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十年
城內的喧鬧還在繼續著,那不停響起的“鷹嘯”揭示了城中正發生了一起巨大的動**,而蕭鼎三人則是坐在城門不遠處的茶亭內,慢慢的喝著茶,城中發生的事,並沒有影響到他們。但三人各有打算,並不想簡單的一走了之。
時至下午,兵士們才緩緩的撤出,其中還有幾人被擔架抬出,身上蓋著白布。軍隊的將領則是滿臉的寒霜,魏不語沒有音訊不說,還死了幾人,這事他實在沒法向上麵交代。
“誰這麽大的膽子敢在城中殺人……”
“噓,是福來客棧出事了,我當時隔的老遠,就見到那客棧內兵士湧進。”
“福來客棧內也沒有客人啊,自從換過主人之後,那客棧的生意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這事誰知道呢?李嬸家的孩子被人在客棧內打死了,李嬸當場就暈了過去。”
“唉,世風日下啊,這安靜日子過不了幾天了……”
一群鬆城內的百姓圍在街邊,不停的議論著,一具具的屍體被抬出,其中有著鄰居家的,也有不認識的。小城中已經很多年沒有發生命案了,這件事或許意味著有什麽大事即將發生,街上,每個人都顯得憂心忡忡。
一邊喝茶的斷劍生眉頭緊鎖,屏息傾聽。福來客棧是他除了穀外印象最深的地方,在這裏生活的日子,讓他感受到了人情冷暖。
“開城門!”一聲低喝響起,城門緩緩的打開,城門內外聚集著很多將要出城;進城的人們。
“走吧,回穀。”蕭鼎看著緩緩打開的城門,帶著二人擠入出城的人群之中。
三人跟著出城的人群,緩緩向前走著,這時,古秋雨突然聽到人群中有人在議論著什麽,聲音嘈雜,聽不太清,可還是聽到了幾個詞語。
“靈寶派”,“甄龍”,“失竊”。
古秋雨猛的抬起頭來,想找到聲音根源,可哪裏能尋見什麽,看到的隻是人頭攢動,那議論之聲也消失不見了。
“師弟,你在幹什麽?這裏人多,別跟丟了。”斷劍生見古秋雨抬頭四望,站在原地召喚他。
“哦!”古秋雨應了一聲,向前走去,目光還不時的向後看去。
初秋的下午,天氣有些炎熱,空氣中飄來陣陣麥香,三人行走在空曠的路上,享受著這少有的寧靜。
和鬆城的喧囂不同,這裏沒有冰冷的牆壁,沒有灑落的鮮血,有的隻是那一片片金黃和陣陣微風。
三人雖是放鬆下來,可腳步絲毫不慢,臨近黃昏,三人終於回到了那個熟悉的地方。穀內和往常一樣,沒有絲毫的變化,依舊是那麽的寧靜、自然。
“我先去見師兄,你們不用跟著過來,晚上的時候飯堂再見。”剛進穀,蕭鼎就頭也不回的就向穀內走去,留下二人站在原地麵麵相覷。
“師叔好像很著急的樣子。”斷劍生看著蕭鼎的背影,撓了撓頭。古秋雨則是麵色有些凝重,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夜晚,古秋雨和斷劍生來到吃飯的屋子,卻隻見老姚站在門口,衝著他們微笑,二人麵帶欣喜的上前施了一禮。
“姚叔。”
“回來啦,快進屋吃飯吧。”老姚神色慈祥的看著二人,他是打心底的喜歡這二位青年。
不一會,做飯的婦人將飯菜端了上來,相較平時,今日的飯菜實在是有些豐盛。可等了許久也不見蕭鼎和玄道天的身影,二人隻好對著一桌的飯菜默默發呆,就連站在一旁的老姚也有些著急了。
“我去叫一聲師父他們。”又等了一會,斷劍生坐不住了,他看著已經冰涼的飯菜,起身就要離去。
“師兄,再等等吧。”古秋雨心中明白,蕭鼎回來的時候,特意暗示他們,不用去給玄道天請安,想那二人應該是在裏麵商量著什麽重要的事情。
古秋雨心中一直對蕭鼎讓他前去參加青年會的目的感到疑惑,聯係到這一路上的所見所聞,古秋雨更加確信了心中的想法——蕭鼎有事瞞著他們。
不過,他想不明白的是,為何斷劍生在很多年前也參加過青年會,難道那次隻是單純的展示武藝麽?
