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0章 獨耳行人

鬱侯做夢都在想得到那批寶物,多少代人從來沒有停止過在轄地內尋找,這時醒悟到真還有可能是隱藏在臷民國的地界之外了,立即讓人潛入事發地點偵察,才發現虎安山人正在尋寶的那處地方根本就不屬於虎安山,而是在鬱侯所轄的度氏部族。

鬱侯聽到回報,大怒道:“虎安山瞫氏簡直是惡母所生,不可結交,我看他是敬錯了神!其先主瞫武子搶走盤瓠湖鹽場,還不知足,目今又來搶我鬱水的寶物,豈有此理!他有能耐,去把鹽陽鹽泉從楚國人手中搶回來,我就服了他!

“這次,又搶到我的地盤上來了!再不忍這口惡氣!當年大災,我送他多少石糧草,他都忘了!早知如此,不如餓死虎安山一山的白眼狼!果然是小人行止,終身難改! ”

其弟巴富道:“須先禮後兵。”遂派行人到虎安山草原交涉。

鬱侯部行人到了虎安宮,說了大通言語,瞫伯冷笑一聲,理直氣壯道:“那處地方,本屬我部,何必緊趕慢趕來說這些廢話。且鬱侯手中握伏牛山那股大鹽水,還要來爭什麽財富!

“他是好處得慣了,看不得別人得丁點好處,巴不得巴國所有的寶物都在他的手心之中,丹涪水所有的美人都供他一人享用!天子寶座還輪流在坐,天下哪有這樣的事!”

以前,這處深山老林是一塊隙地,就是中立之地,像所有無大用的東西一樣,沒有人爭時,誰都不去管,一有人爭,全都去爭,偏偏瞫武子說這處山林是屬於虎安山的,當年的鬱侯也就突然想起是自己的了,兩部族爭執不下,後經巴主出麵,派人調停劃界方止,但瞫氏並不心服。

因是荒野之地,這塊土地一直再未有實質性爭議,最多在瞌睡睡醒時打打口水仗,此時發現了寶物的疑似之處,瞫氏哪裏肯把到吞到喉嚨管的肉吐出來。

瞫鳶是個火絨子腦殼,點火便著,不屑於眾人還有耐心同澎府行人論理,叫道:“還費什麽口舌!屁放完了,要打便打!”

澎府行人昂首回敬道:“好說歹說,油鹽不進,隻有兵戎相見!”

瞫伯大怒:“你以為黑穴的硬是後母所養!你有七算,我無八算?你有吹火筒,我無打狗棒?我看你長了一對人耳朵,就不是用來聽人話的。來人,割了耳朵!”

話音未落於地,武士衝進殿內,將澎府行人扭住。

相善、若春沛急勸,相善道:“此人無禮,逐出草原便是,不需為一頭蠢豬大動肝火。”

瞫伯道:“既是兩位求情,留他一隻耳朵,好聽點人話!”

一武士手中劍光一閃,澎府行人的右耳就像鳥兒一樣從他頂上的草叢邊飛了出來,沒等飛遠,從虎安伯身後衝過來的一隻雄鷹準確無誤地抓住了那隻獵物,又以讓人無法想象的速度轉移到尖尖的喙上,帶著還在滴血的小鳥飛回原處——這筆業務它太熟悉了,估計遺傳了瞫棹時期其祖先好人耳的基因。或許,這隻鷹很快就變成會能聽人話的大鳥,或者像箕山(黃山)的鸚鵡一樣,會說人話。

澎府行人淡定地摸了一下,確認自己的耳朵確確實實已經少了一隻,把鮮血抹在額上,神情莊重起誓:“我用最惡毒的咒語詛咒虎安山鷹神!”念了一句眾人沒聽明白的咒語。

對他們來說,割耳還不是最痛苦的,最痛苦的是沒有把再長不回去的耳朵還給他,就像太監被老鼠偷吃了再不能充血的根一樣痛在膏肓,他認為注定死後會成為獨耳鬼。

獨耳行人血流滿麵,倒像是勝利者一樣在眾人的詫異中邁著穩健的步伐走出虎安宮,回至鬱水,哭報鬱侯。

鬱侯像自己的耳朵被割了一樣憤怒,怒發衝冠,令次子巴蓬為將,點起舟師,出了鬱水,開進丹涪水。

此時巴國八公子巴遠安奉命駐守石城,聞知消息,急來勸阻。

鬱侯部將巴凱正色道:“你身為公子,又是石城主將,任憑虎安山胡來,便是失職!要是二公子在此,絕不會生出這種事!你不主持公道也罷,反而來勸我們不出兵,莫非是得了他的好處?”

巴遠安又氣又恨,吼了一句“胡言!”再說不出話來。

鬱侯也道:“臣並不需八公子動用石城一人一舟,隻需本部人馬,殺他個人仰舟翻!”

巴遠安年青,鎮不住鬱侯,又被巴凱無端搶白一頓,十分不爽,心想人若瘋了,清醒的人難以製止,辭別鬱侯,急令人到枳都報告兩位兄長。

瞫伯探知消息,針尖對麥芒,傳令樸延滄領三河口正在集訓的舟師進丹涪水準備迎戰,瞫鳶領一部山師助戰,瞫夢龍前去督戰。又令傳樊小虎、荼天驥等有名武士領本部武士助戰,皆聽樸延滄調譴。

眼見得,一場內戰,勢必難免。正是: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兩部舟師進至鬱水口下十五六裏,各自安營,均未先發製人。

原來,巴蓬、樸延滄均認為這場內戰乃是一時之氣,兩部頭領都是一時發昏。軍令難違,雖然對壘,並未急於主動開戰。

枳都巴平安、巴西安得知消息,二人商議,由巴西安、將軍巴任領一隊舟師急出枳都,親自來調停,大夫鄂仁陪同。巴平安自令人去報告江洲。

枳都舟師到了龍溪口,巴西安令鄂仁先去見雙方主將,務必保持靜對現狀。又命令巴任為主、樊雲彤為副領舟師五百同鄂仁同行,到離瞫氏舟師營十裏安營,沒有他的命令,不得出擊任何一方,自己直接去見瞫玉。

兩部舟師已對陣十餘日,鄂仁到了,先見瞫氏部將,說明來意。

瞫鳶率先道:“大夫遠來,不可不敬,但若鬱侯先不退兵,我寸步不退,看丹涪水水麵,是誰說了算!”

夢龍道:“巴篷是名將,還是小心為妥。”

瞫鳶喝道:“你懂什麽!”

夢龍住口。

樸延滄道:“長生將軍所言自然是理,可是鄂大夫之言,也不可不聽。請先聽我說完,如有不妥,再論不遲。”

瞫鳶不悅道:“你是主將,自然該你講!”

延滄道:“其一,我有邑君令,不能長時不戰;其二,若鬱侯部敢做初一,我必須還初二,甚至初三!”

鄂仁道:“我這就去見巴蓬。二公子親自到虎安山去了,請將軍放心。”

巴西安急進虎安山草原,瞫伯不得已迎入宮中。

西安未及入座,道:“你兩部擅自動武,江州驚怒。我前來勸阻,如若不聽,哪方先動手,我將助戰另一方,將其剿滅在丹涪水中!”

不知虎安伯如何作答,且聽下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