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舍身取義

四麵八方的藤條仿佛是聞到了血腥的食人魚一般,瘋狂的撲向沈城父女。魏繚揮劍,灑下一片光幕,牢牢地護住了身後的兩個人。“噗哧,噗哧”的聲音不斷響起,無數的藤條被切成了碎塊,剩下的殘枝紛紛慌不迭地後退。

但隻是片刻,那些本已沒了枝節的殘枝,很快又長出了新的枝節。它們揮動了幾下,又前仆後繼地湧了上來,如此反複。

魏繚的劍,砍斷了一根又一根藤條,地上堆積著如山的藤條斷枝。他的手已經有些麻木了。隻是機械地揮動著,砍斷一根又一根衝上來的藤條。

沈城的腿不知道為什麽沒有了知覺,仿佛那已經不是他的腿了。魏繚猜測,很可能是中毒了。這古怪的植物,不僅僅有著智慧,還有著可怕的恢複能力,更有著防不勝防的毒液,不知道還有沒有更為讓人驚訝的其他能力了。

他沒有注意到的是,那些被他砍斷的藤條,逐漸地鑽入到了地下,匯聚到了一根極為不尋常的藤條身上,越聚越多。那根藤條散發著七彩的光,渾身好像琉璃一般,透明鮮亮。

當它變得好像有水桶一般粗細的時候,一陣光從它的身上散發了出來。它瞬間縮小了幾十倍,變得極為纖細,突然間從地下鑽了上去,直直地朝著魏繚紮了上去。

魏繚忽而感到頭皮一陣發麻,一種極度的危險感,讓他渾身一緊,全身的汗毛根根直立。他條件反射般地往側麵一閃。

“噗哧”一根泛著七彩琉璃光的藤條,瞬間刺穿了他的肩胛骨,直直地朝著天際衝了上去,複又掉頭朝著魏繚的額頭刺了下來。

“啊,不要!”沈曉曼尖聲叫了起來,她衝了過來,想要把魏繚推開。

魏繚一把推開了她,對沈城大喊了一句:“你們都不會有事的,快走!快走!”。他急急地側身想要避開,卻來不及了。

七彩琉璃藤狠狠地紮進了他的胸膛。魏繚拚盡了最後的一絲力氣,揮劍砍斷了它。

七彩的汁液瞬間噴得他全身都是。他嘴角不住地溢出鮮血,卻翻手將光劍扔到了沈城的身邊。

“走啊!”他吐出一口鮮血,幾乎是咆哮著對沈城父女喊到,隨後就重重地倒在了地上。手裏還緊抓著那砍下的半截七彩琉璃藤。

沈城拖著傷腿,拔出光劍,痛苦地拉著沈曉曼往遠處走了。他的心裏猶如被刀割了一般的疼,淚水再也無法控製,泉湧而出。這個陌生的人,救了他足足兩次,他卻隻能眼睜睜的看著他這樣地死去了。生命何其渺小。

魏繚隻覺得渾身的力氣正一點點地離他而去,周圍的藤條卻好像沒有看到他一般,紛紛繞道而行。渾渾噩噩間,他仿佛聽到了一個聲音,在不斷地問他:“為什麽?你為什麽不逃走?你為什麽要救他?”

“哪來那麽多為什麽?”他低低地自語著,意識漸漸地陷入到了無盡的黑暗中。

七彩琉璃藤條的汁液,漸漸地被魏繚的身體吸收了。他的身體漸漸地也開始泛起了七彩的光。當那光盛到極點的時候 他的身體漸漸地開始消散了。片刻之後,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魏繚覺得自己好像到了一處說不清的地方。這是一處沒有邊界的空間,四周有無數的光點在不斷地朝著某個方向飛去。他伸手想要抓住一個仔細來看一看,卻猛地發現,自己的手居然是由虛無的光組成的。

