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回 不可思議

既然寧鴻遠都無法琢磨透這二人究竟說的是什麽,他們身後這一群習武者由於自身實力羸弱,那就更猜不到了,更何況他們全部心思盡在保命之上,哪裏能夠麵麵俱到,就連一旁趙如音,也未曾察覺什麽異樣,一心一意靜坐於地而禪修。

寧鴻遠發現事情棘手了,因為他完全不清楚這一位名叫“沈紅月”女子的立場,此女究竟是與毒七劍為伍,還是與趙如音結盟?難道她之前當眾維護毒七劍的臉麵,隻不過是逢場作戲?難道她此行的目的也與毒七劍一樣?

情報不足,寧鴻遠也無法妄下結論。

還在寧鴻遠左右為難之時,卻見前麵一片密林之中忽然有數人,朝著這裏狂奔而來,他們衣衫襤褸,盡顯狼狽之色,顯是毒七劍之前所說的誘餌。

他們滿臉血汙,一臉難色,想必是由於引誘七彩玄虹蛇失敗,而遭到了這魔獸的反撲,才至於這般狼狽模樣。

“怎麽樣!那七彩玄虹蛇在哪裏?”毒七劍衝上前去,立即提起一人的衣襟,如此這般氣勢洶洶地問道。

那人滿身血汙,眼色之間盡顯痛苦,可是毒七劍如此做法,實在是讓他心中冰冷。

“首領,我們。。。我們失敗了!老三,老四,老五,他們也交待進去了!”另外一位還單腳跪在地上的修武者,這般狼狽不堪地稟告道。

“什麽!我在這裏等了大半天,你們給我說引誘失敗?!”毒七劍絲毫不在意手下的死亡,反而是麵朝他們這般嗬斥道。

他剛剛說完此話,心中立即覺著不妥,可是話已說出,無法收回。

一旁趙如音瞧見毒七劍如此無情,盤坐餘地,麵朝毒七劍,厲聲嗬斥道:“毒七劍,你說得這都是什麽話?你的兄弟們為你舍生忘死,你連一句安慰都沒有?卻率先抱怨他們辦事不力?你這樣的態度如何領導眾人?我看我們的合作也不必了!”

那眾人齊目望向趙如音,心中對趙如音萬分感激,但畏懼毒七劍的**威,依舊不敢開口直言。

做人最大的悲哀,莫過於跟錯了人,想要另擇新主,難上加難,因為沒有任何一人願意輕易接受叛徒,即便接受,那也是防備式的接受,所以,聰明的人絕不會輕易由於一時的利益、說詞、誠意便投靠他人,例如之前被寧鴻遠收服的吳清,他是經過無數次深思熟慮之後,才做得如此決定。

顯然,這一位小嘍囉沒有這樣的做人智慧,毒七劍一番利益唆使便讓他追隨了毒七劍,可此刻眼見毒七劍如此令人寒心,心中懊悔不已。

毒七劍這才立即換了一個臉色,神情盡顯哀傷之色,“老四,老五,老三都去了?”

他變臉的速度讓寧鴻遠都感到有些不可思議。

“他們都。。。”毒七劍的這一位手下,微微抬起頭,眼見毒七劍滿臉橫肉的可怕模樣,話到嘴邊又吞進了肚子。

毒七劍立馬變換了個憐惜的臉色,“為何啊?事情的經過究竟是怎麽樣的!如實稟告!說啊,快說啊!”

當中一位終於鼓起勇氣,哽咽了一下口水,緩緩說道:“老四,老五他們不聽我勸,非要自作主張,原本按照首領的計劃,應該先慢慢將這魔獸引到流湖旁邊,然後老四施展幻術陣,我等再他天敵“九玲雪狐”的聲音慢慢驅趕他到這外圍,可是老四執行命令的時候,自作主張,施展幻陣的時候,夾雜了劍陣,結果立馬就被這七彩玄虹蛇識破。”

毒七劍催促道:“繼續說!”

那年輕人自是素日裏被毒七劍壓迫慣了,聽毒七劍語氣如此冷厲,更是膽戰心驚,麵容慘淡,又一次哽咽了一下口水,“那七彩玄虹蛇本來智慧與常人沒有什麽區別,識破這我們幻術之後,立馬對我們進行突襲,那妖物吐息即成毒霧,我們還未晉升劍客五段境界,怎麽招架得住,隻能狼狽逃竄,而且老四,老五以為自己可以獨立獵殺七彩玄虹蛇,不聽我們勸慰,最後死在毒霧裏麵。”

這些話之中盡是給毒七劍台階下,寧鴻遠猜測他應該是毒七劍的心腹。

“罪有應得!虧我還將他們視為最好的兄弟!”毒七劍找到了台階下,立馬這般反駁道。

身後那些心智淺薄的男子,還沒有經過自我思量,大致已經相信了毒七劍所說的一切。

也有另外幾位心智不俗的旁觀之人,聽了這一番對話之後,臉上充滿著不屑之色,毒七劍這等人也配談兄弟二字?

