手中“龍淵”落地,劍身上的殷紅熱血融於這潔白的雪中,瞬間將一塊雪地染得通紅,卻是隱隱有些發黑。

龍淵劍再次沾染到了淩子桓的血,卻隻是發出一陣微弱的光芒,片刻後恢複平靜。而不像昔日在飛來峰南側的小樹林中,在淩子桓與巫族蒼水相鬥之時,血灑“龍淵”迸發奇異光束的那般景象。

劍中亡魂在呐喊,在哭泣,在悲憤,哪怕這至情至性之人的鮮紅染滿了劍身,他也不會汲取一滴。

同是可憐之人,唯有心意相通。

剛好對著脖子上的那一劍,淩子桓絲毫沒有感覺到疼痛,仿佛身體已經不屬於他自己的了,而是屬於這永無休止的冰雪。

淩子桓俯目看了一眼倒插在雪地上的龍淵劍,此刻血染利刃,一滴滴地融入這積雪之中,看上去沒有昔日那般鋒利冷漠,而隱隱泛著一絲溫情。

劍是危險的,其實也是通感人性的!

“沒想到,最後能陪我的,是你。不過,也沒關係,雖說我是你的主人,但從我把你帶出劍塚的那一刻起,你便是我的摯友!”

倏忽,隻聽“嗡”的一聲,龍淵劍一陣顫抖,劍魂似乎聽懂了淩子桓的話。

“有時候,你或許比我更了解我自己吧!”

與此同時,龍淵劍倒插的積雪上,染得殷紅,從劍身流淌下去的血液融於雪中,開始不斷地擴散,宛如一朵緩緩開綻的玫瑰花。

淩子桓看著那柄長劍,漸漸失去了意識,可能他的時間已經不多了吧。

他相信,要不了多久,他整個人便被這場大雪掩蓋,不留一絲痕跡。寒風呼嘯,不過是雪花的使者,將這裏的一切裝飾得宛如素雕。

“如果我死了,師父和師兄們會傷心嗎?如果我死了,窮奇會因我不遵守承諾,而記恨於我嗎?”

“齊煊是我從小的玩伴,他應該會傷心,會難過吧。”

“真想知道,阮柒雪會怎樣看我?”

“……”

淩子桓緩緩閉上了雙目,全身冰冷,已然被嚴寒取代。他閉眼前所看到的最後一幕,竟然是那龍淵劍倒插在地上。

而就在一瞬之間,被血液染得殷紅的大塊積雪忽地發出一道奇異的光芒,在漫天飛雪下,仍十分刺眼。

這光芒呈現銀白色,且剛一迸發出來,便在頃刻之間,凝聚成一銀白漩渦,然後急速旋轉,又有一種強大的吸力,想將周遭的一切都吸附進去。

呼呼呼呼……

山頂的風在咆哮,一記驚雷響徹天際,似有神靈降臨,審判人間的苦難者。

不知不覺,天地之間頓時熱鬧了起來!

在那道漩渦白芒的牽引下,一切都仿佛無法幸免,將這個原本枯寂的地方帶來一丁點的色彩。

轟!

昆侖雪山陡然地動山搖,巨閃驚天,空間一陣扭曲,仿似火星撞擊地球一般。那白芒漩渦迸出一道紫光,急射而去,直衝雲霄,將白茫茫的天幕一時切開。

外頭,也就是在水靈兒和秋沁寒怒目相對之時,頓在半空的虛彌畫卷“叮”的一聲,光華四射。

水靈兒和秋沁寒皆是一驚,同時朝虛彌畫卷看去,不由吃了一驚。

隻見那畫卷中原本呈現的景象被萬道光華盡數吞沒,然後紅光一閃,那些景象瞬間扭曲,再次匯聚成了銀色漩渦。

嗖!

一個熟悉的身影從虛彌畫卷之中飛竄出來,一襲淺衣,身負一柄七彩虹光長劍,緩緩地落在地上,正是淩子桓。

他剛才在幻術之中,隻因自己的血染紅了積雪,就讓冰冷的雪山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一道光芒赫然大盛,匯聚一股強大的力道,將淩子桓拉扯了進去,之後便回到了現實之中。