他驚訝地低頭打量自己,發現自己渾身散發著七彩琉璃光,但卻是一個沒有實體的虛影。他想張嘴說點什麽,想大聲地問一問,卻發現根本說不出任何的話。

他試著捏住經過他身邊的一個光點,隻是瞬間,他就看到了一個女子的身影,還有這個女子一生所經曆過的種種事情。她也如他一樣,經曆了那場災難,最終在逃生的路上不幸罹難。

他又捏住了另一個光點,那是一個小男孩。小男孩的一生極其短暫,他的記憶最後停留在了一條斑點狗身上。

斑點狗為了護主,犧牲了自己,但並沒有拯救下小男孩的生命。他們最後是抱在一起死去的。魏繚清楚地看到了男孩眼裏的絕望和斑點狗眼裏的孺慕之情。

他放開了這兩個光點,任由它們隨著大隊光點奔向了遠方。那莫名的牽引力,也不斷地拉扯著他,隨著周圍的那些光點,朝著遠處的某個方向一起飄去。

“這是什麽地方?我好像應該是死了吧?”魏繚不再去觸碰那些光點了。他打量著四周,內心極為不平靜地隨著周圍的光點,向前方匯聚而去。

這是一條漫長的路,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看到了數不清的空間裂縫。那些光被牽引著,瞬間卷入了到了其中的某個裂縫裏。魏繚清晰地看到,那些光點被分解得成了粉塵,隻是瞬間就被裂縫吞沒了。

“這到底是什麽地方?死也不讓人死的安生些嗎?”魏繚心裏哀號著,眼睜睜地瞧著身邊的無數光點被卷入到了那些裂縫中,統統被分解成了粉塵。而下一個馬上就是他了。

他奮力掙紮著,但依舊隻能無助地被拉扯到了裂縫跟前。眼看著那黑洞洞的裂縫就要撕碎他虛無的身體時,他身上的七彩琉璃光突然包裹住了它,一頭鑽入到了這個裂縫裏。天旋地轉中,魏繚甚至連驚訝的時間都沒有,就瞬間失去了知覺。

許久,他感到身上有一些清涼的感覺,身下卻又極為柔軟,仿佛又回到了他那愜意的小**一般。

他慢慢地睜開了眼睛,模模糊糊間,他看到了熟悉的天花板。

天花板?魏繚騰地一下子跳了起來。他仔細打量著四周,發現居然是在他自己的家裏。

這裏布置得極為整齊,座椅上片塵未染。床頭的電子掛表,極為顯眼地告訴他,現在的時間就是災難來臨前的那個夜晚。

“這不科學,我明明已經死掉了。”魏繚展開自己的雙手,仔仔細細地翻看著,又使勁地捏了捏了自己的臉,直到臉上被捏出了紫紅的一片,才確信,這是真的。

他癱坐在地上,使勁地想要回憶起點什麽來。但進入那個空間裂縫之後的一切都是未知的,他什麽都回憶不起來。他確信自己並不是做夢,之前的那些記憶也都是親身經曆的,不是幻想,也不是夢。

但眼下發生的一切,太讓他難以理解了。他明明就在不久前,就在這個房間裏,遇到了一場史無前例的大災難。他記得很清楚,清楚的不能再清楚了。沈城父女、從未見過的巨大植物、那神秘的光、那個善良的軍官,這一切他都記得清清楚楚的。

難道真的隻是一場夢而已嗎?他望著窗外寧靜的夜晚,月光撒落了一地的銀色薄紗,輕柔而又祥和。蟲鳴此起彼伏,和著微微搖曳的月下樹影。這一切都是那麽的安靜、祥和,半分災難來臨前的征兆也沒有。

魏繚看了看電子掛表:公元2105年,9月18日,淩晨兩點。這就是他記憶中的那個開始時間。他本應該還在熟睡,做著抱得美人歸的春夢,然後,突然有人闖了進來。

“咣當”一聲,就在魏繚冥思苦想這究竟是不是他做的一場夢時。他的房門被人狠狠地撞開了,幾名身著警服的警員,衝進屋裏,二話不說抬起魏繚就要往外跑。

“你們幹什麽?”魏繚一驚,下意識地掙紮了出來,一拳打翻了一名警員,順手抄起椅子,砸翻了另一名衝上來的警員。

“你現在的處境很危險,我們必須立刻帶你離開這裏。請你保持冷靜!”有人對魏繚大喊著。

魏繚順手抄起了什麽東西,朝著說話的那人就扔了過去,正巧砸在那人的額頭上。那人慘叫一聲,捂著額頭急急地退了幾大步。

警員們努力勸魏繚冷靜下來,隨他們馬上離開。然而魏繚心中還不確定到底是什麽狀況,他不知道對方到底是來做什麽的,之前經曆的一切讓他感到很迷惑,也很疲憊。他可不想被帶走做實驗品,解剖了研究。