心境不俗之人看透一切,臉色盡是鄙夷之色,心智淺薄之人全然不知,喜笑顏開。

這就好比寧鴻遠前一世界,那些被傳銷組織騙得團團轉的年輕人,他們文化素質極低,心性極差,好逸惡勞卻總希望一夜暴富,以至於被騙得團團轉還在幫別人數錢,眼下局麵,亦是如此,這些追隨毒七劍的年輕人,也夢想著來這死亡森林碰碰運氣,妄想最後奪得毒源,一夜暴富,如果能夠如此,那麽女人與名聲豈非源源不斷?到時候去那紫霞宗的男人天堂“紫雲城”揮灑千金,豈非盡顯男人慷慨?

他們甚至腦海裏已經如此琢磨著,那男人的天堂紫雲城究竟是一個怎樣的存在?有了錢就可以三飛,四飛,簡直賽過活神仙。

所以,他們一定要全力以赴地幫助自家頭頭毒七劍射殺那七彩玄虹蛇,奪其毒源。

任何世界的男人,有求名的,求道的,求財的,求權的,求安的,無求的,而絕大多數的男人,都是求色之人。

武境世界畢竟也是男女的世界,男女欲望在絕大多數情況下,能夠左右絕大多數人的意誌,尤其眼前這些目不識丁卻又渴望躋身上流社會的年輕人。

寧鴻遠知曉這事出有因,他再度理解了父親的偉大。

“唉,難怪父親的偉大理想是統一國家,廣辦學院,進行普智教育,否則,這個亂世就永遠沒有盡頭!父親真是偉大,真可恨父親這樣偉大的理想卻少有人知,外麵的人居然還詆毀父親不識時務,唉!難怪黑格爾說‘貶低他人的偉大與他本人相齊,源於人性之中的嫉妒’,他們不願意歌頌父親,或許就是這樣的原因吧!”

趙如音眼見此幕,臉色更是不屑,而站在她一旁的沈紅月卻嫵媚一笑,這一種冷傲而犀利眼神,似乎將世間一切人性洞察得徹徹底底。

“那麽老三呢?”毒七劍乘勢繼續盤問道。

“老三為了救他們。死了!”

“老三。。。哎,老三是一個實誠人!現在既然事已至此,多說無益,我們還是好生計劃一下接下來的局麵!”毒七劍如此說道,麵容之間盡顯悲涼之色。

他身後一些年輕修武者,其實與這些人也並無交情,所以,這些人是怎麽死的,他們也絲毫不在意。

比起他們的死因,這些年輕修武者還是更為迫切地想要知道,他們接下來應該怎麽辦,毒七劍將如何帶領他們走出這樣的困局?

“大哥,那麽現在我們應該怎麽辦,還有幾位兄弟也身受重傷。”

為了展示自我的仁義風度,毒七劍立馬拿出幾枚“虛靈丹”,給那些受傷的兄弟服下,隨後好心問道:“怎麽樣了!”

“還不趕快!多謝大哥!”這人眼見他們服下丹藥之後,還未等他們回過氣色,便向他們這般訓斥道。

“這裏麵的水,深不可測。”暗中觀察的寧鴻遠開始感慨起來。

服下丹藥之後,這些誘餌畏懼毒七劍的威勢,無不開始道謝,低頭拜謝道:“多謝大哥,多謝大哥。”

這些話是否真心,隻有他們自己心裏最為清楚了。

毒七劍安慰了眾位“兄弟”之後,竟是忽然當著眾人的麵,麵朝趙如音稽首相拜,隨後滿臉歉意地說道:“趙姑娘,現在計劃有變!蒙騙你到這裏,是我不對,但是請你務必相信我,獵殺這魔獸我決定不會心存二心,如果你依舊對我不放心的話,那麽就請你對我施展你那清音穀的秘術,讓我暫時受你控製,這樣一來,大家都相信你,相信你之後也就會相信我,而隻有這樣,我的安排他們才會照做不誤,我們也才會眾誌成城地成功獵殺這魔獸,就不會出現這種情況,我這裏給你道歉了。”

毒七劍此話一出,別說讓趙如音始料未及,就連他的心腹也將眼珠子瞪得溜圓,不敢相信他的首領,居然會采取如此做法,居然心甘情願被他人控製。

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這一幕太突然,太荒唐,太不可思議,眾人瞳孔更顯驚愕之色,聽得毒七劍這麽一說,就仿佛聽見夢話一樣。

“這究竟是怎麽回事!”寧鴻遠思索著這前後劇烈轉變,實在是太不可思議。

寧鴻遠琢磨片刻之後,想起剛才那秘音之術,忽然恍然大悟,心道:“莫非是沈紅月?剛才她在秘音之內說了什麽?”