秋沁寒看到淩子桓安然不恙地站在眼前,不由嘴角一動,麵露喜色,似乎想說些什麽,但還是沒有開口。短短片刻,便恢複了原本冷若冰霜的神色。

這時的水靈兒正在細細打量著淩子桓,現在的她,已然是目瞪口呆,萬萬想不到,淩子桓竟然會破解虛彌幻境,成功逃離畫卷,這在她的印象中,怕是第一人有這般本事。

淩子桓落在地上後,深吸一口氣,稍稍平緩下情緒,畢竟剛剛在那幻境之中,內心波瀾起伏,現在陡然回到現實中來,半天緩不過神,也屬正常。

半餉,看了半空中的光芒大作的虛彌畫卷一眼,隨後環顧了下四周後,不禁臉色微變。

此時,天空盤旋著一團凶煞黑氣,將整個森林籠罩其中。而森林之內,卻是妖氣蔓延,魔物亂竄,又有野獸嘶鳴,鬼邪厲嘯。

這才多大會兒,遺忘森林竟發生如此巨變,不用想也知道,定然是萬象封印快要撐不住了。

再看右前方的萬象法陣,五行黃旗衝天而起的五道光芒被上方一股邪惡之氣死死壓製,顯得光芒閃爍,隱隱有湮滅之意。中央位置的伏魔塔不住顫動,飛簷下的窗戶的金色符文也開始變得黯淡無光。

淩子桓看了秋沁寒一眼,見他麵若寒霜,連一句溫情的話都沒有,不由眉頭一皺,內心深處有一種莫名的失落。

“你這小丫頭片子啊,居然設埋伏陷害我!”淩子桓雙目冒火,看著水靈兒。

水靈兒哼了一聲,右手伸出,口念法訣,騰在空中的虛彌畫卷順勢卷起,然後在她的念力之下,“嗖”的一聲收回到雪白的袖口之內。

“嗬嗬,小丫頭片子?我現在已有一千歲,再過一百年,就修煉成九尾仙狐了,我看你才是乳臭未幹的小毛孩,怕是連毛都沒長齊吧,啊哈哈哈!”

淩子桓聞言後,頓時麵紅耳赤,一時羞澀難當,不知如何反駁,便將目光避了避,掃了秋沁寒一眼,隻見她麵色平靜如水,但有一股緊迫之勢。

這一點,淩子桓自然明白,天色愈加昏暗,妖氣層層逼壓,再不拿取伏魔塔,一切都完了,所有的努力都將付諸東流。

但是,水靈兒法力高強,就算二人聯手也很難取勝。

水靈兒打著趣兒,見淩子桓聽得麵浮羞澀之態,忍不住笑了笑。隨後,她又眉頭一蹙,心中有份迷惑,問道:“淩子桓,你是如何破解虛彌幻境的?”

淩子桓嘴角上揚,嘚瑟地說:“就你那破法寶,還能困住我?笑話!”

此刻,見淩子桓自詡誇大,不由暗暗反感,“哼,別以為我不知道畫卷中發生了什麽,告訴你,你剛才在雪山上經曆的一切,我們都看在眼裏。”

“啊?”淩子桓頓時一驚,回想著剛才的畫麵,與阮柒雪對視時的含情脈脈,絕望時的痛苦模樣,還有揮劍自殘的淒慘畫麵……

想到這裏,淩子桓身子一僵,臉色微紅,顯得有些尷尬。

他默然半餉後,還是鎮定神色,哼了一聲,對水靈兒說:“看到又怎樣,我還不是原原本本地站在這裏。”

“看了你的虛彌幻境,估計某人要失望嘍!”水靈兒打著趣兒道。

淩子桓一愣,見水靈兒滿臉笑容,多半是戲謔之意,似乎猜到了什麽,便不自覺地看了秋沁寒一眼,見她全身上下都仿若罩著一層寒冰般冷傲孤清,令人分毫不敢生親近之念。

他心中打了個寒噤,忽地想起還有大事要做,看著水靈兒,厲聲道:“你這狐妖到底想怎麽樣,你可知道,一旦萬象封印被妖人所破,伏魔塔遭受大創,那裏麵的遠古妖靈……”

說時,淩子桓額頭滲出細密汗珠,因為他心裏清楚,遺忘森林已是千鈞一發,伏魔塔岌岌可危!

站在一旁的秋沁寒雖然沒有出聲,但臉色略顯蒼白,一張細膩的臉蛋浮現一絲憔悴。

“你告訴我,你是如何破解虛彌幻境的,或許我可以考慮把伏魔塔給你們。”

淩子桓呆了一下,這水靈兒好像很是在意自己是如此從虛彌畫卷脫身出來的,但或許能換出伏魔塔,告訴她也無妨。

淩子桓想了一會兒說:“隱隱記得,當我的血滴在雪地上後,緩緩擴散開來,卻迸出一道光芒,然後將我整個人吸進去了。”

水靈兒聽後,眉頭緊皺,陷入了沉思。

“居然是血破了虛彌幻境……”

呼呼呼!

陰風颯颯,妖氣湧動,天幕黑氣逼壓,一種無形的凶煞之氣籠罩住了整片森林。

在萬象法陣的上空,一蓬紫黑符印緩慢壓下,如色澤暗黑的魔掌,要將這大地徹底摧毀。

半餉,水靈兒似乎明白了些什麽,“啊”了一聲,然後眼神怪異地看著淩子桓,從頭到腳細細打量了一番,然後從嘴裏冒出這麽一句。

“沒想到,你居然是靈族後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