他們這樣僵持了一會。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外麵傳了進來。大樓也恰在此時,輕微地顫動了一會。

“這是?”魏繚在感受到那股顫動的瞬間,徹底明白了。這就是他之前經曆的一切。顫動、撤離、坍塌、逃生,天啊,他真的又回到了這一切的起點。

他瘋了一般,衝出了大門,正撞上了那名軍官。魏繚顧不得理會他,推開那人,就朝著樓梯的方向跑了過去。

“等一下,快回來,你要馬上隨我們離開這裏。”那軍官在他身後拚命地喊著。

“噔噔噔噔”從樓梯上下來了幾個人,其中一名年老的老人家對魏繚喊道:“你跑上來幹嘛?不知道現在正撤離呢?趕緊下樓去!”

“爸。媽呢?現在很危險,咱們得馬上離開。”魏繚急切地對老人家說到。

“這呢,這呢。”一名年紀略輕的警員,背上背著一個人,伸長了脖子朝著魏繚喊了幾聲。魏繚趕忙擠了過去,親自背起了自己的媽媽。

“好了。快走吧,在耽誤下去就來不及了。”軍官追到近前,對所有人說到。他遠遠地朝著魏繚點了點頭,就去攙扶起了一名行動不便的老人家,招呼著所有人快速下了樓。

他們出了大樓,坐上疏散用的大型警車,疾馳而去了。遠處的樓群此時正開始連續崩塌著。也就在他們離開後不久,這座大樓瞬間坍塌了。煙塵幾乎是追著警車的屁股而去的。

“請你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魏繚安慰了一會父母,擠到軍官的身邊,認真地問道。

“很抱歉,我暫時不能和你講,這是高度機密。”軍官並沒有做出實質性的答複。他正震驚於不久前剛剛得到的消息:陸戰隊全體成員殉職,無一幸免。

魏繚抓住軍官的衣領,幾乎是咆哮著,指著車窗外喊道:“機密?你看看外麵,你仔細瞧瞧,那麽多人死了!你仔細看看!我隻想知道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還有那棵該死的植物到底是什麽?”

軍官驚訝的圓睜了雙眼,他以一種極度不可思議的眼神盯著魏繚看了又看,極度震驚地問道:“你怎麽會知道的?這不可能。這是高度機密的內容,你怎麽可能會知道?”

他瞬間掙脫了魏繚,顧不得整理自己的衣著。一把抓住魏繚,像在看一個犯人一樣的審視著他。

“說!你究竟是誰,你是怎麽知道這些的?”

“你別管我怎麽知道的,你告訴我,那東西到底是什麽?”

兩人針鋒相對,魏繚想要知道實情,而軍官則懷疑起了魏繚的身份。他們吵作了一團,互相拉扯著。周圍的人趕忙上前相勸。車廂裏一片鬧哄哄的。

“咣當、咣當”行駛中的車子突然劇烈地顛簸了幾下,車裏的人都被顛得東倒西歪的。

魏繚和軍官扭作一團,被顛得一起倒在了地板上。

“都抓緊了!”從駕駛室的方向傳來了喊聲。所有人都趕忙伸手抓住了身邊的拉手。魏繚和軍官都放開了對方,爬起來從車窗往外望去。

大地在不斷地抖動著,續而斷成了一節又一節的。一層又一層新土從地下翻了上來。整個地表好像都被掀了起來。一道又一道深不見底的裂縫赫然出現了。地麵上的裂縫仿佛蛛網一般迅速向四周蔓延了開。

“咣”的一聲巨響,一輛警車不知道被什麽東西從地下衝了起來,它在空中翻了幾個跟頭,一頭栽進了一條新裂開的深溝裏。

“是它,是它。快,加速,馬上離開這裏。”軍官大吼著命令司機。然而一切都來不及了。

所有人突然感到失去了重心,急速下墜的引力,拉扯得每個人的心髒幾乎都要從嗓子眼裏跳出來了一般,好不難受。魏繚雙手大展,死死地抱緊爸媽,隨時準備把他們往上推去。

“噗通”警車整個栽進了地下水裏,激起了巨大的水柱。當車停住下墜的勢頭後,很快,水就開始不斷地往車裏滲透了。

“不好,快,砸掉玻璃。快,不然我們都要淹死。”軍官取下車窗旁的錘子,使勁地敲碎了車玻璃。水一下子衝了進來,把他整個人衝得撞到了另一麵車玻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