除了這樣一個原因,寧鴻遠找不出其他原因,來解釋毒七劍為何突然之間如此反常。

”剛才那對話之中究竟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真相?沈紅月說了什麽?“

這些真相,隻有等待寧鴻遠一一去解開了。

這時,還在盤坐修煉的趙如音,麵對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同樣一臉驚愕之色,可她畢竟是名門之後,略微驚愕一番之後,臉色立即回歸平靜,隨後,她反複思量了一會兒,麵朝毒七劍緩緩說道:“毒七劍,你既然有此意,我也不計較你從前對我等的欺瞞,隻是現在大敵當前,你既然要犧牲一點兒自己,來喚回大家精誠合作的念頭,那我就成全你!”

毒七劍雙目收縮,根本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可是,他忽然瞪了一眼旁邊的沈紅月,那種眼神顯是恨不能將沈紅月按到在地,摩擦致死。

還在毒七劍懊悔,憤怒之時,卻見那趙如音姑娘彈指一揮,在他身上種下一顆琴種。

這是一種特殊的符咒,能夠被琴音所催動,進而控製他人。

這一下,毒七劍算是吃了啞巴虧,一雙憤恨的瞳孔,猶如毒蛇一般直愣愣地望著沈紅月。

“你!

沈紅月嫵媚一笑,“怎麽?你難道是認為我的過失?難道你不是真心道歉?”

毒七劍聽聞之後,隻好按捺住心中怒火,“好!算你狠!”,隨後從後退了數步,不再與沈紅月計較。

“這究竟是怎麽回事,沈紅月究竟對他說了什麽?”暗中觀察的寧鴻遠百思不得其解。

趙如音見毒七劍臉色極度不瞞,麵朝他問道:“怎麽?你堂堂毒七劍,親口說的話也不算數?”

毒七劍聽得此言,青筋暴怒,可他強忍心中憤怒,一臉笑意地說道:“這倒沒有,隻是沒有想到趙如音姑娘如此具有天賦。。。這般年輕居然能夠驅使琴種,真是不簡單啊!”

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這是強者處事的基本道理,毒七劍當然也懂。

趙如音忽然望了一眼一旁的沈紅月,卻見沈紅月衝著自己微微一笑,突然之間明白了一切,隨後側過臉來,麵朝毒七劍繼續說道:“這些沒用的話,就沒有必要說了,既然閣下有心認錯,現在也已經通過行動向我們證明,那麽就請你安排接下來的事情怎麽辦吧,不要再去計較這些事情了,你也不要擔心,隻要合作成功,我自會替你解去琴種,否則,我就成了失信之人,讓我清音穀信譽掃地!你應該很清楚,我趙如音絕對不會拿你一個人的性命,與我清音穀百年信譽做賭注的!”

毒七劍諾諾稱是。

事已至此,毒七劍無有他計,與天抗衡,他隻恨自己方才為什麽相信了沈紅月的鬼話。

無奈之下,毒七劍隻能轉過頭來,麵朝眾人吩咐道:“現在事已至此,多說無益,這死亡森林狩獵團隊不止我們一個,這荒郊野外難免遭遇不測,既然引誘失敗,我們先行找一處避所,做一下休整,熟練彼此的武技配合之後,再做打算,這一次絕對不會出現剛才的失誤!”

眾人聽得這般安排,這一次居然是齊聲高呼,再也沒有絲毫怨言,原來他們深知清音穀終歸是百年名門,而這毒七劍被趙如音所控製,必定不敢再如之前那般輕易殺人。

歡呼雀躍之聲讓毒七劍百思不得其解,但他琢磨片刻之後,也算是弄清楚了這道理。

暗中觀察的寧鴻遠也明白了這個道理,“現在毒七劍受控於趙如音姑娘,而趙如音姑娘終歸是名門正派之後,加上她背後的這清音穀又有百年誠信之名,可謂譽滿天下,這樣的名門之後必定不會做那苟且蒙騙之事,所以,他們心中原本的疙瘩自然就落下了!看來這些年輕人也不是傻子,這一些基本的道理,他們還是明白的。”

“所以他們的語氣,才會變得真正恭敬起來。”

想到這裏,寧鴻遠眉目舒展,開始弄清楚了一些事情的大致來龍去脈。

密林之中,趙如音見事情發展了這一步,乘著這個勢頭繼續麵朝毒七劍說道:“好!毒七劍,還是你指揮,我們現在就去找一處避難的洞穴!”

在這個死亡森林,能夠尋覓一處容納這麽多人的洞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因為這裏野獸肆掠,毒蟲橫行,荒郊野外更是危機四伏,而合適的洞穴卻又少得可憐,要麽洞中毒蟲成堆,要麽洞中陷阱重重。

正當他們準備尋覓一處庇護場所的時候,一道健碩的身影從天而降。

臉龐堅毅卻又充滿著男人的活力,一雙明眸明朗如鏡,身材魁梧,充滿著男人的野性。

正是寧鴻遠。