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第九十章 踏天百階（五）
一片白淨的空間內，一人盤膝，一樹生長，除此之外別無他物。
這踏天百階第五十四階空間裏，秦銘一直盤坐於此，他不知道過了多久，但身前的幼苗早已長成一人高的樹。
他隱約有些明白，這第五十四階考驗的，乃是一個‘悟’字，這與他在源界中，於木罡空間吸收木靈力前，感悟一株株靈草靈木是一個道理。
想通一切後，秦銘便一直盯著幼苗，神識密切觀察，直至它生長到如今一人高，也從沒離開過眼。
萬物生長都有一個過程，這是自然之理，也是大道的必然，任何生靈乃至天地，也不可能違背這一規律，或者稱呼為法則更為貼切。
秦銘一直觀察幼苗的生長，發現它隱隱有種違背這種天地至理的趨向。
幼苗生長成小樹，這原本並沒有什麽，很自然也很平凡，沒有違背自然法則，隻是此樹除了生長外，更有一種虛實不定的特征，這也是他最開始看到幼苗時的第一反應。
實時一切如常，小樹合理生長，秦銘能實實的摸到它的存在，但卻偏偏給人一種虛無的感覺，似乎這種能觸摸到的實際並不存在。
虛時則顯得很詭異，原本樹根從地底汲取的營養，竟慢慢的逆流回地底，甚至有些枝葉都枯萎，用手一劃而過，無論如何也都觸摸不到它的存在，但它給人的感覺，卻與實時完全相反，這種觸摸不到的存在，反而顯得它真實的存在於秦銘身邊。
這一切令秦銘很費解，百思不得其中之意。
莫非萬物生長可逆？
隻是這太荒唐了，若是可逆，不說萬物生長，就連天地存在也將沒有意義，一切都是混亂的，必將走向毀滅，或者說根本不可能存在於世。
“凡天地萬物，必不可能違逆天地至理，有者必然遭天地毀滅，如今這株樹並未遭劫，恐怕是另有原因。”秦銘喃喃道。
突然，他腦海中像是想起了什麽，眸光閃動，很複雜也很掙紮，隻不過沒過多久又恢複了清明。
隨後，他搖了搖頭，自嘲道：“看來是我太冒進，一心想探得其中奧秘，以闖過這五十四階，卻忘了欲速則不達，是我著相了，吳爺爺曾經說過，一味的尋找答案，最後得到的反而不是，答案不是刻意的，要相信自己的感覺。”
秦銘緩緩地閉上雙眼，開始回憶從他踏上這五十四階，進入這個空間時，看到幼苗的第一眼想起。
“亦真亦幻……”
秦銘輕語呢喃，像是抓到了什麽，在腦海中不斷地推演求證。
外界，身處第五十五階的何仟，對於破階而上有了些眉目，甚至可以說他對登上第五十六階，已經胸有成竹，如今欠缺的隻不過是最後的發力。
他低眼看著下方的秦銘，眼中閃過一絲冷芒，但下一刻又被不屑所取代。
“之前闖階再快又如何，從五十四階開始，你不可能有那麽快，一直到六十階，都需要感悟才能破階而上，你終究還是差遠了。”何仟冷笑一聲。
當即，他猛地一抬頭，渾身氣勢如虹，遠超一般後期存在，長發無風自動，眼中更是迸射出兩道精芒。
“破！”
隨著何仟一聲落定，他所在的五十五階空間，瞬間破碎成虛，靈光刺眼，令整個踏天百階都亮了起來。
“他又突破……不，那是何師兄，是何師兄突破五十五階，天啊！”有人指著踏天百階驚呼道。
原本他們還沉浸在秦銘的震撼中，而今何仟破而後立，將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住。
待靈光斂去，原本盤坐在五十五階的何仟，而今再上一階，身處五十六階，也是雲嵐宗開宗以來，引靈修士最高的止步階。
在所有弟子眼中，五十六階是巔峰，踏上去日後必將輝煌無窮，宗主的趙彥就是最好的例子。
踏天百階之下，諸峰首座與長老們紛紛祝賀，言稱宗主之道後繼有人，有其師必有其徒這些之類的話。
隻不過趙彥一臉無感，似是何仟踏上第五十六階，並未令他感到任何高興，他眼中眸光微沉，讓人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些什麽。
也隻有他自己知曉，當年他止步於五十六階，那似乎是一條錯誤的路，他在何仟身上看到希望，但當何仟也踏上五十六階時，他知道自己的弟子也錯了。
師徒二人皆錯，他最後的希望，全都在盤膝坐在五十四階，那一直未睜開眼的秦銘身上，他想看看秦銘的選擇又是什麽。
享受著被人注視的目光，五十六階上的何仟，這一刻心裏別提有多麽暢快。
春風得意？
或許吧，但至少他保住了雲嵐宗第一天才的名頭。
隻是他沒看到，在下方眾多人中，有幾人對他的眼光，自始至終都沒有發生過改變。
沙胡子搖了搖頭，蘇三缺皺眉看著踏天百階，就連遠處的趙彥與花弄衣，都滿臉常色的看著這一幕。
“果然，宗門典籍中記載的沒錯，悟階唯一，而不是一步一步的登上去，一朝頓悟百花開，直踏天階上七脈！”沙胡子輕歎道。
不僅僅是他，恐怕在場所有的雲嵐宗高層，他們年輕時都闖過踏天百階，隻是又有幾人懂得，踏天百階中悟階的真意。
白淨空間中，秦銘驀然地睜開雙眼，有精光隱動，渾身**漾出一股奇異的靈波，整個人看上去，與那株樹一般，亦真亦幻，時隱時現。
“哈哈，果然是奇妙，虛中有實，實中有虛，一念通達，大道至簡 ，這悟階竟是如此，怪不得吳爺爺曾說過，凡真正大能之修，絕不是循規蹈矩之人，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秦銘放聲大笑，似乎領悟到了什麽，整個人不斷地在虛實之間變換。
隨即，他又雙手合十，虛實變化的他最終穩定下來，一片枯黃的樹葉飄落，他抬眼看去，身前的小樹不知何時，已經生長成為參天大樹。
枯葉漫天，似乎在為秦銘有所領悟而高興。
秦銘伸手接住一片枯黃的葉子，目光深邃的盯著它，喃喃道：“一葉知秋，虛實何求？”
下一刻，他整個人消失在白淨空間。
與此同時，外界踏天百階第五十四階上，原本盤膝的秦銘消失不見。
一瞬間，下方變得死寂無聲，所有人麵露驚駭之色，因為他們看到秦銘消失在第五十四階，之後又詭異的站身在第六十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