馬上,他就打翻了這一想法,玄道天和蕭鼎都不是張揚之人,不可能作無意義的事情。
這時,蕭鼎和玄道天的身影出現了,古秋雨和斷劍生二人連忙起身施禮,玄道天擺了擺手,示意二人坐下。也看不出二人的神色是悲是喜。
玄道天和蕭鼎隻是品著茶,絲毫沒有提及任何有關青年會的事,古秋雨低著頭隻顧著吃飯,心裏有了八分主意。
飯飽之後,玄道天微笑的看著古秋雨道“雨兒,這次你在青年會上的表現我聽你師叔說了,不錯,不錯,沒枉費你這麽多年的苦修。”
“師父過獎了,師父神武天下,徒兒能有此成就,全拜師父所賜。”古秋雨低著頭,神色極為恭敬。
玄道天滿意的點了點頭,道“鑒於你這次的表現,為師準備送你一份大禮,不過這件東西現在還不能給你,還要等你出穀之時。”
“什麽東西?”古秋雨麵帶欣喜,他知道,玄道天賜予的東西定不是凡物。
“為師要賜你幾顆天上的星鬥。”玄道天麵帶微笑,故作神秘。
一旁的蕭鼎一聽,神色一變,心道“難道是它……”
接下來的日子裏,古秋雨和往常一樣,早練內氣,午休左右互搏之術,晚上研習禦劍決,青年會上發生的事情也慢慢的被他淡忘了。
隻不過斷劍生有的時候會在無人的地方,看著手中那繡有蝴蝶的香囊獨自發呆,古秋雨碰見過兩次,不過他都沒有上前打擾。他知道,思念的感覺是美好的,卻又同樣的痛苦。
鬥轉星移,春秋變換,三年的時間匆匆而過,三年裏,古秋雨每天都重複著同樣的事情,修煉,修煉,還是修煉。枯燥的生活將他的性格變得更加堅毅,那仇恨的火焰被他壓在心底,就等著徹底綻放的那一天。
三年來,世間也發生了許多的大事,如青玄的分舵在時隔多年以後又出現在各地,廣收門徒,吸納供奉。期間因為某種原因和華州的巨擎雷火堂發生了些許衝突,差一點就轉化為兩個門派之間的大戰,好在雙方各自退後一步,沒有讓事態嚴重下去。
陽國牢牢的被赤今朝所掌握,其削減賦稅,大興民生,擴建軍隊,國力強盛,百姓豐衣足食。這也使得全國的百姓慢慢的淡忘了他當初篡逆之事,還有許多人歌頌他為“建業之後第一帝王”。
魏不語一事沒有絲毫的動靜,估計是逃回華州去了,隻不過靈寶派此後一蹶不振,雖有國家的大力支持,可多年建立起的威望也都隨著魏不語的那幾摔而煙消雲散。平日裏被靈寶派打壓的各個門派都抓住了這個機會,頻繁的與玄武城進行著聯係,他們都想取代靈寶派如今的位置。
“十年了,總於等到這一天了……”古秋雨站在院中的亭下,看著滿園的桃花,手中握著父親送給他的玉飾,目光中盡是平靜。
青年白衣如雪,氣質出塵,烏黑的秀發盤成發髻,臉頰清瘦,劍眉朗目,挺鼻如峰,兩片紅唇之下一簇淡黑的胡須,和多年前相比大有不同。而始終掛在臉上那溫和的笑容,十分容易令旁人心生好感。
此時他心中卻是太不平靜,身體都在輕微的顫抖。過去十年了,他終於可以離開這裏為他的家人報仇。可他的心中還有些不舍,他舍不得陪伴自己十年的樟樹,舍不得那幾條早已殘破不堪的沙袋,更舍不得穀中的每一個人。
古秋雨毫無辦法,他知道,自己將要麵臨著什麽,這是無法逃避的,自己當初選擇在穀中修行就是為了有朝一日,手刃仇敵,祭奠古家三十多口的在天之靈。
“二少爺,穀主讓你過去。”老姚的聲音突然在後麵響起。
古秋雨回頭,隻見老姚和往常一樣,麵色慈祥的看著自己,不覺間,古秋雨的雙目竟有些濕潤。在他印象中,老姚總是這個樣子,默默的站在那裏,慈祥的看著自己。
“姚叔……”古秋雨哽咽,他站在原地,一時間心中的話都被他忘在腦後。
十年來,老姚教他製藥,給他做衣,陪他修煉,往昔的一幕幕湧現在他麵前。
“二少爺,你快去吧,這身衣服你收好,等你出穀的時候換上它。”老姚老眼之中也有些混濁,他怎會舍得古秋雨離去啊。
“姚叔!”古秋雨上前一步,跪在老姚的身前,鄭重的磕了三個響頭。
老姚被古秋雨這突然的舉動嚇了一跳,連忙將他扶起,“二少爺,老姚我日後不能照顧你了。”話語間,兩行老淚緩緩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